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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宇孤堡,赤宮霞帳,琤雪沉睡在回無色的回憶之中。那是上清天的一處仙境,真元薈萃,氣象萬千,彷彿一片閃著千彩異光的森林。
千年前,蒼塵中了破軍的嗜魂砂,需到玉清天的七寶華林取解藥。於是無色動念上了三清天,尋到了七寶華林。此處法相萬殊,如群仙同歌,茂密如林,走出森林,眼前層巒疊嶂,雲山霧罩,一潭碧水,山巖瀑布,竟是謝羅山白龍潭!
琤雪愣了一下,此處分明是玉清天,無形無色,怎會出現白龍潭,難道是幻陣?但此地氣息不是幻化,竟全是真實!
便見白龍潭上四個人影飛來,竟是無色、師祖和兩個師叔祖,從紫雲巖的方向飛往翠微峰,其中師祖還是半魂體。難道是師奇的回憶?當年往來平等界時,師祖曾到過另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世界,那處也有師祖和師叔祖,只是沒有天缺。莫非是那時的事?
無色也暗暗驚駭:看來這是三世幻境,若繼續看下去,勢必會越陷越深。這幻師奇曾破過麼?定新尋找,果然找到了破陣的記憶。
那時師奇初入寶華林,也是落入三世幻境,見到自己在無色界的前世,那時一個神識說道:「世澤,我要與君暫別了!」
「世澤」便是師奇前世,對方名喚「天靈」,氣息與玉璣十分相像。那時前世的師奇答道:「因緣聚散,無須留念。但不知道友意欲何往?」
天靈說道:「我欲下欲界修行。無色界修行萬年,毫無長進。」
前世的師奇答道:「聽說欲界雖惡,但對修行大有裨益。之前諦蘊下欲界,號稱伏羲,轉世又稱神農,造福萬民,功德無量。」
天靈點點頭,說道:「吾亦欲如此……」
前世的師奇說道:「但道友似乎有罣礙。」
天靈微微苦笑,道:「你我都生於無色界,欲界五濁惡世,恐怕……」
前世的師奇笑了笑,道:「你笑欲界五濁惡世,那麼三清天也要笑我們無色界五濁惡世了。」
天靈也笑了,說道:「世澤道友所言甚是。欲界濁惡,生於欲界卻不知濁惡,還稱地獄濁惡。」
前世的師奇說道:「欲界眾生不知欲界虛妄,因此有貪嗔癡。天靈若能指點欲界迷津,引渡大道,此修行功德無量。」
天靈說道:「但若有欲界色身,恐怕會沾染欲界俗氣。」
前世的師奇說道:「你已修行至此,比起欲界眾生,有如天壤。塵土飛揚不及天,又何需憂懼?」
說著,突然有個神識說道:「況且欲界眾生只能見色身,若無色身,如何渡化眾生?」
這氣息也似曾相識,師奇想起今生的太山稽,無色想起天墉平等界的太山稽。琤雪心想:「史載太山稽是黃帝時代的大臣,便此人麼?」
師奇的前世說道:「涅空老友自欲界歸返,一千年即恢復修為。天靈老友又何需憂懼?」
涅空說道:「欲界有千萬種眾生,識性渡化實屬不易,但設法點化之心,亦是修行。無色界雖善,但無眾生可渡,故修行難矣!」
天靈點頭說道:「原來如此!如我入欲界,老友有何指點?」
涅空說道:「眾生望君王如望神,以君位行道,功德甚大。」
天靈點頭說道:「但聽說欲界紛亂,有德無謀者不能登大統。世澤老友,你善勇有謀,能為吾之君麼?」
當時師奇哈哈一笑,道:「原本是你要入欲界,現在連吾也下去了!不知涅空能為嚮導麼?」
涅空哈哈大笑,說道:「我便陪你們五百年,到時你們自己回來!」
看著前世的因緣,師奇百感交集:原來此世功德,皆因道友之緣,但若無欲界眾生,也不能成就渡世大願。
此念一起,無色界氣息頓時煙消雲散,周圍氣息繽紛,又回到七寶華林。無色心想:原來三世幻境要這麼解?
