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5月27日 星期六

【輪迴劫】第‌五十八章 昨是今非舊夢迴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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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雲壓頂,天缺之下,一柱封印通天,異氣瀰漫,仙風浩蕩,諸仙將天缺團團合圍。

七十二古仙擺下大陣,四十里外,仙宗弟子沿線設防,方才驅逐了攔陣之人,但天韻童女未歸,武羅與離恨又在陣外出手,眼見時辰將近,清毓說道:「時辰已至,不能再等了。」

瀚隱天殊說道:「凌霄道友,卦相如何?」

霄景說道:「卦盤只能見欲界,不能見天淵堡。」

正躊躇之際,驀地聽一人說道:「不如,末學去找他!」

十里禁陣之中,青光一閃,化作一個絳袍人影,頭戴玄紗赤霞冠,身穿黑底絳色雲紋袍,正是公孫顥!

諸仙一怔,卻不意外:方才開的陣是隱靈派「別相遁形陣」,看似挪移,其實另有玄機,能留下的,必是有異。雲藏峰說道:「果然如此!」

凌霄冷冷說道:「望夬先生,你為了琤雪,竟然自甘墮落成魔!」

公孫顥一怔,拱手欲言又止。霄景雙目半閉,淡然說道:「既然想去,那便去吧!」

諸仙一愣,霄景續道:「以你的修為,根本無法抵擋天缺異氣,進入封印之際,便是喪命之時,根本無法上天淵堡。你在此之務,便是要阻止開陣。是吧!鬼蠱破軍!」

公孫顥臉色微微一變,諸仙不語。

黑霧凝,青光滯,擎天禁界陣中仙霞不動,公孫顥拱手不言,疑雲濛濛,卻遮不住不堪的謎底。

良久,公孫顥說道:「前輩,末……末學並未染上鬼蠱。」

霄景淡然道:「以你修為,此處隨便一人都能了結你性命,天缺降臨之時,你毫無活命之機。望夬先生會如此不自量力麼?」

公孫顥一呆,竟是傻了;霄景神色依舊淡然,帶著一抹自在微笑,續道:「而且你與琤雪有何約定?望夬先生會如此自尋死路麼?」

那公孫顥神色惶恐,竟是慌了,拱手說道:「但……掌門前輩,天淵堡是真是假……」連話聲也微微顫抖。

霄景說道:「即便是假,攔在此處,琤雪便不會形神歸元麼?倘若是真,你又為何要攔在此處?」

黑霧飄來,遮住公孫顥的身影,遮住周身青光;後面重重黑影之中,藏著千年通天封印,通往天淵堡的天外奇徑。

封印悠悠,奇徑毫無動靜,霄景續道:「你想為了她犧牲?若是如此,那便去吧!帶著破軍殘魄葬身天缺之外,此後欲界再無破軍之亂,也算大功一件。」

黑霧濛濛,青光凌亂,黑霧中,那公孫顥神色驚恐,顫聲說道:「前輩,末學……」

霄景淡然一嘆,道:「罷了!你的執念,加上他的執念。你已糊塗了。」

黑雲壓頂,異氣滾滾,異彩連天,那公孫顥茫然若失,霄景淡然續道:「天缺西洩,蠱王鬼師雙亡,鬼蠱反噬無天,但仍保有無天意識。而你藉著魍魎記憶和望夬先生的情報甦醒,驅使無天對他下蠱,寄居肉身。因此看似望夬先生,其實已非本人。」

