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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都督收服鉅鹿,縣內惡霸投奔竇建德,常樂王竇建德聽信纏言,大軍壓境,李義山飛馬來報。李義山奔進都督府,卻見莫都督泰然自若,批著公文,從容說道:「知道,已派人接應。」
李義山一愣:都督派了人,自己怎會不知?說道:「都督,對方有一萬人!」
蒼塵朱筆不停,說道:「我軍張騏和阿史那部眾皆驍勇善戰,可以以一當十。」
李義山說道:「都督,竇建德也是百戰精兵。」
蒼塵說道:「用本都督妙計,又可再十倍之。」
李義山說道:「因此都督欲以一百人擋程咬金一萬人?」
蒼塵說道:「自清河而來,必取道鉅鹿。鉅鹿北有陸澤,若善用地形,又可再十倍之。」
李義山驚道:「因此都督只派了十人?」這也太荒謬!
蒼塵微微一笑,說道:「非也!一人。」
李義山大驚,問道:「一人即使千倍,如何能敵萬人?」
蒼塵停筆,微笑道:「咦?本都督曾說要打麼?竇建德是本郡的好鄰居,豈可因一點小誤會大動干戈?」
李義山傻了,蒼塵擱筆說道:「另有一事需愛將去辦:後日未時起連三日,本城方圓三十里內警蹕,官民牲畜一律嚴禁出戶。」
李義山一怔,問道:「敢問何事?」
蒼塵說道:「機密!屆時便知。」
話說程咬金領兵自清河而來,行至鉅鹿地界,突然前線來報,說有名百姓帶著千金來勞軍。程咬金莫名其妙,召來一問。來人正是魏衡,喬裝成百姓,拉著一車黃金,見到程咬金,說道:「聽說將軍為太師出征,因此草民特別獻千金來勞軍。」
程咬金大惑不解,說道:「本將奉常樂王之命前來征討莫凡,哪是太師的命令?」
魏衡一愣,說道:「常樂王聽了師父之言便派兵而來,難道不是已投降了太師?」
程咬金微微怒道:「胡說八道!主公霸關東,常樂稱王,何時投降了太師?」
魏衡說道:「原來常樂王並未投降太師,是草民誤會了,請將軍恕罪。」
程咬金笑道:「這年頭謠言多,好說!好說!」
魏衡問道:「既然如此,敢問常樂王為何派兵?」
程咬金說道:「莫凡不敬太師,謀殺師父,奪取教產,毀謗佛祖。」
魏衡一愣,驚訝的問道:「這是哪來的謠言?」
程咬金說道:「從你們這裡逃來的人都這麼說,哪裡有假?」
魏衡說道:「程將軍,莫都督為民除害,百姓愛戴,流民投靠,不然如何能聚眾萬餘?草民猜測,那些逃到貴境的人恐怕都是逃犯。」於是將妙法殺廣慧、佈道院勾結地痞的事說了,說道:「這些人仗著太師佛祖之名屢屢犯法,莫都督依法懲治,端正佛法,有何過錯?」
程咬金恍然大悟,說道:「哎呀!那些人要報仇!是主公被騙了!」
魏衡說道:「常樂王身邊謀士如雲,如何會相信這些流言?」
程咬金說道:「是我境宏法總管找上主公的。」
魏衡問道:「咦?若貴境總管大人欲有所教誨,為何不派太師軍?」
程咬金一愣:這才發現不對。魏衡續道:「總管大人一言,常樂王便為其出兵。如果太師有萬一,草民為常樂王擔憂啊!」
程咬金心頭一顫,說道:「多謝先生指點,程某回去勸勸主公!」
如此魏衡不花一兵一卒,便讓程咬金退兵了。莫都督大喜,賞賜若干,不在話下。
隔日,都督要處斬妙法。刑場人山人海,群情激憤,有人破口大罵,有人喜極而泣。莫都督與郡官坐在高台上,親自監斬。
時辰一到,劊子手刀起刀落,妙法人頭落地。百姓歡聲雷動,昔日受楊家欺壓,今日終於能出一口惡氣。眾僧道心驚膽戰,五味雜陳,不知為何太師至今仍無聖諭。
便聽莫都督在高台上說道:「百姓聽令:一時辰後,此城三十里內警蹕。眾人速速歸家,嚴禁外出!」
百姓歡呼,但人潮洶湧,一時也走不了。驀地台上仙光一閃,天空雲氣頓時一變,頓時霞光萬丈,刑場纖霧繚繞,肅殺之氣一掃而空,人海間仙氣氤氳,霧氣沁涼,百姓大驚,但覺神清氣爽,莫非太師降臨?抬頭望高台,見都督師兄妹三人竟已換了裝束:都督大人一身蒼袍;封大人一襲水色長袍,紫金冠、碧玉簪;無色小姐彩綾披肩;彩霞環繞,彷彿神仙,但見那衣著式樣,似乎便是前陣子太師要捉拿的「天外魔魁」;頓時傻了,數萬人赫然鴉雀無聲。
三人現出真身,蒼塵說道:「吾是謝羅山仙人,智通偷了本仙法寶,因此下凡找尋。發現智通竟以仙器謀權滅道,一手遮天,欺師滅祖,愚弄眾生,操弄人命,擅捕遊魂,私煉魂魄。如此逆天行事,數犯天條;本仙決定入塵捉拿,剿滅邪教,重振天綱!」
眾人恍然大悟:都督如此英明神武,踏平佈道院,連太師也不敢吭一聲,原來是真神仙;紛紛跪下,大喊「上仙慈悲!」有的甚至流下了淚:被太師荼毒了二十年,老天終於開了眼!
