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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冷秋心帶毛馬賽進入蠶瓊國,遭遇桑獸師攔路,見這頭「猛獸」飢腸轆轆,於是拉進馴獸道館,要大開宴席。
聽到桑獸師捕獲「飢餓的外邦猛獸」,附近鄰居無論有無道行、境界高低,都來一睹奇獸;蠶瓊人雖不多,修道者卻不少。便見幾桌擺著茶盤,幾桌擺著碗筷,女人坐在餐桌上,男人忙進忙出,轉眼便上了十幾道菜。
毛馬賽腰上的繩索換成了鐵鍊,鎖在柱上,聞那香氣,口裡纏得慌,心想等會便能吃了。但見眾男人忙完後卻沒入座,都站在席後,桌上坐的全是女人,也沒多的空位。大惑不解,便見桑獸師起身說話,心想:「原來還要問候,如此說完便能吃了吧!」
沒想到桑獸師講得滔滔懸河,介紹了冷秋心,又說起毛馬賽;眾人聽靈姑暌違十年,再度入國,都歡喜問候;聽到毛馬賽是最凶猛的瀚晉男,都驚聲連連。聽得毛馬賽都餓慌了,滿心裡只想著吃。
好不容易等桑獸師說完,卻見眾女人拿起杯筷,吃飯的吃飯,喝茶的喝茶,仍無一個男人入座。毛馬賽一呆:沒男人的份麼?豈有此理!此地吃飯竟是男人忙進忙出,燒菜燒得滿身汗,豈能站著沒飯吃!
正氣惱間,便見幾個女人轉身餵了自家男人一口,口裡唸唸有詞,有的道:「阿宏,你今天菜燒得真好。」有的道:「小寶,今天勤快,幾個阿姨都說好呢!」還有人道:「你今日穿得漂亮!玉涵剛才還誇你呢!」有人餵了一個,又餵了另一個,原來有好幾個丈夫;那男人吃了一口,謝了恩,女人又回座繼續吃。
毛馬賽不由得慌了,難道男人吃飯只能吃上這一口?豈有此理,飯是男人煮的!怒得將鐵鍊晃出了聲。
冷秋心與儀宏、桑獸師同桌飲茶。聽到動靜,儀宏說道:「靈姑先生,他方才便餓了,妳的第二口便賞給他吧。」
桑獸師點頭道:「雖然做菜幫不上忙,但一個瀚晉男到現在還沒鬧事,也是難得。賞他一點,讓他學點忠心。」
冷秋心啜了口茶,苦笑道:「兩位,但我們不是吃飯,是喝茶。若空腹時這茶下肚,待會便要請大夫了。」
兩人一怔,點了點頭,桑獸師道:「可惜了這調教的好機會,那便在旁邊待著吧!」
毛馬賽怒火中燒,心想這宴席是為自己而開,豈能一口都沒吃到?此時桑獸師的二丈夫阿角站在毛馬賽旁邊,拍拍他肩膀,說道:「別擔心,女主們吃很快的,待會就全都是我們的了。」毛馬賽恍然大悟,只好按下怒氣,點了點頭。
蠶瓊長年鎖國,難得有外邦人,又是猛獸,百姓平常在路上是能避則避,但在馴獸道館便不一樣了;眾人遠遠看著,指指點點,便聽有桌人七嘴八舌的道:「聽說瀚晉男善仇恨,不喜歡女主便殺來吃。」「真的假的?」「這是真的!杜鵑使每年帶回的斷手斷腳的,都是瀚晉的。你想,若不是吃掉,那手腳到哪裡去了?」「我的女王啊!」「所以這外邦男吃過妻主?」
毛馬賽心想:「哪來的謠言?瀚晉人頂多打壞了丟棄路邊,哪有吃人肉的?」
