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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御清帶著師姊琤雪下凡,到衡王宮取青鹽,還未離開,琤雪就開心的唱起歌來,剎時冒了滿殿的青芽。御清大吃一驚,手忙腳亂的清理,連殿門都還未開,又被師姊強行帶走。
御清大吃一驚,想躲已經來不及,叫道:「你做……」還沒說完,便見彩光罩體,眨眼散開,下方人聲喧鬧,竟已到了孔隆府。
大街迸出一聲驚呼,路人紛紛抬頭張望,指著喊道:「那是什麼?」「仙門人?」「怎麼到咱這來了?」「來做什麼?」沒看到的也抬起了頭,屋裡的奔到屋外,鄰巷的也湧了過來,不一會便將這條街擠得水洩不通。
琤雪絲毫沒覺得不對,拉著御清歡喜叫道:「到了!到了!這裡對吧!」
御清才說了「妳做」兩個字,人已到了此處,暗暗惱怒:自己殿門未開,還有事未交代,如何能離開?但見師姊一臉歡喜,下方又驚呼連連,不禁欲哭無淚,又不能與師姊動怒,只好忍下怒氣,嘆了口氣,隱身傳音道:「先隱身吧!」
琤雪如何有那麼多心思,使了隱身術,卻出聲音問道:「我們要處理那知府,為什麼要隱身啊?」
御清哭笑不得,按下怒氣,傳音道:「隱身了便別漏了聲音,用傳音!」
琤雪一怔,小手遮著口,傳音道:「喔!對啊!」嘻嘻笑了。
御清搖頭苦笑,傳音道:「我已退位,此事不能明著去辦。」
琤雪歪著頭,傳音問道:「為什麼?」
御清耐著性子傳音道:「若我以衡王之名插手,那麼其他前王是否也能插手?如此一來,天下該聽誰的?若諸王有矛盾,又該如何?」
琤雪歪著頭想了想,點了點頭,傳音道:「嗯……說的也是呢!」
御清輕輕嘆了口氣,心念一動,便分出一分身,移形回衡王宮去。琤雪傳音問道:「咦!你分身回去啦!還有事沒辦麼?為何不早說?」
御清不知該哭還是該笑,自己如何來得及說?琤雪往下一望,這才發現地面的人,驚奇的傳音道:「哇!好多人喔!原來此地還是住了這麼多人啊!」
御清心想:「我們突然現身,當然都湊到這來了。」
此時地面人雖已散了一些,但街頭巷尾都還在談論。琤雪新奇的看著人們的衣著和房舍,一會,傳音道:「走吧!去修理知府吧!」
御清心頭一顫,嚇得趕緊閃開,果然師姊動了真元,又要帶自己走,好險自己反應快;遠遠的停在空中,傳音問道:「你打算如何處理?」
琤雪眨著天真的大眼,傳音道:「修理他啊!」
御清傳音問道:「如何修理?」
琤雪一愣,傳音道:「咦!你會修宮殿、修飛閣、修堤防、修琴,不會修理人麼?」
御清差點氣笑了,正苦惱該如何解釋,忽然地面一陣騷動,原來有賊趁人多,偷了錢囊,那失主卻身手矯健,見那賊身穿青衣,撥開人群,追了過去,三兩下便將那竊賊捉到,當街便打了起來。那青衣賊也身手不凡,才被撲倒,便馬上翻身躍起,一拳直取失主中路,叫道:「你敢打我?我要告官府!」
御清一愣,沒想到做賊的竟先喊打人!眾人也是一陣錯愕,沒看清楚的差點糊塗了。那失主沒想到對方也是練家子,側身閃過一拳,一掌順勢切進對方脅下要害,叫道:「什麼?明明你先偷我錢囊!」
青衣賊右手一按,拍開脅下的手,順勢捉住一拉,同時側身一撞,撲進對方胸前,叫道:「這年頭先告先贏,你外行!」
那失主一手受制,趕緊撲身向下,順勢要將對方摔出,叫道:「那我告你搶劫!」
路人都大吃一驚,趕緊躲到旁邊,轉眼便讓出了一塊空間,圍觀的越來越多,當中有人叫道:「別打了!」「打的好!」「當心啊!」還有人叫道:「唉!漂亮!」「哦!這個好!」竟評論起那功夫來了。
琤雪也看得新奇,指著傳音道:「哇!打架了!凡人打架原來是這樣啊!」飛身湊了過去。
御清趕緊傳音道:「別靠近!別插手!」深怕師姊一時興起,又做出些什麼事來。
便聽那兩人邊打邊叫,青衣賊縱身一躍,踢向失主面門,叫道:「再管教而已啦!你太嫩!」
失主側身讓開,順勢曲肘撞向對方,叫道:「你才太嫩,我監外教化三次了,快叫前輩!」
琤雪看得懂功夫,聽卻沒聽懂,傳音問道:「再管教是什麼?去學館上學麼?」
御清傳音道:「便是罰了錢讓他回家。」