蒼塵說道:「爾等速速歸家,不得耽擱!」袍袖一揮,上萬人感到一股柔勁,同時站起身來,見眾人同時站起,想必是神蹟!哪裡還敢違抗?擺攤的收攤,有馬的上馬,轉眼便走光了。
郡官跪在後面,嚇出一身冷汗:回想一個月來,都督先謀殺廣慧,隨後廣慈、妙法接連身亡,滅空被迫投降;若非真神仙,誰敢做這種事?如此說來,太師編的那「天外魔魁」便是衝著上仙而來。這封大人自稱「百子神算」,難道真是本尊?太師遲遲未有動作,莫非也是上仙動的手腳?越想越驚,一時誰也不敢說話。
蒼塵回過身來,看著群臣,說道:「都起身吧!」
群臣忽然覺得有股平和清靜之氣注入心中,頓時心神一定,站起身來,暗暗驚訝;張騏壯起膽子,問道:「主……主公是……」
蒼塵說道:「長孫郡尉速往城南,將城南駐軍移出三十里外,大小道路一律禁止通行。」
長孫祁一凜,領命退下。蒼塵然後分兵五千,命張騏和阿史那拔咄駐軍內丘,又命李義山將城上站崗撤下,內外交代了一番。魏衡滿腹疑問,上前問道:「趕、敢問都督……那、那天、天外……」竟一時也結巴了。
蒼塵淡然一笑,說道:「諸位愛卿莫慌。本仙知道你們有諸多疑問。智通目前還不會來,便先與你們說吧!」便將那兩次戰役的真相大致說了。
群臣聽佈道院的法術其實是煉魂術,太師軍其實是吸取生人精氣;都大驚失色,都沒想到太師竟然如此邪門!個個聽得大汗淋漓,知道大戰一觸即發,趕緊退下。
無色與雲遨去清理路上行人,蒼塵將討伐智通的檄文用符信發了出去,獨自回到府內,府裡已空無一人。進了內堂,見凌霄已在那喝茶,几前一張空席,看來便是給自己的。
蒼塵笑道:「道友倒是挺自在的。」坐了下來。
凌霄為蒼塵斟了杯茶,說道:「無事一身輕,自然自在了。」
蒼塵笑道:「道友事少啊!」接過茶啜了一口,說道:「嗯?翠微軒的茶?我以為那天喝完了。」
凌霄說道:「是新茶。那天招待了那麼多前輩道友,自然是喝完了!」
蒼塵笑了,說道:「那日確實熱鬧,但也有不少道友要暫居謝羅山養傷了。」
凌霄聽了,平和的啜了口茶。蒼塵見了,說道:「看來逸雲道友已無大礙。」
凌霄說道:「有道友和前輩相助,師兄已痊癒,但得閉關兩百年才能恢復功力。」
蒼塵一呆,點點頭,說道:「那麼道友是將心思放下了。」
凌霄說道:「此事憂之無益,又何須上心頭?天地間自有因緣,我也是妄動了心。這回破軍入世為亂,師兄要我多擔點勞。」
蒼塵笑道:「但那日你太晚到了。」
凌霄苦笑,說道:「諸君都已說好了,只讓我寫檄文?沒事需出力了麼?」
蒼塵笑道:「有!多著呢!」指指旁邊那堆公文。
凌霄一愣,搖手說道:「哎!不在其位,不謀其政。」
蒼塵呵呵笑了;為凌霄斟了杯茶,說道:「這些日子的符信,讓道友操心了。」
凌霄一愣,說道:「九州符信各有道友主持,道友何出此言?」
蒼塵說道:「要改得如此神似,密不透風。若無道友,如何能瞞如此久?」
凌霄笑道:「哎呀!此事果然瞞不過道友。」
蒼塵說道:「若字句間有破綻,也是大麻煩。幸虧道罡機靈,想到要請道友相助。」
凌霄搖手說道:「耶!那是道罡聰明!」啜了口茶,說道:「不過敢在戰亂之際免稅,我看古今只有道友你了。」
蒼塵呵呵一笑,說道:「佈道院的錢比府庫還多,吾略算過,若不濫用兵力,應能用到天下太平。」
凌霄微微一驚,嘆了口氣,說道:「這邪教!」
蒼塵說道:「若人心無妄,邪魔如何能存?」