突然聽得一桌「砰」的好大一聲,便聽得有桌人叫道:「淫蕩賤貨,竟然一人侍奉好幾個女主。」「男人便該三從四德,未招從母,招後從妻,妻死從女。一次侍奉那麼多妻主,那該聽誰的,這家豈不亂了麼?」「是啊!地無二主,夜無二月,豈能有兩個妻主!」「那應該是喜歡調教吧!」「竟然有這種人!」「我還聽說外邦國王都空虛寂寞覺得冷,一個女主調教還不夠,要三千個。」說完,整桌人哈哈大笑。
毛馬賽心想:「什麼男人三從四德,全都反過來了。女人娶來就是要受苦,要打,哪有女人教訓男人的道理?」
此時聽得一桌哄然一陣大笑,便聽得一人說道:「是啊!男人愛髒愛臭,跟豬一樣!」「是啊!還三不五時就幹些蠢事,不僅是豬,還是隻野猴子。」「所以說,男子無才便是德,小孩不能幹的,千萬別交給男人。」
毛馬賽心想:「你們女人才愚蠢,分明是你們這幫蠢女人將男人教笨!」
此時聽得之前那桌人哈哈一陣大笑,一人說道:「是啊!說女人嫉妒?男人才嫉妒呢!沒女主的嫉妒有女主,一個女主的又嫉妒兩個女主的,兩個嫉妒三個,三個嫉妒四個。」「一個不就好了麼!咱幾個丈夫也沒嫉妒啊!」「不過是多一個長不大的野猴子,累都累死了!」「姊,你不喜歡就全休了吧!」
毛馬賽吃了一驚,心想:「竟然還能休夫!好個蕩婦,人盡可夫,簡直沒天理了!」怒得甩著鐵鍊。
眾人嚇了一跳,紛紛說道:「唉呀!這猛獸餓壞了。」「這麼急!餓這麼一下也死不了,大夥兒也快吃完了!」「等個飯也等不來,比我家的狗還不如。」「就說是猛獸啊!」
毛馬賽本來滿腔怒氣,一聽才想起肚子餓,頓時沒力氣了。本想歇息不管,偏偏聲音自己鑽進耳朵裡,避都避不掉。
便聽一桌說道:「一個人伺候那麼多女主,那會不會有無家可歸的?」「有啊!這些人都會住在一起,把頭剃光,一年沒妻主就在頭上點一點,但我看大部分的都點六點。」「大概是人太多,不滿六年住不進去。」「那也太可憐了,六年沒人要。」「聽說最多有點九點,那就是那道場的館長了。」
毛馬賽哭笑不得,心想:「那是和尚!是出家人!你們這小國沒見過麼?」抖得鐵鍊叮噹響。
眾人一驚:這外邦男怎麼如此不安分?桑獸師擱下茶杯,道:「阿捍、阿角,帶下去!」
站在後面的阿捍與阿角說了聲「是」,將毛馬賽的鐵鍊解開,牽出大廳。
眾人七嘴八舌的道:「上不了廳堂,下不了廚房。」「可憐啊!」
桑獸師道:「這麼不安分,讓他餓一餐吧!」
冷秋心趕緊說道:「桑先生,你別……」
突然門外聽得阿捍與阿角叫道:「你做什麼!」「別跑!」
原來毛馬賽餓得怒火中燒,他向來茶來伸手,飯來張口,哪裡等人吃飯過?更何況要吃女人剩飯,早已怒火中燒,聽得桑獸師不准自己吃飯,哪裡還能能再忍?手一解開,便往最近的餐桌衝。
毛馬賽推開了兩個女人,眾賓客驚聲尖叫,抱頭鼠竄,剎時杯盤狼藉;一個龐然大物撲到桌上,伸手捉著便吃。
桑獸師叫道:「禽獸!趴下!」將手一揚,真氣化掌,便見那桌上碗筷掀起,勁風所至,毛馬賽翻身飛了出去!