黑霧散,人影現,大風吹散了黑雲,又吹來一片寒煙。

重霄之上,白雲浪捲,風起雲湧之間,聽得一個宏亮的聲音喝道:「果然!那偽天缺陣果然便是破軍的。」尋聲望去,是雲藏峰。

霄景神色依舊淡然,說道:「不錯!便是鬼蠱破軍的記憶。」

那公孫顥惶恐說道:「諸位前輩,末學如何敢喪失我識?情報有異,末學也查過,眾道友也認為那是蟲魂。」

霄景道:「天缺禁地,千年殘魂。魍魎、生靈、破軍殘魄,混藏千年,難怪會糊塗。」

雲藏峰問道:「前輩,那個算盤仔不是斷言鬼師蠱王雙斷魂麼?」

星玄說道:「因此那夜的蠱王無天是鬼蠱魍魎。鬼師化魍魎,但御魂之術未廢;蠱王喪命,而蠱也未亡。」

霄景看著公孫顥,續道:「鬼蠱尋到肉身未壞的蠱王無天,驅使無天去尋望夬先生。」

那公孫顥神色驚恐,道:「前輩,末學萬萬不敢欺瞞。那夜末學也甚是疑惑,若以傀儡蠱驅使無天,應該無法與末學言語,但那夜的無天與生人無異。」

霄景說道:「似是而非的望夬先生,似是而非的蠱王無天。若說鬼蠱魍魎是陰錯陽差,但若有破軍殘魄,便更不足為奇。」

星玄說道:「鬼師魍魎無神,鬼蠱無主,而無天甫喪命,當然能保留意識,蠱師只要肉身不壞,一樣可煉蠱。因此看似與活人一般。」

雲藏峰說道:「而公孫顥修為也不低,下了蠱當然也不能讓他完全聽話。」

便見眼前這公孫顥神色由吃驚轉為黯然,然後沈沈一笑,說道:「厲害!不愧是與破軍交手過的策仙弟子。不錯,現在的公孫顥,只是肉身傀儡!」



太宇孤堡,光嵐悠悠,翻舞的華光,翻舞的素帳。深宮裡,伊人低眉不語,座前五隻玉盒,四枚已開,一枚待綻。帳裡點點星芒飄揚,不知是真元的結晶,顫動的回憶,還是凝結的淚光。

伊人髮帶輕顫,青絲翻舞,素手微顫,揭開那最後一枚玉盒。

靜極了,靜得連時間也無,無日夜之氣,也無草木之息;那是處大殿,廣有數十丈,黃石為壁,青石鋪地,天井雲影光明,照得青石地如綠水青波。左右側殿各有一座陣台,玄底雲紋,六柱十二邊,柱上陣石顏色各異,陣台中光紋隱隱,一座映著天墉城影,一座映著天缺,是跨界移形陣。原來是天淵堡最下層的玄黃殿!

玄黃殿中站著一人,紫金冠,碧玉簪,身穿水色雲紋長袍,是師叔祖雲遨!

琤雪心想:「這是什麼時候的事?」

這時的「自己」自朱雀宮飛下,見到師叔祖,一怔,輕聲叫道:「師叔?」

琤雪心想:因此這是五百多年前?