凌霄說道:「道友所言甚是!『大道甚夷,而民好徑』,總是欽羨虛妄,殊不知真道俯拾皆是。」
說著,一盞茶將盡,蒼塵又續沖了一盞,說道:「此回地面佈陣,不知隱靈派會列什麼陣。」
凌霄說道:「隱靈派在北海被封了如此久,禺陽前輩想必不會有所保留。」
自從襄國郡易主,中原各地關於太師的謠言驟然紛起,先是叛變,又是徵兵,智通便是真想反叛,也已民心喪盡。智通雖也真想起兵自立,但看到這情況,也氣得火冒三丈,正想尋人出氣,檄文便送上門來,大喜:有人要送死!展開一看,大驚,原來襄國郡符信已被竄改多時,當地聖教也被剷平,還自稱上仙要討伐本師;趕緊召集弟子,準備調兵,豈料此時弟子紛紛來報,先是附近郡縣空中出現異聲,細數太師罪狀,緊接著遠些的郡縣也傳來符信,說有聲音自稱上仙,要弔民伐罪;一刻鐘內,大隋境內符信全到,竟已天下皆知。智通氣得連殺數名弟子,心想這魔魁如此厲害,藏匿月餘,便搗毀我教,還當著天下人詆毀本師,與本師宣戰;是可忍孰不可忍?於是調集大軍,親征襄國。
聖教上萬精銳騰雲駕霧,直奔襄國,智通領軍飛越太行山,腳下黃塵滾滾,河洛蒙煙,眼見龍岡在前,便要帶兵落下,忽然景色一變,地面赫然多了一片海,對著五嶽圖一瞧,竟是渤海!眾人面面相覷,趕緊西折,如此飛越崇山峻嶺,終於又再望見襄國;暗暗欣喜,便要落地,豈料景色嚇然一變,腳下黃沙萬里,竟到了西域!眾人大駭:這魔魁好厲害!連忙東折,又過了千山萬水,好不容易再見到襄國,赫然大地又是一轉,竟又到了揚州!只得再回頭。如此輾轉數回,始終進不了襄國。
眼見夕陽西下,東方星起,智通漸漸冷靜下來,回頭一看,上萬人竟只剩一半,難道全都落在途中?再看左右護法、明王、法王都帶著疲態;不禁又驚又怒。細想最初還能接近龍岡,再來就連襄國也進不去,難道有什麼陣法?
此時空中一聲音說道:「南華智通聽飭:吾乃謝羅山策仙蒼塵。汝竊取仙器,謀權滅道,一手遮天,欺師滅祖,愚弄眾生,操弄人命,擅捕遊魂,私煉魂魄,早已天地共怒。今日天兵天將、千百群仙、冥府諸官皆在此地,快快束手就擒!」
智通心頭一顫,「蒼塵」這名號聽過,但一時想不起來。旁邊的盲目天王叫道:「哪有什麼神仙?妖魔鬼怪不要裝神弄鬼!」傲慢天王叫道:「我們聖德光明智通法師是宇宙大智者。妖魔鬼怪還不快來膜拜!」愚癡天王說道:「你這妖怪謗佛!十殿閻羅捉拿,打入阿鼻地獄!」
眾弟子齊聲叫道:「妖魔鬼怪,現身懺悔,謗佛大罪,打入地獄!」
智通頓時心裡輕飄飄,膽子也大了,說道:「何方妖孽,敢阻撓本師?汝三番兩次挫敗本師軍隊,快快出來懺悔!」
彼蒼塵隔空說道:「南華智通,你口出妄言,顛倒是非,愚弄眾生,還不快快悔悟!」
愚癡天王大笑,說道:「你這妖孽不知天高地厚,竟敢顛倒是非,毀謗太師!」盲目天王說道:「天上地下,太師獨尊,順我者昌,逆我者亡!」傲慢天王說道:「三界眾神,陰間惡鬼,皆應頂禮膜拜!」
眾弟子跟著叫道:「天上地下,太師獨尊,三界鬼神,頂禮膜拜!」聲音整齊劃一,一點雜聲也無。
彼蒼塵隔空說道:「所以智通你想步六道法輪的後塵了?」
智通心頭一跳,護法和天王也對此事略知一二,頓時想起這「蒼塵」是誰,不禁大駭。但眾弟子仍喊著「天上地下,太師獨尊,三界鬼神,頂禮膜拜!」「妖魔鬼怪,現身懺悔,謗佛大罪,打入地獄!」護法和天王頓時飄飄欲仙,又不害怕了。智通也壯了膽子,說道:「什麼六道法輪?冥府亦歸我所屬,妖孽莫逃,待我召喚!」