話說段無蹤在樹叢裡養傷,每日只有野果,每次要服藥運功,便被白衣仙人施術入眠,問了又不答,絲毫不能商量。如此每日吃完便睡,睡醒便吃,丹藥未服,傷勢竟快速復原。
這日見肋骨已經癒合,腳骨也已癒合了八成,於是爬出「洞」外 ,伸了個懶腰,環顧四周,見樹林環繞,林外一池清潭,碧草如茵,對面山岡如壁,遠山峰峰相連,應又是仙境疑陣。靈氣精純,奇花異草,偶有幾隻野兔狸貓,也與外界殊異。
動了動僵硬的手腳,尋了樹枝為杖,往那清潭走去。此地樹林茂密,盤根交錯,雜草叢生,根本無路可循,自己腳傷未癒,實在走不來。心想:「此處根本便是野地,前輩怎麼會將我安置在此?」
坐在樹根上歇息,遠望那一潭清泉,走不過去,只好折回。正要爬回「洞」時,突然一愣:自己進出都得躬身跪行才進得去,前輩是如何走進去的?這幾日雖是躺著,但也看得明白:前輩身長約有七尺,非童子之身,這洞只有五尺,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走進去。
心懷疑惑,躺在「床」上,便等前輩進來。仔細一看,前輩站在洞口時,洞口竟看似有八尺;走到身旁時,只見腰之上,彷彿自己真躺在「床」上;往「床下」瞄去,竟真能見到「床下」,前輩便站在「地上」;離去後,伸手摸摸,草堆的確是平的,坐起來往上一摸,確實只有五尺高。
段無蹤呆了,難道是什麼法術?愣了一陣,回頭見今日的那「瓢」水上已飄著一片葉子;心想:「竟發呆這麼久,連葉子落入也沒察覺。」將葉子扔了,飲了一口,一股清氣自胸口散開,瞬間散到四肢百骸,渾身沁涼舒暢,吐納幾回,清氣歸元,丹田隱隱有真氣搏動。先前的水都無如此神效,難道是果殼不同?拾起之前的果殼一看,卻都是同種。
接下來兩日都出洞行走,腳漸漸靈活了,回來時「床」邊都有一瓢水,都剛好飄著一片葉子。心想:是巧合麼?
如此到了第三日,終於走到池邊。池水清澈見底,捧起來一飲,見水面映著一個蓬頭垢面的人,嚇了一跳,然後恍然大悟,哈哈大笑,於是將衣衫脫了,在池邊洗澡,然後連衣衫也洗了,見洗了之後破洞更大,又哈哈大笑。
拾了樹枝搭成衣架晾了,躺下歇息。一躺下去,剎時寒氣襲體,嚇得趕緊坐起,此時功力已恢復了幾成,趕緊運功驅寒,升了把火,將衣衫烤乾。
心想這幾日都在草地上養傷,為何此地特別冷?這幾日連被褥也無,為何反而覺得暖?又想起前輩異常古怪,回頭望那「洞穴」,越看越不對勁,依自己多年堪輿的經驗,那處應有座房舍。
等衣衫乾了,穿回衣衫,回到洞穴,越看越覺得所見不差,但若真有房舍,前輩為何不住,任其荒廢?看了許久,最後搖了搖頭,心想:「此處是仙境,不能用常理推斷。」
回到洞裡,見那瓢水又放在草堆上,上面又飄著一片葉子;拿起葉片正要丟掉,忽然一愣:這葉子的形狀和上面的樹不一樣!抬頭一看,樹上的葉片是卵形,瓢裡的較長,而且邊緣有鋸齒;在地上找回前幾日的葉片,都是齒邊長葉。恍然大悟,笑道:「我怎麼這麼笨!」
於是將葉子和著水喝下,一股渾厚的清靈之氣灌入胸中,直下丹田,在丹田中一轉,一股真氣如熊熊烈火,順著經脈滾進四肢百骸;嚇了一跳,趕緊盤腿行功。便覺那股真氣如滾水蒸騰般綿綿不斷,循著經脈走了一周,又走了一周,幾乎停不下來,連傷處也滾滾而過。如此行了二十四週天,終於於漸漸消退。