便見師叔祖微微一笑,走上前來,伸手喚道:「鳳歌。」牽起鳳歌,摟在懷中。

鳳歌順勢轉了一圈,飄然降落,問道:「師叔,你如何來了?」

雲遨微笑道:「師兄擔心出事,要我過來接妳。」

琤雪一怔,鳳歌當時也是一怔,想起群仙會之禍,低頭不語。雲遨輕輕一笑,撫摸著鳳歌的頭髮,問道:「這數日還好麼?」

太宇虛空,天淵無時,原來欲界已過了數日。鳳歌牽著師叔的手,低著頭,輕輕點了點頭。

雲遨微笑著拍拍鳳歌的背,問道:「沒忘了東西麼?」

鳳歌依舊低著頭,輕輕的搖了搖。

雲遨淡然一笑,卻帶著一絲惆悵,拍拍鳳歌的肩膀,背起雙手,微笑道:「看來妳很喜歡此處。」

鳳歌一愣,抬起頭來;琤雪知道師叔祖最愛說笑,此時不知又想說什麼來。

便見雲遨笑道:「唉呀!不然妳如何不想走啊?」

琤雪心頭一顫,鳳歌也是一愣,輕輕笑了,說道:「我……」說了一個字,卻又卡住。

雲遨笑著問道:「怎麼了?」

鳳歌輕聲說道:「我……是不是不一樣了?」聲音竟微微顫抖。

琤雪一愣,鳳歌也問過這問題!便見雲遨笑著抬起頭,說道:「這啊……」輕輕笑了,續道:「當然不一樣了。」

鳳歌一呆;雲遨笑著指指自己,說道:「你看看師叔,是不是也不一樣了?」

鳳歌一愣,也不知師叔是說笑還是認真的,歪著頭問道:「什麼不一樣?」

雲遨笑道:「多修行了兩日,有不一樣麼?」

琤雪與鳳歌都不禁被逗笑了;鳳歌轉過身去,微微惱怒道:「那有什麼不一樣?」

雲遨笑著說道:「兩日看不出來,那麼一百年前的師叔呢?兩百年前的師叔呢?」

鳳歌一愣;雲遨續道:「不一樣便不是師叔了麼?」

琤雪不禁笑了;鳳歌也輕輕笑了,點頭道:「我明白了。」俏頰微動,話到口邊,卻又說不出口,臉色一沈,低頭不語。

雲遨插腰笑道:「還不想走?如此喜歡此地?」

鳳歌輕輕搖了搖頭,輕聲說道:「我會……全形歸元麼?」

琤雪心頭一顫;雲遨輕輕一嘆,拍拍鳳歌的肩膀,說道:「妳啊……唉!天缺是天外變數,師叔也無法算。」

琤雪心頭一動;心想:「連師叔祖也不知道未來……未來未定,也就是說,我可以自己造麼?」

便聽鳳歌問道:「師叔,如果我神形歸元……」

雲遨一怔,淡然一笑,說道:「好吧!師叔便再陪妳一世。」

鳳歌一愣,雲遨抬頭望著天井,半晌,淡然說道:「原本打算在三百年後飛升,便為了妳……」

鳳歌一愣,知道師奇的事,說道:「可是……修至生滅同天後還滯留欲界,恐怕會有劫。」

雲遨微笑道:「誰說飛升後不能回來的?」

琤雪心頭一動;雲遨續道:「你知道玉璣元祖麼?」

琤雪一怔;鳳歌說道:「對耶,我也一直疑惑,依照元祖的修為,為何他能留在欲界?」

雲遨笑道:「妳當真看不出來?玉璣師伯他是身分在欲界,便連他的盤虛洞也是從上清境分過來的。」

琤雪「咦」了一聲,便聽鳳歌也「咦」了一聲;雲遨拍了拍腦袋,哈哈一笑,道:「對啊!妳當然看不出來,因為你沒見過他。」輕輕一嘆,續道:「上回天缺,師伯重開『避塵離相陣』之後便回去了。」

琤雪知道那是謝羅山離塵仙境的結界,每回天缺都會破,五百年前是師祖和師叔祖合力修復,一千年前便是元祖麼?那麼最初的結界也是他設的麼?難怪能成開山元祖。

便聽雲遨說道:「既然如此,那麼我便分身留下來陪妳吧!」

鳳歌一愣,輕聲說道:「師叔!」琤雪一呆,原來禁地裡的師叔元神不是神機妙算,而是早與自己有約!

雲遨笑著撫摸著鳳歌的秀髮,道:「無妨!還要看著兩個小朋友別亂跑啊!」

琤雪心頭一動;鳳歌愣了一下,問道:「兩個?」

雲遨呵呵笑了,拍拍鳳歌的背,道:「走吧!」

雲遨牽起鳳歌的手,便好似牽著琤雪的手一般,兩人走在空蕩蕩的玄黃殿中,步履輕盈,無聲,似乎害怕打破此處的寂寥,又好似連自己也是虛影過客,從不存在;兩人走進側殿,踏上跨界移形陣,看著陣中天缺的虛影,雲遨微笑著,輕輕說道:「我們……回家吧!」

琤雪心頭一動:漂泊虛空,自己在此夢見過去累世,不知何去何從,驀然回首,原來那便是自己的家,是自己永遠的家!