眾弟子精神一振,齊聲高喊:「天上地下,太師獨尊,三界鬼神,頂禮膜拜!」
便聽空中另一個聲音說道:「尊卑貴賤壽幾何,生死簿上記分明。本官冥府生死判!」聲音陰沈深遠,彷彿真從地府而來。
眾弟子見陰官真的來了,高聲喝采。卻聽生死判續道:「南華智通,你操弄人命,擅捕遊魂,私煉魂魄,已數犯天條,難道還要率眾拒捕麼?」
眾弟子一呆,護法、天王和明王也嚇傻了,智通聽眾弟子不出聲,頓時慌了。彼蒼塵說道:「眾生聽諭:此役只誅首惡,脅從不究。放下屠刀,生路即開,否則……」生死判接著說道:「一萬陰軍在此!」
眾弟子大駭。智通慌忙叫道:「何方妖孽,在此妖言惑眾,不現身說話,難道是怕了不成?」
眾弟子精神一震:果然是妖孽作祟!於是又嚷了起來叫道:「天上地下,太師獨尊,三界鬼神,頂禮膜拜!」「妖魔鬼怪,現身懺悔,謗佛大罪,打入地獄!」
驀地霞光萬丈,華彩碧煙自天而降,籠罩全軍;眾人一凜。便聽上空一個女聲叫道:「好嘛,就我們閒著陪你們玩玩!」說著,兩名仙子現身,身穿粉紅色衣裳,袖口裙擺繡著雲紋,正是紫烟和紫燕。
智通喝道:「什麼妖女如此放肆?」
紫烟喝道:「放肆!若非師父有令,本仙子根本懶得跟你們玩!」紫燕說道:「師姊,此人分明是出家沙門,怎麼說『妖女』時淫穢心如此重?」紫烟說道:「凡人不識大道,剃了光頭,披上袈裟,會玩一點把戲人就稱大師了。」紫燕問道:「那麼西域雜伎剃了光頭豈不便是高僧?」紫烟說道:「凡間的事我哪知道?你問他去!」指向智通。
紫燕便問智通道:「喂!那個智什麼,是不是叫智障?啊?不對啊……錯了也別計較,反正百年後也沒人在意。你說西域的禿頭雜伎是不高僧啊?」
在場的個個都是僧道,聽得火冒三丈。愚癡天王說道:「哪裡來的妖女胡言亂語,敢毀謗我佛?」
紫烟哈哈大笑,說道:「你們傲慢自大,百戒不持,歪曲佛理來斂財,利用信眾奪權,竟還敢自稱『佛祖』、『大師』。這不是毀謗佛祖,什麼才是毀謗佛祖?」紫燕說道:「師姊,這些人學佛好像是嘴上功夫,口修身不修,身修心不修,造著孽說別人有業障,害了人還要人『歡喜受』,對方不理會便說對方會下地獄。和這些人說理沒有用吧!」紫烟驚喜道:「哎!妹妹,出山幾次就變聰明了!」
智通大怒,叫道:「可惡的妖女!看招!」說罷,令旗一揮,眾弟子同時唱念口號,便見人群上空陰氣滾滾,越漲越高。
驀地聽得一聲「收」,陰氣頓時消失無蹤;眾人一愣,尚未反應過來,紫燕叫道:「啊!這些人淫穢心大起了!」
右護法盜法說道:「胡說八道,是降魔之心!」
紫烟說道:「本仙子哪裡管你們是什麼心,生死判面前你們還敢用那煉魂的邪術?」紫燕說道:「快快伏首認罪,饒你們一死。」
眾弟子一呆:難道太師傳的術法是邪術?智通怒道:「胡說八道,本師之術乃天外……」話未說完,紫烟大笑道:「還什麼『天外』,他是破軍殺星!」紫燕說道:「這傢伙的話你也敢信?果然愚昧!」
眾弟子連同智通都是一呆;紫烟說道:「和凡人說話真無趣。好啦,要與你們說話,我們說過了。妹妹,走!」說罷,兩人化做兩道霞光,往西南角奔去。
智通一愣,大怒,喝道:「追!」化做一道魔光,追了上去。
眾弟子連忙跟上,驀地前方赫然一閃,眾弟子趕緊勒住身形;便見一仙人乘雲現身,此仙敞著衣襟,斜倚在雲上,懶洋洋的搖著芭蕉葉,吟道:「行者匆匆投死門,棄刀悔懺生路開!」
眾弟子臉色一變,望了望太師的方向,又看了看這仙人,面面相覷,都不禁內心動搖。