收功而起,洞內景色大變,樹枝光禿,連野果也不見了,紫檀劍卡進了樹叢,拔了出來,心想:「方才出了何事?」出洞一看,洞口綠葉混著果殼散落一地,有如狂風吹過,心想:「如此厲害?」但覺身體輕了不少,凝神內觀,竟連傷勢也尋不著了。
之後數日,每日都有一瓢漂著葉子的水;飲了運功,功力迅速恢復;沒兩天便能稍稍飛行,山谷也漸漸摸熟了。見此地有兔、狼、鹿,偶有一兩隻豹,但都沒見到前輩。想出谷尋行囊,卻又無法卜算。
這日坐在池邊,無聊算了算師妹,見蠶瓊國正愁無太女,微微一笑,心道:「湘楚無太子,蠶瓊無太女,這也太碰巧。」
再起一卦,見蠶瓊女王不是女王,吃了一驚;又算了算毛馬賽,驀地噗嗤一聲,哈哈大笑。
原來那日毛馬賽大鬧馴獸館宴席,被鎖進荒關黑牢,依法便要驅逐,但蠶瓊重情理,想他不遠千里,寧願雙手綁縛也要來尋妻,便寬限他至十日期滿,讓冷秋心去尋人。
但荒關黑牢長年無人,雜草叢生,蟲蛇遍地,幾乎荒廢,要進牢房,還得先灑掃。毛馬賽生平頭一回拿掃帚,見草高過人,還要掃得窗明几淨,嚇傻了;掃了第一層,還有第二層,往上一看,竟然有十二層,若每日掃一層,還未掃完便到了十日之限,只好先「關」進第二層。
進了牢房,毛馬賽本以為能休息一陣,沒想派來的教化師便是杜蓉。原本桑獸師要親自要來調教,但黑牢監知此事因她而起,絕不能讓她來,於是交給弟子教化。
這日杜蓉來到了牢房外,甩了三鞭,喝道:「男人便是污穢,在外面打滾也不愛洗澡,在屋裡關著一個人便會做奇怪的事,哪裡乾淨了?」
牢房四面石造,只有一面牆開了兩扇小窗,一扇在腳下,寬五尺,高三尺,中有柵欄,只能看見來人的腳;一扇在頂上,寬五尺,高二尺,只能望雲天。縱使杜蓉在外甩鞭甩得驚人,裡面什麼也看不到。
毛馬賽在牢房裡翹著腳躺著,外面也不知;聽杜蓉喊得起勁,說道:「是!教化師大人,我知道。男人就是污穢,男人就是笨,就是殘暴。造的房子飄不起來,管起天下烏煙瘴氣。男人打獵下田蓋房子就好,讀書做什麼?」
杜蓉吃了一驚,道:「你、你怎麼不按書上的答話?」
毛馬賽晃著腳,說道:「我哪知道你師父寫了什麼。」
杜蓉咬牙道:「好厲害的猛獸!你以為你鎖在重監裡面,不能接觸,我便奈何不了你麼?」
毛馬賽道:「不然你說要如何答?」
杜蓉說道:「我看看……」說著,往旁邊的道具囊裡翻了翻。
荒關黑牢凌空而立,離地十丈,進出的浮空天階只有黑牢監能召來,杜蓉在牢房外凌空飛著,道具都用小雲車載著。杜蓉往囊裡翻找了一陣,喃喃說道:「從來沒調教過瀚晉的猛獸,以前都用不著我們。不能接觸的猛獸要怎麼教……有了!」甩了一鞭,喝道:「外邦那些男人造的房子好嗎?飛都飛不起來!」
毛馬賽躺得悠閒,說道:「是!男人打獵下田蓋房子就好,讀書做什麼?男人就是蠢,不然你會看孩子嗎?地掃得乾淨嗎?會做菜嗎?……唉呀!不會……可不是嘛!男人什麼忙都幫不上,和個野孩子一樣只會搗亂,又傲慢自大,不會認錯,怎能不教?」
杜蓉一驚,看著師父的玉板書,說道:「你、你……你怎麼全都念出來了?」