景朦朧,煙朦朧,朦朧的不知是自己的眼,還是眼前的煙。景色如打破寧靜的水面,片片飄盪,待水面平靜,卻又是一抹雲煙。

日暮向晚,飛雪飄絮,濛濛寒煙,花叢戴雪,廊柱尚新,遠近寒山朦朧,仙城半掩,漂浮在雲煙之間,原來是天墉北戶山的新園。

眼前一個俏人影,頭繫藕色絲帶,身穿幻彩玲瓏紗,秋水芙蓉裙,身披五蘊彩綾;竟然便是自己!

琤雪一愣,此時「自己」與眼前的自己一同扶著欄杆望著天墉城,視線與眼前的自己同高,難道此時的自己是無色?

便見眼前的琤雪緩緩轉過身去,望著煙塵中的天墉城影;輕輕說道:「其實……不會什麼都忘了。」

無色一呆,那時琤雪望著天墉城影,良久,說道:「我覺得……我記得此處,這個世界……還有師祖、師叔祖……我覺得我和他們走過好多地方……雖然,這些早已過去,但我覺得,我記得他們。」轉過身來,眼中閃著淚光。

琤雪看到這裡,心頭一顫:因此以後的我也不會將公孫顥忘記麼?我和他來過此處,在平等界走過那麼多地方,還有和師兄、御清一同逛街,一同滅邪教……都不會忘麼?

便聽那時無色輕聲驚道:「妳……」

那時的琤雪揪著裙子,將湖水綠的裙子揪出了漣漪;輕聲道:「先前妳說我多心,但我覺得不是。」望著城內,續道:「在我一進入這世界,我就這麼覺得,還有,第一次見到師祖和師叔祖時也是一樣。」

這時的琤雪看著回憶,心想:「因此我以後也能記得公孫顥麼?記得要與他喝茶麼?但若他也轉世,他能記得我麼?對!他是望夬先生,絕對不會忘的!」

那時無色熱淚盈眶,走上一步,牽起那時琤雪的手,顫然說道:「我知道、我知道……我也覺得我住過這世界……」

那時琤雪吃了一驚,顫聲說道:「前輩……」

這時的琤雪也心頭一顫:我也是……以後的「我」的前輩麼?

那時無色也是一呆;那時的琤雪續道:「我們倆雖是同一人,但是……我在妳之後。一千年前,妳在宛城補上了天缺,一千年後……是我,而在我之後……也有一個我……我也會為他們補上。」

這時的琤雪呆了,心頭說道:「『在我之後……也有一個我……』以後的我,也會這麼與我說麼?」

飛雪飄絮,輕輕落地,細細的「錚錚」有聲。兩個自己望著天墉城,天雖寒,卻是溫暖,溫暖的好似在師祖的懷中。

恍惚間,想起了一處溫暖的地方,溫暖的包裹著自己,那厚實的胸膛,深沉的氣息,沒錯!是師祖的懷中。

那時自己似乎是睡了,那時覺得好倦,想沈沉睡去,睡在這溫暖的夢鄉。

琤雪暗暗奇怪:辟穀輕身以上靈臺常清靜,自己從有記憶以來,從未睡過。這是什麼時候的事?

在那記憶裡,依稀聽得輕輕的「錚錚」落雪聲,那處也下著雪麼?

睡夢裡,聽得一個聲音嘆道:「是雪!」

這聲音好熟悉,那會是誰?是師父麼?還是師兄?可惜這段記憶已經模糊,那時自己在睡夢中,倦得不想去認。

一個熟悉的聲音道:「聽!是雪的聲音!」

懷抱自己的胸膛輕輕顫動,應該是師祖吧!但聲音帶著倦意,似乎甫經大戰;是出了什麼事?

方才那人說道:「錚錚有聲。」似乎是師叔祖。

可惜記憶模糊了,那時自己睡得更沈,沈得聽不清。

恍惚間,聽得最後一個聲音道:「是琤雪!」

那是師祖的聲音!