卻見師奇那時心道:「然而今生任性,卻連累了欲界。」
念頭一動,七寶華林氣息又一轉,化作欲界上古之氣,畫作太京宮的廂房,眼前坐著三人,是蒼塵、無色和雲遨。才破陣,竟又陷入三世幻境!
琤雪心想:「無色的記憶中有師奇,師奇的記憶又有前世,看完他破陣要多久?天淵堡沒有時辰,天缺外此時是何時,來得及麼?」
此時天缺之下,諸仙早已擺開大陣,將攔路仙門人全數挪移出去。諸仙稱善,落英說道:「道友妙計!」清毓道:「真不愧是策仙的弟子。」少般說道:「道友,你再不開陣,吾輩恐怕便要先失笑了。」太屺說道:「這種計謀,虧你們想得出來。」
凌霄說道:「諸位道友辛苦了。」霄景說道:「也是情勢所逼。」
原來公孫顥夜會蠱王無天,御風閣便已察覺,那時霄景在天淵堡,凌霄留守。聽了此事,凌霄說道:「但若將他囚禁,恐怕令人起疑。」
星玄說道:「鬼蠱之事,仙門尚未知情,若因此洩漏,勢必人心惶惶。」
御清道:「但恐怕他散播謠言。」
三人沈吟不語,心想聖祖號稱「策仙」,豈能束手無策?凌霄說道:「若以師父之智,應會將計就計!」
兩人一怔,凌霄說道:「御清,你方登機,天劫將至,民心未安,仙門不服者眾,即便無望夬先生,改日也必會生事。」
御清點點頭,說道:「師父言下之意……」
凌霄說道:「不如便讓望夬先生率眾而來。」
星玄一怔,問道:「一網打盡?」
凌霄說道:「既然網了,何必要打?」
兩人恍然大悟,御清說道:「引爾等入陣,然後逐出邊野。若他未被奪舍,天下亦安,若奪舍,仙門咸服。」
星玄說道:「但恐怕人數眾多,天缺在即,不能在此消耗。」
御清道:「但若腹背受敵,消耗更甚。」
星玄沈吟不語。凌霄說道:「至於人數幾何,何處為宜……」
三人想起段無蹤,但段無蹤已告假,霄景又要請他出山尋鬼師。豈能與掌門搶人?
御清說道:「不然,先設局引他入陣,監視動向,人數應能八九不差。」
星玄點頭道:「他勢必率眾登門請教,到時佯稱彼等若攔在天缺陣前,將大不妙,必會中計。」
如此商議畢,公孫顥果然召集仙門闖天衡宮,御清將人逐出後,在瓊音齋內與中書尹之言,果然也被他竊聽。接著雲藏峰會星玄,質疑放縱公孫顥生事,星玄便將這挪移陣交代。霄景與段無蹤離開破天一線時,凌霄傳音密談,說的便是此事。本來想請段無蹤卜算,但霄景深怕洩密,於是閉關苦讀。到了天缺之日,公孫顥等人果然中計而來。
華光消散,攔陣之人全挪移至東海外三萬里,諸仙撫掌叫好,星玄笑道:「料想他們三日也回不來。」
少般道:「此陣乃吾隱靈派之秘,仙門自然不識。接下來便靜觀其變了。」此陣看似挪移,其實另有玄機,能在挪移中留下的,必是有異。
玉靈璃道:「但琤雪尚未歸來!」
清毓道:「霄景道友,是否需登堡催促。」
霄景神色微微一沈,道:「時辰將至,若此時登堡,若不及歸來,天劫降臨,毀天外奇徑,便無法回來。」
落英道:「不是有百子神算的傳人麼?」
霄景道:「天淵堡在我界之外,無法卜算。」
諸仙暗暗叫苦,少般道:「還有,青要山神呢?」
霄景神識一動,御風閣內的分身問段無蹤道:「武羅此時在何處?」
段無蹤將雲虛卦盤一拍,說道:「他已經到了……在天缺東北東五十里上空……停了。」
霄景一愣,看著卦盤,問道:「為何停在那處?」