毛馬賽暗暗好笑,道:「都已經三天啦!每天說的都一樣。接下來是什麼?不要再重來了!」
杜蓉驚道:「你……好厲害的傢伙!師父不能來,我一定要讓你臣服於女人之下!」
毛馬賽忍住笑,說道:「接下來又要揮鞭三下,說蠶瓊的宮社最好,人民修為最高,社會最和諧。好了好了,能跳過去嗎?」
杜蓉咬牙道:「果然像你這種讀過書的猛獸最是難纏!」說完,拿起玉板書查了起來。
毛馬賽道:「你三天都做一樣的事,沒讀過書也記起來了。」
杜蓉甩了一鞭,喝道:「果然男人讀了書便懂得頂嘴。」
毛馬賽晃著腳,說道:「不是啊!你拿我練三天了,一不對就要重來,如此我還能不記起來?」
杜蓉緊握長鞭,咬牙道:「猛犬都要多教幾回才會,沒想到你這麼聰明。」
毛馬賽道:「我又不是狗!」
杜蓉怒道:「猛獸便是會打人,和狗有何兩樣?」
毛馬賽道:「你們蠶瓊女人就不打人麼?令師尊那日不是也出手了?」
杜蓉甩了一鞭,叫道:「閉嘴!還不是為了阻止你這頭猛獸!男人從小便是要調教才會乖,你便是沒人調教,又打人,又讀過書,果然練成了魔頭!」
毛馬賽心想:「這句話好耳熟啊!真是風水輪流轉,前幾天說靈姑是女魔頭,此處自己反而成了魔頭。明明知道死活都是這瘋女人,那日為何又打人,自己為何管不住手腳?」
杜蓉看了一陣板書,然後清脆的甩了三鞭,叫道:「重來!咦?唉呀!我的小雲車啊!」皮鞭不小心打到小雲車,小雲車竟歪了一遍,趕緊扶起,調了好一陣,卻怎般都扶不正。
毛馬賽起身走到窗邊,聽了一陣,問道:「是哪顆浮石槽歪了?」
杜蓉一愣,扶著小雲車,問道:「什麼浮石槽?」
毛馬賽說道:「妳把車子翻過來看,小雲車四面及下方有浮石槽,剛才聽聲音,應該是有一顆歪了。」
此處沒地方擱道具囊,杜蓉只好飛身到小雲車下一看,的確四面和下方有個拳頭大的孔洞,裡面有顆浮石,但右側那顆歪了。道:「咦,真的!是右邊這顆。」說完,便去翻道具囊。
毛馬賽道:「浮石不能從外面頂,那會把側控樞扭壞。如果是右側的話,右側外板上應該有個卡榫,把它撥開……」將手伸出窗外,開始教杜蓉修車。
杜蓉趕緊照做,又將小雲車拉到地窗前問,完全忘了什麼男女之別。折騰一陣,終於將浮石槽轉回去,小雲車恢復平衡。
杜蓉抹了把汗,說道:「終於修好了。原來你會修車啊!」
毛馬賽蹲在窗前,笑了笑,道:「我以前在瀚晉是做車社的。」完全不敢提自己是社長。
杜蓉收拾著道具,道:「原來這麼難的事男人也學得會。」
毛馬賽長吁了口氣,在窗邊側躺下,道:「我在瀚晉也沒想過女人能蓋房子。」
杜蓉收拾好道具,又將鞭子拿出,說道:「女人細心又有耐心,有什麼事辦不成的?」
毛馬賽道:「我一直以為女人幹不了苦力活,但沒想到還能有那些器械,如此女人便和男人沒什麼兩樣了。」
杜蓉道:「什麼『沒什麼兩樣』?男人做事粗心大意,又沒耐性,馬馬虎虎,又髒又臭,交給男人還不如自己幹。」
毛馬賽說道:「但你們蠶瓊的車不也是壞了!」
杜蓉插腰怒道:「有什麼東西用的不會壞的?天生肉身還不是會病?天造的山也還不是會塌!」
毛馬賽輕輕一笑,道:「但修車也是要靠我這男人。」