都督府內,凌霄喝著茶笑道:「這人也讓雲遨道友找出來了。」
雲遨說道:「此人我在聚窟洲巧遇,並非有意尋之。此番用人之際,便叫他回來。」
雪梅東風信說道:「這名後進昔日赫赫戰功,此番兵分四路,為何不讓他領軍?」
彼蒼塵說道:「干寶雖是難得之人才,但畢竟輩份太低,指揮不了道友。」
雪梅東風信點頭說道:「原來如此,還是道友周到!」
凌霄說道:「先前智通已拋下一半教眾,現在又讓她們去引智通,智通會跑多快?即便不降,大多數都會追不上。」
彼蒼塵說道:「吾原打算藉此甩下低等弟子,最後才開蒼淵劍陣,如此少殺生靈。沒想到卻是高估了他們實力。」
道罡說道:「智通滅百教後便昏庸無能,聽信纏言,濫殺功臣,早已無當年實力。」
蒼塵點頭說道:「果然是如此,否則吾不可能兩戰全勝。」
凌霄說道:「如此一來落在陣中的便多了,東風莊主和丹霞道友能應付麼?」
雪梅東風信說道:「蔽莊弟子早已摩拳擦掌,便待此刻,諸君各有職司,無須分心掛懷。」
凌霄說道:「如需相助,便說一聲。」
東風信與丹霞子點點頭,丹霞子說道:「先失陪了!」兩人化光而去。
無色問道:「廢去功力後逐回原籍,不會又害了百姓麼?」
凌霄說道:「這些人平時為非作歹,積怨甚多,智通一除,那便各憑造化了。」
無色驚道:「那豈不羊入虎口了?」
玉菩提唱了聲佛號,說道:「因果造化,不是不報,是時候未到。」
驀地廳上白光一閃,是千里傳信。彼蒼塵揮手一接,信中迸出靈樞真人的聲音道:「江都太師府及佈道院已夷為平地,查獲財產巨億,請雲遨道友配給貧民。」
彼雲遨微笑道:「早已算妥!」說罷,凌空一揮,一道千里傳信往江都而去。
話說龍岡城百姓見天上彩光亂閃,雷聲隆隆,嚇得不敢出門,路上半個人影也無,便連巡邏兵也一個沒有,難怪大仙都督下令不准出門。
長孫祁將城南軍營移出,警蹕後不久,便見一大群人影自西南天空而來,青赤黃白各色齊備,一團團有上萬之眾,大吃一驚:莫非是太師親征?便見太師軍熊熊往龍岡城而去,一入三十里地界便赫然消失,彷彿空中有道無形帳幔,一進入便消失無蹤,但那隊人似乎渾然不覺,依序落入陣中。便見隊形一排排吞噬,不久,便完全不知去向。
驀地城上雲氣一變,龍岡城瞬間霧起,彷彿一道道白紗憑空凝出,起初還看得到城影,一轉眼便一片白茫茫;雲霧中雷聲隆隆,異光爍爍,一會青一會赤,似乎以陷入激戰。
大小士兵都看呆了,不知不覺日已偏西,忽然空中傳來大仙都督的聲音說道:「江都太師府及佈道院已經剿滅。本仙只誅首惡,脅從不究,眾生切莫驚慌。」
眾人大驚,沒見大仙出兵,竟便將智通在江都的巢穴擣了!看來智通真的犯了彌天大罪。議論之際,空中又傳來大仙都督的聲音道:「長安太師府及佈道院等也已剿滅。眾生莫慌,本仙只誅首惡,脅從不究。」
眾人又是大吃一驚,短短不過一刻,大仙都督竟接連攻克兩都太師府!城內百姓聽了,也又驚又喜,有太師聖像的趕緊砸了,早已砸了的便安上大仙都督的牌位,日夜祭拜。
雖人人都待在屋內,但總有那麼幾家不聽勸。有戶人家的漢子見屋外無人巡邏,雖霧氣甚重,但想自家附近自己熟,有什麼可怕?便挑著空水桶偷偷出門。豈料一出家門,景色赫然一變,只見一片白茫茫,上不著天,下不著地,嚇得趕緊回頭,豈料門板明明在身後的,竟也不知去向;嚇得雙腿發軟。驀地周身白光一閃,景物頓時一換,眼前一間大廳,廳上能容下上百人,中間擺著一罈水、一盤餅,幾個人或坐或臥,似乎都是百姓;不由得一愣。