段無蹤看了看,道:「離恨也在那處,看來他們倆是撞見了。」
霄景點頭道:「如此說來,快了。」
段無蹤笑道:「非也!他們停下來打交道了。」
霄景臉色一變,驚道:「糟了!」
段無蹤問道:「離恨不是指名要見青要山神的麼?如何便糟了?」
霄景暗暗心驚,離恨是請武羅為他作保,但依武羅的性情,肯定沒聽進,見到離恨,恐怕要先將他收了。於是傳音與赤華派執祭太屺。太屺也大吃一驚,自己分明稟告了明白,莫非山神將第二句給漏了,趕緊奔了過去。
霄景神識遍照,見天缺東北東五十里上空一團熾焰,一團黑煙;那熾焰是一團人影,身披赤紋衣,偏袒右肩,髮如熾焰,衣上熠熠如火;正是青要山神武羅;那黑煙飄忽不定,忽聚忽散,知道是離恨。
熱浪滾滾,將黑煙逼在數尺之內。武羅喝道:「何方妖孽?」聲如驚雷,周圍景物竟然應聲一抖。
黑煙若隱若現,說道:「火君武羅?」風聲中滾著隆隆火焰之聲,似訝異,似惶恐,熱浪滾滾,竟連話音也模糊顫抖。
武羅喝道:「識相!」
熾焰翻騰,景物翻舞,黑煙聚散間,卻越飄越薄。離恨黑霧攪著烈焰,嘎嘎說道:「大名鼎鼎,如雷貫耳。」
武羅喝道:「天缺在即,汝闖大陣,意欲何為?」聲聲如雷,竟連鬼影黑煙也為之顫抖。
離恨冷冷一笑,道:「不然,山神往天缺而行,莫非是謝羅山掌門之邀?」
武羅喝道:「不得廢話!」
離恨又是冷冷一笑,道:「吾也是應謝羅山掌門之請。」
武羅怒道:「胡說八道,你這妖孽分明是想偷襲。先將你收拾!」信手一揚,撒出一道紅光,剎時黑霧翻紅,真元鼓蕩,一柱仙氣沖天,白虹貫日,赤浪瞬間翻白,勁風磅礡,崩出千堆雪。
霄景暗道不妙:武羅要取弓了,太屺如何還沒到?
便見離恨鬼霧越飄越薄,「沙沙」話音也變成「隆隆」焰聲,「轟轟」一陣冷笑,道:「哼哼哼,請謝羅山掌門將火君武羅請來作保,竟然是自尋死路。」
武羅傲然一笑,道:「識相!還不速速退去!」將手一伸,紅光閃過,「赤焰弓」現形,烈焰熊熊,劈天貫地,翻焰數十仞。
勁風掃,弓未成,便聽得一人大喝道:「山神殿下,且慢!」
皓光一閃,太屺現身,在武羅面前躬身說道:「殿下且慢動手!」
武羅提弓喝道:「為何攔阻?」將弓一揮,雲煙蒸,熱浪翻,焰氣凝空,逼出十里無雲之地。
離恨雖趕緊退到三里之外,但武羅地火烈焰至罡至烈,連太屺也退到一里之外,周身水煙起,薄霧凝,築起水煙碧雲罩,手持碧圭,說道:「山神息怒,鬼師離恨是應御風閣掌門之邀而來,千萬……」
話未說完,武羅說道:「胡說八道,御風閣那小子怎會找這妖孽來?」
烈焰夾著勁風蕩開,撞出一圈煙雲,熾焰奔騰,太屺周身碧雲片片,不進不退,煙霧裡,便聽得他說道:「是請他來收破軍。」
武羅一愣,收起熱浪,立弓在後,說道:「破軍?不是被御風閣那小子收了麼?」
太屺心想:那是多久以前的事?說道:「那是策仙蒼塵,這次……」
話未說完,武羅又道:「他上次騙我去收蠱王,這次請我來又有什麼詭計?」
太屺心想:「這又是多久以前的事?」霄景心想:「莫非是大戰蠱神那回?那時吾還尚未出世。」
便聽太屺說道:「非也,是請殿下您來為鬼師作保。」
武羅怒道:「這小子究竟想打什麼主意?叫他出來!」
太屺欲哭無淚,心想山神一次只能聽一句,這該解釋到何年和月?霄景也哭笑不得,師父早已飛升,如何請他現身?眼見越說越糊塗,離恨心想:「慘了!吾命休矣!」霄景心想:「完了!欲界休矣!」