杜蓉怒道:「從頭到尾都我自己動手的!而且我是馴獸師,不是車匠,不會有什麼奇怪的!咦?我是來調教你的,怎麼跟你聊起來了!重來!」清脆的甩了三鞭,喝道:「男人便是污穢,男人便是笨!男人便是蠢!你這猛獸竟然為了一己之私,以下犯上,傷及無辜!」
毛馬賽趕緊坐起,叫道:「不對吧!這麼晚了,還要重來啊!我第六層要掃到半夜啦!」
段無蹤看到這,哈哈大笑,心想:「這廝竟然不到一天便犯法了。真辛苦秋心了!」算算至今毛馬賽已入蠶瓊六日,入關前又與秋心打點了五日,如此已過去了十一日。自己離開霽月山莊後隔日便入了仙境,這般算來,自己在此待了十日。
突然靈光一閃,自己竟能藉此算出時間,一拍腦袋,哈哈大笑,心想:「『借數引數』,原來如此!這般便能將此地之數算出,即便算不全,至少能將行囊拾回。」
正要起卦,卻見池邊來了一群野鹿,其中一隻白公鹿,鹿角雄偉非常,大有五尺,彷彿頂著兩株枯樹;幾隻鹿圍著這頭白鹿又蹭又舔,似乎是鹿群的首領。
段無蹤從未見過那麼大的鹿角,不禁看呆了,越看越覺得這白鹿不簡單,顧盼之間,竟有股睿智,直覺不是普通的鹿。突然見白鹿往自己看了一眼,那眼神竟和白衣仙人竟一模一樣!
段無蹤恍然大悟;奔回「住處」,將洞內東西搬出,召出龍璈劍,割去一層草,果然見到一點形狀;於是用龍璈劍削了一塊木片,將木片灌入真氣,在自己的「床」上刨了幾下,下面赫然出現瓦礫,應是屋頂;搬去瓦片,下面出現木板,都已粉碎,花了好一番功夫剷掉,下面是層灰泥,似乎是牆壁,將灰泥剷掉,下面一層爛草,已和土混在一起。將爛草剷掉,下面是一層軟蓆,已浸成了黑色,觸手便碎。將軟蓆剷開,下面出現一片光潔的石面,白綠參雜,似乎是玉;沿著石面挖開,原來是張玉床;便著麼將軟蓆剝開的時間,床上的黑土已乾,微風一吹便掉,露出之處竟光澤如新。
段無蹤心頭一動,用口一吹,便將玉床吹得乾乾淨淨,摸了摸,感覺觸手冰涼,但氣息溫潤,原來自己躺在此地不寒便是因為此物。
此時床邊之物也露出端倪;將雜草濕土挖開,原來是個木衣櫃;之前野果便是置於此上;見還有半截在土中,往下挖到底部,原來擱在石上,似乎鋪著石板,站起一看,床高同膝,外面未開挖的高度正好是腰際;正是前輩「站」的高度。
此時衣櫃的濕土已乾,塵土也是一吹便掉,上面木漆亮麗如新,想打開看看,卻怎麼樣也打不開,屈指一算,卻又沒上鎖。應是什麼法術封印,如此也不便將衣櫃劈開。
此時見床腳旁邊露出了一塊紅色,心想:「床下還有東西!」於是沿著地板挖掘,原來是支紅漆箱子。費了一番功夫將周圍的土挖開,將箱子抽出;塵土一樣一吹便落,打開一看,裡面一副茶具、兩套衣冠,一個書函,梳鏡用具一應俱全,亮麗如新,一點塵土也無。
段無蹤暗暗驚奇:這房子是誰的?會住在此地,必是道行高深的古仙人,白衣前輩將我安置在此,必是與遺跡之主有關。但為何遺跡之主要將此地廢棄,但若要廢棄,為何又要留下這箱東西?而且深埋土裡卻塵土不染,似乎有什麼安排。
突然背後一個腳步聲,嚇了一跳,回頭一看,正是白衣仙人,但應該說是白鹿仙;便見他站在原來的「洞口」處,低頭往此處看來。
段無蹤輕聲說道:「前輩……」
白鹿仙看著段無蹤,默然不語,眼神裡似乎藏著吃驚,又有幾分迷茫,似乎看的不是段無蹤,而是這遺跡的舊影。