便聽一人笑道:「哈!又有一人來了!」一女孩的聲音說道:「要你們乖乖待在家裡,偏要出門。」正是小翠。
那挑水的擔子還在肩上,尚未反應過來;一個吃餅的人說道:「兄弟,你出門了吧?」
挑水漢子呆愣愣的點點頭,吃餅人說道:「得了!又多了個蠢貨。」
挑水漢說道:「我……我去打水啊!」
小翠說道:「主公前天便說了吧!水沒儲夠,怪誰啊!」
一個大鬍子說道:「你一出門,是不是連家門也不見了?」
挑水漢呆呆的點點頭,大鬍子道:「然後就被大仙拎過來了?」
挑水漢點點頭,這才明白了幾分,開始怕了,問道:「大、大仙都督怪、怪罪下來,會不會……」
小翠插著腰說道:「你這兩天便乖乖在這裡待著,哪兒都不准去!」
挑水漢臉色一變,說道:「啊?那去茅坑也不准?」
眾人笑了,一個青頭巾的人指著大廳的東北角說道:「茅坑往那裡,其他地方都去不得。」
挑水漢大奇,望了望四周,見房門廊道都明明白白相通著,為何不能走?吃餅人說道:「大仙都督設了法術,你便是撞也過不去。」
挑水漢目瞪口呆,說道:「我、我家娘子等我回去啊!」
幾個人同時說道:「我們也一樣啊!」那吃餅人說道:「天上打成這樣,有命就不錯了。」青巾人說道:「大仙都督還留了餅給我們,沒讓我們挨餓,你便別抱怨了。」
挑水漢只好放下擔子,坐了下來,問小翠道:「那女娃你呢?也是被大仙逮來的?」
眾人笑了,青巾人說道:「小娃兒喊大仙都督做『主公』,你以為是誰呢?」小翠高傲的插著腰說道:「我啊,便是來看著你們的。嘻嘻!」
挑水漢大吃一驚,不敢說話。吃餅人繼續閒聊扯談,說道:「你那也聽到大仙都督說攻陷了江都和長安了吧!」
挑水漢點頭說是,青巾人說道:「看來全城都知道了。」
大鬍子說道:「大仙都督能隔空喊話,我想其他郡的人也聽到了吧!」
青巾人笑道:「皇上在江都聽了肯定嚇死了。」
大鬍子說道:「聽說洛陽正在打仗,李密和王世充他們前一下還拿著刀互砍,聽了肯定嚇著抱在一起。」
眾人大笑,青巾人說道:「然後李密不小心抱太緊,就把王世充給砍成兩半。」
眾人又大笑,大鬍子笑道:「這是不小心麼?」吃餅人說道:「洛陽,大仙都督還沒說攻下呢。」
眾人一愣,青巾人說道:「咦!對,難道……」大鬍子說道:「難道王世充聽了便回軍先把佈道院給剷了?」眾人哈哈大笑。
此時洛陽城下,李密與王世充兩軍正在交戰,聽空中有聲說長安和江都皆已攻陷,暗暗心驚,不知何時會輪到洛陽?但見城上烏雲密佈,雖殺聲震天,卻能聽得雲中雷聲隱隱,直覺不是普通雷聲。王世充見軍心渙散,只想收兵;李密見己方也軍心不定,雖對方有敗退之意,但自己也無幾分勝算。雙方依舊僵持不下。
話說昆吾赤華派諸仙和洛神宓妃正在洛陽城上。武羅指著洛陽城叫道:「什麼?不是剷平一座山?只是要我燒城裡的一座房子?」
墨風惶恐說道:「是……是,師叔。」
武羅叫道:「這種事你們去便好了,竟然叫我來?」怒得全身烈焰大漲。
墨風和晏谿又慌又恐,心想那日蒼塵是拗不過師叔脾氣,這才讓師叔出陣;果然師叔又只將話聽了一半,好不容易攔下沒劈山,將話說了清楚,又開始鬧脾氣。宓妃看武羅鬧了好一會,說道:「當初讓你在山裡待著,你偏要來。有你動手的還吵吵嚷嚷!」
武羅說道:「我以為可以揍那凡人,沒想到那傢伙竟然跑到蒼塵那去了。」