陣前諸仙神識照見,也看得清楚,清毓心想:「誰來阻止山神?」少般心想:「天柱赤華還有其他山神,但晉見山神不能分身,如此又得少一人。」瀚隱天殊心想:「霄景是策仙的得意弟子,應有對策。」雲藏峰心想:「但此時仍毫無動靜,莫非當真一籌莫展?」
躊躇一陣,少般說道:「武羅不在,琤雪也未至,此時又少了太屺,霄景道友,你說該如何是好?」清毓說道:「時辰已至,不能再等了。」
諸仙都知此陣一開,便會隔絕內外,到時武羅和離恨進不來,若破軍闖陣,便要再生變數;但若不開,天缺爆發,根本無法抵擋,諸仙首當其衝,傷亡不可度量。
瀚隱天殊說道:「依卦盤所見,如何?」
霄景黯然說道:「卦盤只能見欲界,不能見天淵堡。」
驀地一人說道:「不如,末學去找他!」
青光一閃,陣內現出一人,頭戴玄紗赤霞冠,身穿黑底絳色雲紋道袍,正是公孫顥!
諸仙微微一怔,卻不意外。星玄黯然不言,雲藏峰冷冷說道:「果然!」
凌霄說道:「望夬先生,你為了琤雪,竟然自甘墮落成魔!」
太宇孤堡,層層宮帷,伊人低眉,素帳飄盪;琤雪仍然深陷在無色的回憶中,而無色又陷入師奇的回憶裡。
在七寶華林的三世幻境中,記憶層層疊疊,數代的往昔,萬年來的因緣,段段化現,潮來潮往,迷惘、悔恨,混在茫茫海中,隨浪浮沈。
琤雪見師祖飛昇之後,仍一直看著自己,只是那時自己都忘了;霄景曾與無色的自己倒茶,也曾與鳳歌的自己飲茶,但自己也都忘了;自己與公孫顥的因緣原來也不只這一世,只是到了那時,自己與他也都忘了。心想:「師祖為我流淚,師父也曾為我流淚,公孫顥想必也會因我流淚。難道世世代代都要令人心碎麼?」
師奇見自己鑄成大錯,練出混沌真元,世世代代以殘魂補天。心想:「今生師父,來生弟子,一切皆如戲夢。既然諸世不是我,師奇不是我,那麼我是何人?」
一聲長嘆,驀地三世幻境破滅,萬華百景散作無形!寂靜,寂寥,竟無半點氣息,也無一絲意念,無上無下,無幻無化。
無色一怔:這是「太素無無」之境!若不能趕緊了悟「無無」真義,便會融入虛無之中!琤雪心想:「三是幻境之後便是虛無之境麼?七寶華林究竟是什麼地方?」
果然見師奇氣息渙散,茫然若失,不知該「有我」還是「無我」,氣息如煙雲般漸漸消散;琤雪暗道不妙,無色心想:「若師奇在此處化歸虛無,莫說取回解藥,便連我也要困在此處。」
眼見師奇即將煙消雲散,突然心頭一動:自己能看見這片虛空,便是有「我」在看。頓時了悟「虛無」真義:我亦非我,諸世無相!我亦非萬物,我便在萬物之中。萬物也無相,非有非無,我亦無相,非有非無!
氣息一變,虛無之中氣息驟生,剎時迸出百千萬億諸相,有的是三界眾生,有的甚至連三界也無,不知是何方生靈,亦或是夢幻之物,千奇百怪,彷彿開了一扇門,諸多幻想蜂擁而入,圍著師奇歡欣狂舞。
師奇一聲長歌,投入千萬億諸相之中,與萬物一起飛舞,徜徉在法喜之中。萬相飛騰,光怪陸離,千萬夢幻翻舞之間,漸漸融成一片混沌,萬物都在其中,混而為一,當中已不是萬物,全都融在當中。這團混沌即將化為萬物,但又尚未幻化。將生而未生,將變而未發。
無色和琤雪一愣,此處混沌如先天地生,蠢蠢欲動,莫非便是太初之相。是七寶華林的第三陣麼?