琤雪心頭一顫,睡夢裡的記憶,空濛中一片黑暗,卻又彷彿一片光明,飄揚的白光,飄揚的紗帳,這是何處?此時自己淚光閃閃,眼前也模糊了,帳外三個人影,是氐辰、符月和天籥,原來又回到了天淵堡朱雀宮。

紗帳輕揚,周身銀星點點,飛舞的秀髮未歇,擱在玉盒上的素手凝滯;座前五枚玉盒都已開啟,位置似乎便是自己擱的;這是自己,是回憶,還是夢幻?

符月左手撫胸,說道:「恭喜老大大功告成。」同時天籥說道:「十二。」

琤雪一愣,氐辰說道:「但時間緊迫,我堡撞上太宇波紋只剩十二數。」

琤雪心頭一顫,站起身來,小手用力握起,但身體與自己同步,竟然便是自己!自己竟然出了這種差錯!

飄揚的紗帳落下了,素髮也平靜了,重重宮帷層層揭開,衫裙依舊,卻變了色彩,萬華繽紛,幻彩蕩漾,身後一環星光,俏眉櫻唇如故,仍是那伊人,只是換了色彩,如星空深邃燦爛的色彩。

一揭開紗帳,天籥便數道:「十一。」琤雪連忙奔下座,氐辰說道:「好在雲遨早有準備,在堡內藏有百枚謝羅山黃豆!」說罷,奉上一支錦盒。

琤雪接過,見上面繡著一支鳳,竟是五百多年前留下的!符月說道:「雲遨交代:『天缺之下無靈氣,萬不可自負,將這帶回謝羅山,想必大家也不要,便吃光吧!』」

琤雪不禁笑了,確實是師叔的口氣,收起錦盒,心想:「還來得及麼?」心頭一動,便移形到玄黃殿。

符月三人隨後跟上,此時已數到「九」,氐辰說道:「若撞上太宇波紋,跨界移形陣便會毀。」符月說道:「太宇波紋附近甚是凶險,跨界移形陣五數便會斷,縱然不至五,恐怕也會有變數。」

琤雪暗暗心驚,踏上跨界移形陣,道:「我知道。」心想以師奇的修為,雖然能往來平等界,但另行入世,是否會使歷史分歧?自己該冒險開陣麼?

此時天籥已數到「八」,氐辰說道:「雖能再尋天缺重新入世,但那便會是另一個平等界。」

琤雪心頭一凜,點頭道:「開陣吧!若我迷失太宇,那便跟著天缺一起入世界!」

三人雖然修習逆守本元之法,心定如寂滅,聽到此言,臉色竟微微一變;符月說道:「如此必會元氣大傷,請老大三思!」說著,天籥數道:「七!」

琤雪說道:「別無選擇了!開陣!」說罷,單手結印,往陣中的天缺虛影一點。

跨界移形陣六柱同時亮起,陣石彩光奔流,盤旋如織,剎時裂空奔雷,因果斷滅;孤堡之外,一波幻彩飄至,前後景物扭曲,太宇勁波逼來,巨岩破,碎石散,遠影抖,微塵亂,忽爾一波勁光自孤堡盪開,撞出熊熊熾焰,赤光奔流,散做纖纖雲煙,太宇無聲,只見堡影抖,波紋亂。