宓妃說道:「蒼塵使了調虎離山之計,賢姪們也將雜碎清理了。要燒便動手,不燒便快走,讓本宮清靜清靜。」
武羅怒道:「好!我走!」方一轉身,又回過頭來,說道:「那大逆凡人,怎可以不打他一下便走?」
宓妃暗暗發笑,問道:「要打還是不打?」
武羅說道:「我打!」說著,憑空一握,烈焰弓赫然現形,張弓一拉,烈焰箭便出現在弦上;頓時熱浪翻騰,周遭景色隨氣晃動。
墨風與晏谿大吃一驚:師叔這箭能讓洛陽城變洛陽池!宓妃微笑道:「你愛燒山燒城儘管燒吧!本宮的天水不會輸你的地火。」
墨風和晏谿先是一驚,然後大喜。果然武羅聽了一愣,烈焰箭火焰收斂,叫道:「誰說我射不準的?妳一滴水也別想動!」轟然一聲,烈焰箭夾勢奔出。
烈焰箭破空而下,風捲烈焰,將烏雲圈圈逼開,尾焰如龍,隨箭奔下,熱浪到處,景物凝動,地面熱氣蒸騰,竟烤出一片煙!
宓妃說道:「唉!冒煙了啊!不下雨洛水便要乾了!」說著,仙袖一揮,神氣到處,天水凝聚,憑空泊泊湧出,眨眼匯流成瀑,直追烈焰箭,一攀上火便盤旋下捲,「嗤」一聲細響,濺出絲絲薄霧,地面頓時一涼。火在水中,映出片片赤光,水在火外,迸出萬道彩霞。
武羅叫道:「妳做什麼?」
宓妃微笑道:「我澆花,和你沒關係!」
武羅一愣,說道:「原來如此,不知妳還養花呢!」
便見赤龍白練互相盤旋,直撲太師府,轟然一聲巨響,地面劇震,濺出無量水珠,洛陽成頓時濃霧籠罩,伸手不見五指。
李密與王世充在城外見赤白雙龍直撲城中,緊接著地面劇震,洛陽城剎時白霧籠罩;兩軍士兵跌得踉蹌,大驚失色。不久,便聽大仙又隔空下諭,果然是平了太師府。王世充軍心渙散,李密趁機喊道:「此乃天滅大隋,眾將士殺啊!」李密軍士氣大振,此役又大破王世充。
龍岡城外,智通黨羽聽一京二都全部陷落,哪裡還有鬥志?紛紛投降。智通也暗暗心驚,但正追著雲華宮二仙,也無暇他顧。驀地周遭氣息驟變,同時那兩道仙光消失,不禁一愣,但見四周混沌一片,惡山黑雲高下錯落,霹靂奔騰,雷聲隱隱,殺氣暗伏;心知不對,回頭一瞧,竟只剩下五人!
便聽愚癡天王說道:「太師,這是什麼妖陣?那兩個妖女也不見了。」污泥、盜法兩護法說道:「太師,左右護法在此。無論闖天關,破神陣,都不用怕。」傲慢天王說道:「護法大人豈能長他人氣焰,滅自己威風?太師大人上通三界,下統萬鬼,豈會被這小小的妖陣困住?」貪婪天王說道:「傲慢天王說的不錯!我等五人追隨太師至此,可說功勞至大,將來升官晉爵,名流青史!」其餘四人哈哈大笑,傲慢天王說道:「想當年太師大人掃蕩百妖,天上地下,盡皆臣服。如此小小妖陣,何足懼哉?」
智通大喜,說道:「本師降遍天地妖魔,豈會為這等小小妖陣困住?待本師勘破迷惘,掃蕩妖孽,中興聖教!」
五人齊聲一喝,與智通結成六合愚昧陣。方陣才開,周遭雲氣應勢一變,萬道劍氣如雨而下!劍勢奔騰,撲天蓋地而來!六人大駭,先前狂奔數時辰,功力消耗甚巨,此時殺招驟下,如何能擋?「嗤嗤嗤」數聲,皆已中劍。
都督府內群仙匯聚,其餘三路仙軍陸續歸來。紫烟和紫燕兩人挪移而入,紫燕笑道:「那傢伙氣得連鬍鬚都焦了。」
道罡趕緊引兩仙子入座。紫烟說道:「妹妹啊,那些有權勢的最怕失權了。」
紫燕問道:「權勢有什麼好?名利纏身,都失去本心了。」
紫烟說道:「凡人便是貪婪,不只自己吃的要拿,吃不了的也拿,又為了拿一大堆自己吃不了的,便收集一大堆不能吃的,去換那些一輩子也吃不了的。」