師奇看著這團混沌,竟猶豫了,自己鑄成大錯,若在此時迸生萬物,便要讓眾生受苦。但即便沒有自己闖禍,為何要有眾生在三界修行?若無眾生,便一切無煩惱了。然而太初終究還是化生了萬物。這是為何?
師奇看著太初混沌,竟久久答不出來。
驀地太初氣息一凝,一個意識說道:「唉!要找我不必闖陣!」太初之相瞬間化為千萬華彩,氣息萬殊,異光盤旋,有如萬神同歌。竟七寶華林之主無盡法!
琤雪一愣:師奇記憶中常提起這位前輩,元祖又讓無色前往七寶華林,難道是安排好的?
師奇見無盡法異彩翻舞,法相繽紛,不禁呆了。無盡法微微一笑,萬殊華彩將師奇籠罩,說道:「欲界化生諸多世界亦無大礙,何需掛心?你境界不足,妄行彌補,只是徒增煩惱。」
此話師奇已經聽過許多遍,說道:「前輩,我亦欲當作無礙,然而有欲界世界已出異象,或天有缺,或碎為微塵。此真無礙否?」
無盡法微微一笑。師奇察覺這一笑蘊含深意,原本神識交流可以盡通其意,但前輩這一笑,自己卻不能領悟,難道真的是境界不足?
萬殊法相散做虛無,師奇與無盡法轉瞬消散。無色原本要找師奇破陣的記憶,卻只找到這一段。琤雪心想:「既然第三陣是太初之境,他往來三界過去未來,是否也去過太初?」
心念一動,周遭氣息一轉,上下四方全是太初之氣,豐沛渾厚,比玉清境還精純,但又與玉清境的不同,此處沒有諸天仙境,這片太初混沌中似乎藏著千萬意念,但千萬意念混而為一,好似只有一個意念,隱隱約約,蠢蠢欲動。
琤雪一愣:這便是太初混沌之時?無色也是一愣:師奇果然來過!
師奇看著這片太初混沌,又驚又奇,心想:「正好藉此領悟七寶華林第三陣。」
於是捨身忘形,旁觀太初混沌,見此刻太初寂靜,蠢蠢欲動;下一刻萬物迸生,千花萬蕊朵朵綻放,迸生各種氣息,混沌無物中赫然有光有暗,有色有形,驚濤駭浪,越捲越高,迸發之中又迸發,氣息千變萬化中又千變萬化,如此層層疊疊,瞬間生出大千萬象。
琤雪和無色看呆了:這便是三界三十六重天之生麼?瞬息萬變,變化之快,雖藉著師奇的神識,竟也看不清!
便見師奇心念一動,回到迸生前一刻,再看一次。便見創生瞬間化出陰陽二氣,陰陽與混沌相參,接著便萬物驟生,滔滔不絕,萬物波波迸生。
琤雪心想:「雖然看了明白,但太初之際便是如此,七寶華林第三陣究竟在考驗什麼?」
師奇沉思一陣,心想:「是何意念讓混沌化生?」於是又倒轉因果,再看一次。
無色心想:「再看一次也是如此。若問是何意念讓混沌化生,但太初有意念麼?」
便見師奇持續道轉因果,看了一回又一回,始終不知太初究竟為何要創生。
琤雪心想:「這看在多回也是如此,他究竟要看多久?自己能趕得回去麼?」
無色心想:「師兄奇毒未解,不能在此耽擱。」於是心思一動,跳到這段記憶的最後。
便見師奇望著太初創生之景,茫然若失。最後輕輕一嘆,心想:「先去尋蒼塵元神,回頭再來參詳!」
無色和琤雪都是一愣,無色尋了一陣,都沒尋到破陣的記憶,師奇竟從未破解過第三陣!心想:「遭了,此該如何取得解藥?」只得依法破陣,到了第三陣,看著混沌中意念蠢蠢欲動,無色突然心頭一動,太初當中似乎藏著什麼聲音,於是小口輕綻,吟唱那首避邪天音。
太初混沌驟然一分,剎時迸出千萬氣息,各種真元如浪濤般,一波波繽紛斑斕,氣象萬殊,眨眼間便化出萬億眾生,群仙同歌,現出七寶華林真景。
琤雪一愣:這便是避邪天音真義?此時避邪天音又與尋常不同,蘊含無量大千意念,萬象同生,竟與太初變化之意相合。