孤堡劇震,環堡流光亂舞;玄黃殿內,偏殿纖光流洩,銀星翩翩,跨界移形陣光華未歇,陣柱彩光閃閃明滅,將偏殿照得光怪陸離。

幻彩芳華,乍然散開,化作點點繁星,散入虛空,接著轟然一聲巨響,陣光滅,陣石落,虛影空,奇徑已斷。符月三人左手撫胸,一同說道:「一路平安,五百年後再見!」

星河燦爛,一縷塵埃漂泊,太宇虛空,無盡因果,都向那萬華虛空。



黑雲蓋頂,異氣翻煙,魍魎滿天,百里無人煙,層層重霄之上,古仙合圍,彩雲浪捲,一魔傲視諸仙。

鬼蠱破軍吞噬了公孫顥意識,看著眾人,冷冷一笑,說道:「現在的公孫顥,只是肉身傀儡!」

諸仙不語,霄景雙目半閉,淡然說道:「你要以公孫顥之力敵諸仙麼?」

破軍公孫顥冷笑道:「莫要避重就輕,你們怕的是鬼蠱不是?」

霄景微笑道:「此事開陣便能解決。天缺之下,萬物不存。」

破軍公孫顥微笑道:「但為何還不開陣?哦!是了,七十二陣位,卻只有七十一人,一人離陣。這是為何?真是百密一疏啊!」

霄景將離恨與武羅請來,沒想到兩人竟狹路相逢,雞同鴨講,眼見便要在陣外開戰,赤華執祭太屺連忙退席而去,卻豈料越說越糊塗,便如此卡在陣外。

破軍公孫顥冷笑不言,卻見諸仙也微微一笑,便見太屺陣位皓光乍現,太屺赫然現身,破軍公孫顥一怔,霄景微微一笑,道:「如此便能開陣了。」

破軍公孫顥環視大陣,見陣位不改,仍是先前的挪移陣,冷笑道:「要開便快開吧!方才吾已脫逃一回,你們以為能故計重施?」

霄景淡然說道:「連挪移陣都看不清,那麼這次我要開的是何陣?」

破軍公孫顥冷笑道:「要開陣還拐彎抹角,我看你不過只是故佈疑陣,根本無陣可開。」

霄景微笑道:「不錯,我無陣可開。因為開陣的人,不是我!」

同時風聲說道:「而是我!」風聲淒厲,如大漠風吼,又如深谷風嘯。

風聲一出,剎時黑煙狂捲,霧鎖破軍,濃煙似黑似赤,又如赤絲結網;同時陣外黑雲動,火光現,一聲霹靂大喝,熾焰貫天,熱浪翻雲,人影未至,便聽得那人驚道:「嗯?破軍?」

熾焰凝,熱浪奔騰,翻出十里愁雲;太屺手持璧圭,說道:「山神殿下,鬼師離恨正是為擒破軍而來。」

熾焰驚疑,卻不見神影,鬼言風聲說道:「山神殿下,吾來收破軍殘魄,收了便退,請山神莫疑。」

剎時熾焰散,熱浪消,陰風將息又起,冰火相會,掀起濤天黑雲,剎時冰濺十里,雨落凡塵。

武羅不現形,離恨無身形,只聽武羅霹靂之聲,哈哈大笑,道:「原來如此!原來是你要來收破軍啊!那好!好!好!那麼吾回山了。」

諸仙一愣,太屺連忙說道:「殿下請留步!」

空中聽得武羅說道:「咦、對……謝羅山那小子請本山神來是做什麼?啊、天缺。」

太屺一呆,諸仙無語,但至少人已至,魔已收,只需開陣便是。少般說道:「霄景道友妙計,真不愧是策仙弟子。」

霄景淡然說道:「非也,是帷幄之中另有軍師。」

原來方才在御風閣中,霄景分身問了段無蹤,段無蹤聽罷,微微一笑,道:「簡單!既然山神要追離恨,離恨要入陣,收破軍時又要山神在旁,那麼便讓離恨入陣,武羅自然追入,見了必會明白。如此三人入陣,只要冥府不來,此魔還收不成麼?」

霄景撫掌微笑道:「妙計!」

於是傳音請離恨與太屺先行,武羅果然縱身追入,三人入陣,成功收了破軍。霄景讚嘆道:「果如爾所言,真乃大師!」

段無蹤大吃一驚,連忙說道:「不過走江湖的本領,『大師』二字,如何敢當?」

霄景微笑道:「如此妙計善言,兩百年後,當得『策仙』之名。」

段無蹤嚇得跳起,連席也不敢坐了,站著說道:「前輩、前輩,您莫害人!段某叫『無蹤』已經被逼得躲到天邊,若叫『策仙』,豈不得躲到六天之外?