紫燕問道:「真是愚癡啊!直接找吃的便好了麼。」
紫烟續道:「是啊!那種收集很多不能吃的人,凡人卻會羨慕,這就叫做有名。有名便能收集更多不能吃的。有名又有更多不能吃的人,就能讓凡人幫他收集不能吃的,這就叫做權勢。有權又有名的人,就能收集更多更多不能吃的。」
紫燕恍然大悟的點點頭,說道:「原來如此。果真虛妄!凡人為何要拐彎子活?這麼累。」
紫烟說道:「我也不知道。這裡便有個攬了一身事的,你問他去。」說著,指向蒼塵。
蒼塵毫無防範,嚇了一跳,手中茶水差點濺出。驀地城上氣息一變,諸仙一怔,便聽湘夫人說道:「太陰已至斗,姊姊你們真慢。」
空中傳來洛神宓妃的聲音道:「太陰上斗,有隻牛慢啊!」說著,神光一閃,宓妃現出身形。緊接著四周一熱,武羅跟著現身。
諸仙暗暗偷笑,「斗」、「牛」都為星宿名,宓妃說牛慢了,當然是將牛比作了那人。
武羅不知宓妃在說他,見此地這麼多神仙,問道:「怎麼大家都到了?」
湘夫人笑了,宓妃說道:「趕著來迎接你啊!」
武羅一呆,說道:「大哥都說我性子火爆,常給人添麻煩,沒想到這麼得敬重。哈哈!哈哈!」
諸仙暗暗偷笑;湘夫人說道:「那麼慢,遇到麻煩了麼?」
宓妃說道:「慢工出細活。赤白雙龍那美景,沒見到真可惜了!」
湘夫人說道:「沒想到姊姊如此興致,和青要山神在洛陽演了場大戲,我和靈樞在江都打了個雷便回來了。」
武羅一愣,說道:「演戲?我們沒演戲啊!」完全不知她們是說笑。
宓妃與湘夫人說道:「哎呀!也不多放幾枚煙火,多掃興啊?」
靈樞真人說道:「智通只留了個小伙子守府,沒機會鬥法。不過能如此輕易得手,也是蒼塵道友妙計。」
彼蒼塵說道:「那是兄弟奪了此城,諸位道友散佈謠言,嚴防符信,這才能讓智通上鉤。」
眾仙都說蒼塵過謙了,但見另一個蒼塵始終不發話,氣息微微紊亂。彼蒼塵頓時醒悟:智通陷入劍陣,元神感應牽動本體。問道:「兄弟,要不要先回山去?」
蒼塵笑著說道:「無妨!不必掛懷。」
這時諸仙又聊到破軍上,紫燕問道:「鎮嶽天神不是在赤華山麼,怎麼也破不了陣?」紫烟說道:「先天神不問世事,才不管那什麼陣。」紫燕指著三神說道:「不是來了麼?」
湘夫人說道:「泰逢可是真正的不問世事,不像我們地神偶爾還出來遛躂。」
道罡問嵩山弟子鳳歌道:「地神和天神有什麼不一樣?」
鳳歌說道:「我師父說地神掌管凡間靈鬼,天神承大羅天命,鎮守欲界,持太宇經緯,因此不問世事。」
道罡說道:「什麼是『太宇經緯』?」
鳳歌也不知道,問了師父,罄音子也不知。湘夫人聽了,說道:「『太宇』的事,等你們修上了三清天再問吧!」
三人一呆,心想:究竟「太宇」是什麼,什麼事讓地神也要守密?
說著,龍岡城上空氣息一顫,諸仙一愣,宓妃驚道:「他來了!」緊接著便聽玄華和禺陽先後傳音,果然來了破軍!靈樞真人說道:「蒼淵劍陣乃欲界第一劍陣,此人也太輕敵!」
彼蒼塵正要部署,驀地心頭劇震,同時旁邊一聲爆響,煙塵紛飛,屋頂崩碎;諸仙大驚,知道那是蒼塵的座位!出了何事?
無色與雲遨見狀,同時叫道:「師兄!」彼蒼塵也真元散亂,一時也顧不得兄弟,趕緊穩住真元,勉強說道:「智通……神魂……被破軍取了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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