段無蹤心裡微微酸苦,說道:「東西我都先移開了,在那處。」指著方才放置雜物之處。
白鹿仙卻沒回頭,反而望著那個箱子。段無蹤心頭一顫,說道:「抱歉,我擅自打開了。」
白鹿仙看著那箱子默然不語,一陣,說道:「給你。」聲音溫和渾厚,彷彿一名得道高人。
段無蹤一愣,第一次聽到白鹿仙開口,一眨眼,白鹿仙便已消失無蹤。
段無蹤呆了一陣,看著箱子裡的東西,心想:「真的是留給我的?」自己這身破衣已穿了數日,的確缺件衣服;這幾日都喝那果殼裝的水,確實需要茶具;行囊失落,連梳洗都麻煩,正好也缺梳鏡;箱裡除了那書函,全都是急需;不禁傻了;心想:這遺跡之主是誰?怎知道我缺什麼?他是何時留下的?又為何要留這些給自己?自己真的該收下麼?
話說毛馬賽被押入黑牢,冷秋心獨自尋人;雖知他妻子下落,但毛馬賽之事已傳遍全國,想尋人代為問候都尋不到人,十年前的舊識也不願相助;桑獸師雖想相助,但要以調教作為交換,黑牢監又不允。眼見十日之限只剩三日,冷秋心看著卦盤,心想:「難道要直接尋上門?但如此一定會被拒絕。」正躊躇間,突然發現一卦,此時正站在綠杜鵑天梯上,依看著山壁,心想:「此地有路?」
綠杜鵑天梯凌空而設,這段階梯離山壁還有一丈,下面便是山谷。冷秋心看著卦盤,百思不得其解:明明看著沒路,卦上卻有路,且落腳處必須離山壁五尺之處,偏一尺都不成;如此豈不落下山谷?而且下一步也不知在何處。但想信卦不迷相,索性便走走看,反正自己能飛,落下去也傷不了。
正要躍出,突然聽得一個聲音道:「靈姑先生,您在看什麼?」
冷秋心嚇了一跳,回頭一看,原來是儀宏;暗暗尷尬,說道:「啊!原來是儀宏。我在想,為何這山壁光禿禿的沒草。」心想:「看來大部分的國人都不知。」
儀宏笑了笑,說道:「靈姑先生您常住諸蜀,竟然不知!西南蜀山壁陡峭,留不住土,如何能生草木?」
冷秋心笑道:「我還以為為了這綠杜鵑,特地將山劈成如此。」心想:「看來一般鳥飛過也不會觸動,不然早就發現了,應該還要使什麼方法。」
儀宏笑道:「那便要問咱先祖了!當初以『北辰』劈出諸蜀群峰,為何要將山劈成這般。」
冷秋心尷尬笑了笑。儀宏說道:「先生您也別太操煩了,直接上門太冒昧,又無人能代為問候,那便替他帶個信便好了,也算尋到人。」
冷秋心尷尬的點點頭,說道:「說的也是。」別了儀宏,假裝走下階梯,看著卦盤盤算了一陣。待無人之時,又回到方才那處,看明了卦相,縱身一躍,落在離山壁五尺之處,同時左腳凌空踏上「姤」位,右腳踏「小畜」之位,接著左腳又踏上「需」,突然景色一變,四周一片昏暗,光卻從腳下照來,還沒看清周圍,腳下的光又赫然消失,頓時伸手不見五指。
冷秋心一呆,方才景色似乎是洞穴或廊道,高一丈,寬八尺,前方似乎有路;屈指算了一下,然後點了團火。便見左右都是石壁,鑿得光滑,腳下一圈陣圖,卻不認得。
心想:「莫非是『三才挪移陣』?傳說只存於古仙宗,連仙門人也造不出來。聽說蠶瓊與古仙宗有些淵源,恐怕不假!」
對著火光起卦一算,似乎在山壁中,但卻無塵封之氣,應與外界相通。於是沿著石道往前行去,沒幾步便到了岔路,起卦一算,走向左路,卻是死路,盡頭只有一扇風窗;一愣:竟然算錯了!