萬花怒放之中,聽得一個意識說道:「欲界一往一來,長進了不少!」正是七寶林主無盡法。
無色一呆,異彩翻舞,法相繽紛,無盡法微微一笑,問道:「太初之意如何?」
無色說道:「太初意欲化生,蠢蠢欲動。既有此意,又豈能是我一念能左右?」
無盡法微笑道:「既悟太初,便可化生萬物。你欲補天渡劫,無礙矣!」
琤雪恍然大悟,無色說道:「前輩所言不錯。萬物各有其道,欲界眾生各有根性,又怎能強求?當時境界不足,誤以為能利益眾生。」雖說是無色,卻又是師奇,抑或是世澤。
無盡法說道:「你又何必以為是災禍?太初化生之意,生生不息,以至今日。此乃太古遺音!三界眾生皆沐於茲,念於茲。你見眾生為眾生萬象,我見眾生萬象為一相,即是太初混沌。自古及今,此意未曾缺損。」
無色猛然醒悟:既然欲界無損,又何需愧疚?頓時法喜自在。說道:「多謝前輩點化。」頓了頓,又道:「今日前來,其實是想請前輩一件法器……」
無盡法微笑道:「你欲取甘露救治眾生?然而甘露已在你心中!」
無色一愣,無盡法說道:「我七寶華林三陣,即是甘露。此無盡智慧法,便如暗夜明火,散成千萬炬,光照世間,亦不會損一毫。」
如此無色取得解藥,琤雪也即將夢醒,但卻不想離開;心想自己愧對公孫顥,公孫顥分明將歷史告訴了師奇、告訴了師祖,自己卻一次又一次的錯過,該如何向公孫顥道歉?自己能逃離全神歸元麼?自己這一世……真的無憾麼?
卻聽無盡法說道:「你是琤雪麼?」
琤雪一愣,這是無色的記憶,無盡法竟然看得到自己?
便見無盡法微微一笑,道:「你是無色麼?」
琤雪愣了一下,不知該說「是」,還是「不是」。
無盡法說道:「既然前世的你不是你,那又為何在意前世悔恨,來世迷惘?」
琤雪一呆,無盡法又道:「既然你在意前世悔恨,來事迷惘,那麼你從未滅,也從未生,又何須惆悵?」
琤雪一愣,心中略有所悟;無盡法淡然一笑,道:「你道此處是無色記憶,那麼此處是實,是虛,是幻?」
琤雪心想:自己看見前世記憶,己身以為是幻,但在前世卻是真;七寶華林中的三世因果,在華林中以為是幻,但在當下卻是真;如此虛虛實實,究竟是虛還是實?
無盡法淡然微笑,道:「何者為虛?何者為實?亦虛亦實,非虛非實,你在三清天已捨諸相,過去、現在、未來,你見是三相,我見皆是一相。」
琤雪恍然大悟,說道:「諸法空相!」
無盡法微笑道:「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減。」
琤雪大徹大悟,歡喜道:「多謝前輩指點。」
無盡法點頭說道:「災厄禍福皆非真相,若見災厄禍福非災厄禍福,即見真相。等你功德圓滿,再歸三清涅槃!」
妙法燦爛,法華歸心,三清天盞盞意念,填了滿天異彩。天淵孤堡,紗帳飄揚,琤雪秀髮飛舞,周身彩光翩翩,如細浪一波波盪開。翹睫輕顫,素眉半醒。
方才三世幻境裡,見到自己與公孫顥都將轉世,那是真?是幻?不是約好要上瓊萊飲茶麼?
飄揚的紗帳漸歇,悄無聲,靜無息,彷彿時間也凝滯,孤堡無光陰,卻又深怕光陰流逝。
座前五枚玉盒,已開了四枚,琤雪心想:「我是否太慢了?你能等我麼?」
素手微顫,揭開那最後一枚玉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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