霄景輕輕笑了,段無蹤道:「況且若無前輩一同解卦,段某也看不明白。鬼蠱破軍這數,實在難解!」

霄景說道:「若不知他見過蠱王無天,亦是難解。」

段無蹤坐回席上,嘆道:「沒想到公孫前輩肉身被奪,還想護著天韻童女。」

霄景淡然說道:「是執念。」

段無蹤問道:「肉身被奪,也能有執念?」

霄景道:「因為此時的破軍只是殘魄。」

段無蹤道:「但破軍原本不也是殘魂麼?」

霄景道:「殘魂,僅留執念,殘魄,僅留一意,不知己命。」

段無蹤問道:「既然不知道自己,那又為何讓公孫顥去幫他滅世?」

霄景說道:「原本不知,但遇上望夬先生,便知曉了。」

段無蹤想了想,道:「但他得首先知道要去尋公孫前輩。」

霄景說道:「蠱王知曉望夬先生有情報。」

段無蹤思索一陣,點了點頭,問道:「但那天缺裡蟲的記憶又從何而來?」

霄景道:「破軍殘魄、眾生魂魄、魍魎……這便去問鬼師吧!」

段無蹤笑了,霄景續道:「破軍殘魄弱,公孫顥執念強。因此神魂雖換,但言行幾乎與本人無異。」

段無蹤看著卦盤,道:「因此變成這卦相。而蠱王無天也如此,以為自己還活著?」

霄景道:「無天是詐屍,但公孫顥,他恐怕是在不知不覺間被鬼蠱奪舍。」輕輕嘆息,望著窗外滔滔雲海,白雲悠悠,不知外面已風起雲湧,半晌,輕輕嘆道:「他應能壓制這殘魄的。」

驀地聽的「喀」的一聲,段無蹤從座中驚起,臉色大變,霄景一怔,回頭看了卦盤,也臉色一變,兩人臉色越來越沈,良久,段無蹤說道:「前輩,您也如此解?」

霄景看著卦盤,淡然說道:「天劫至,陣未開,諸仙傷。」

段無蹤聽霄景語氣平淡,愣了一下,問道:「前輩有解法了?」

霄景神色依舊從容,說道:「無。」

段無蹤差點以為聽錯,愣了一下,才道:「陣未開,天劫至,前輩您還不慌不忙?」

霄景臉上依舊帶著那麼自在微笑,道:「慌忙便能有解麼?」

段無蹤一愣,點頭道:「說的也是,但……」此時天劫不到一刻,來得及麼?

霄景雙目輕閉,淡然說道:「琤雪此時未歸,不能等她了。」語氣依舊緩慢從容。

段無蹤心想:「完了!諸仙辦事慢也罷了,連說話也慢。等他想好對策,御風閣便要沒了。到頭來還是得要我出主意。我為何要答應來陪他坐鎮啊?」欲哭無淚,定下心來,仔細看卦盤,但每一卦、每一數自己都已看真切,哪來的凶數,究竟是何處漏了?

霄景也逐子驗算,突然心頭一動,再算一回,臉色一變,指著右下角道:「此處是望夬先生。竟還有此事!」

段無蹤問道:「公孫前輩不是在禁地麼?」循指看去,看不出有何異狀。

霄景說道:「非也,公孫顥有兩個。」

段無蹤一怔,看著那片棋子,沈吟不語。霄景道:「本命六二是魂魄。」

段無蹤一愣,大吃一驚,說道:「啊!是魂魄……冥府!」依卦相所示,公孫顥魂魄將與冥府同至,如此離恨便會撤陣,到時破軍亂於陣前,天缺降臨,我界休矣!

霄景輕輕嘆道:「糟了!」

段無蹤叫道:「趕緊攔下!」

霄景說道:「來不及了!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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