回到岔路,改走右邊那一道,竟又是個死路,但地面有圈陣圖,也是三才挪移陣。起卦一算,在挪移陣上踏「明夷」、「歸妹」、「解」三步,便見陣光一閃,景物一變,四周一片光明,竟然回到了綠杜鵑天梯的另一處。難道又錯了?
冷秋心愣的站在天梯上,將方才的路算了一遍,心想:「奇怪!女王之數為陰,因此左路才對,為何是右路?方才的三才挪移陣也是,難道不能用女王之數?」
回到陣門,又走了一次,到了方才的挪移陣,不用女王之數,改踏「豐」、「履」、「革」三步,景物一變,四周光明,卻到了天梯另一階。
冷秋心一呆:不用女王之數算也不對?又回到陣門處,再走一次,踏了第三組,仍是回到天梯,連試了三次,全都不對。
於是又回到了天梯上,發愣間,遠遠聽得有人說道:「哇!那是什麼術法?」「隱身術麼?」然後便見兩個人循著天梯奔了過來。
冷秋心暗暗尷尬,隨便應付了幾句,趕緊回到住處,打算入夜後再去試探。
到了深夜,再度來到綠杜鵑天梯;夜裡天梯夜光,走天梯會暴露身形,因此直接飛在天梯與山壁間,到了陣門,踏三才步進入洞穴;這次已算好六組三才步,試到了第三組,終於不是天梯,眼前是一處石鑿的圓廳,高一丈二,徑五丈,翡翠石壁,每相距三丈,壁中便透出白光,將石室照亮,地面畫著一圈綠杜鵑,直徑有四丈,對著卦盤方位,綠杜鵑頭朝向伯賀山次峰「叔支峰」。
冷秋心心想:「女王在伯賀山主峰,綠杜鵑應朝主峰才是,為何卻朝向叔支峰?況且這三才步應的是『真主失位,陰陽未濟』,莫非女王另有其人?但即便女王不是女王,後面的『陰陽未濟』又是何意?」
環顧石室,見叔支峰的方向有扇石門,上有三個孔槽,應是鎖匙機關,看來是走不了了。又見伯賀峰的方向有通路,於是往那走去。
石廊也是翡翠石壁,嵌壁燈將石廊照得明亮,地面石版略見磨損,看來長年有人走動。
冷秋心看著卦盤,留神四周;轉過了個彎,又見到盡頭,盡頭地面又是三才挪移陣。於是照著「真主失位,陰陽未濟」之數算了,踏了三步。
陣光一閃,眼前燈火通明,道路縱橫,都有士兵站崗,士兵斜披著白色目蔽,露出右耳右臉,是望和宮的衛侍;前方庭院森森,便是望和宮的樓宇。
便聽得有人喝道:「什麼人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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