琤雪一愣,歪著頭問音道:「咦!那不是讓犯人跑了?」
御清輕輕嘆道:「是啊!」
琤雪驚奇的道:「那豈不是糟糕了!還有那『監外教化』是什麼?」
御清傳音道:「便是關不到期限便提早放人。」
琤雪驚奇問道:「咦?為什麼?」
御清傳音道:「若已改過遷善,再關也無意義。」
琤雪歪著頭想了想, 傳音道:「嗯……可是他已經三次了啊!」
御清搖頭苦笑道:「是啊……」
說話間,人群中有人叫道:「有人打架,快叫官兵啊!」「官兵怕寫報告,都去學『大愛而教』了!」「這兩人功夫這麼厲害,這是要去到學館請法師才攔得住啊。」
琤雪看得新奇,傳音問道:「『大愛而教』是什麼意思?」
御清傳音道:「便是不傷人、不得罪人的捉犯人。」
琤雪驚奇道:「咦!這麼厲害!連我們斬妖除魔都得用法術,凡間竟有如此智慧!」
御清差點笑了出來,傳音道:「那哪裡是智慧,那是不敢得罪人。」
琤雪一愣,傳音問道:「為什麼?」
御清傳音道:「這些人不安分,得了委屈便去找財主,財主找上了官,官便來指責。官兵怕指責,只好『大愛而教』了。」
琤雪恍然大悟,傳音道:「太好了!如此便可以平安捉到人了!」
御清皺眉道:「根本捉不到人!」
琤雪一愣,惱怒道:「這怎麼可以!我來!」
御清趕緊阻止,傳音道:「且慢!你不是想要看衙門?」
一聽到「衙門」,琤雪雙眼一亮,興奮問道:「便是叫人不要做壞事,要乖乖當好人的地方麼?」
御清一愣,心想要如何解釋。忽然琤雪指著一戶門外傳音問道:「咦!那便是地主欺壓平民麼?」
便見那是處大院落,大大小小共計二十來間,每間外都架著曬衣桿,看來是分租了出去。側門巷內站著名少婦,帶著兩歲女兒,前面一個肥胖臃腫的婦人,兩人當街叫罵。
便聽得那胖婦人拿著一面石板對著那少婦咆哮道:「連續三個月都沒繳足租,你還賴著不走?」
那少婦怒道:「錢老嬤,我每個月都繳足了,哪有三個月沒繳足?」原來那房東叫錢老嬤。
錢老嬤晃著石板,高聲喊道:「這裡記得明白,五萬八千二百玉幣,你難道不知道麼?」
那少婦大吃一驚,問道:「哪裡是五萬八千二百玉幣,分明是四萬玉幣而已,什麼時候……」
話未說完,錢老嬤便咆哮道:「大家來看啊!這婊子還趕狡辯!締印時就是這塊約,多少就是多少,你想抵賴?」
眾人漸漸聚了過來,那少婦鼓起勇氣,大聲說道:「那塊約就四萬玉幣,我繳了一年,怎麼就變成五萬八千二百玉幣?」聲音微微顫抖。
路人紛紛交頭接耳,有人道:「繳了一年又沒換約,怎麼會變五萬八?」又有人道:「對啊!對啊!一定是違約漲租。」「想趕人也不必如此吧!」「沒良心的傢伙!」都指責錢老嬤。
錢老嬤見狀,高聲喊道:「哼!還想裝無辜!大家來說說理!這女的用了院後的水車,因此變成五萬八千二百玉幣,有什麼不對嗎?」說著,向旁邊一個帶著綠色瓜皮帽的小伙眨了眨眼。
眾人一愣,還沒想清楚,那小伙子得了眼神,馬上高聲叫道:「是啊!用了就要付錢,哪裡不對了!」
眾人馬上便糊塗了,便聽的人群裡有人竊竊私語道:「原來是水車的錢啊!」「那的確該付啊!」
那少婦大驚失色,眼淚都快流了出來,哽咽叫道:「我根本沒用……」
琤雪看到這,問道:「水車?在哪裡?我怎麼沒看到?」
御清雙手背在身後,皺眉傳音道:「這戶根本沒水車。」
琤雪一愣,問道:「咦!那她為什麼要收水車的錢呢?」
此時聽著人群中有人叫道:「這院裡根本沒水車,無良房東扯……呃啊!」話為說完,便挨了一拳,緊接著便聽著幾人高喊:「沒錯!用了水車就該付!」
那少婦嚇了一跳;便見人群中幾個人拿出綠帽戴上,圍著少婦叫道:「錢老嬤幫你減肥,你要甘願住,歡喜瘦!」「對啊!你要懂得感恩啊!」「感恩惜福,而且你聽了師父金言,難道不該佈施麼?」「你要感謝神教!相信神教啊!」
琤雪看得有趣,傳音問道:「那綠帽是什麼,為什麼戴起來後都會幫老太婆話?」
御清傳音道:「那是邪教。」
琤雪一聽到「邪教」兩字便興奮了,傳音道:「便是那種會說只有自己是對的,別人都是錯的,奴役崇拜者,恐嚇反對者的那種邪教嗎?」
御清差點笑出聲來,傳音道:「記得倒是清楚。」
此時周圍全是綠帽人,外圍還有幾個人倒在地上「唉唉」叫痛,路過的見了沒一個敢去扶,還有幾個戴上綠帽圍了上去,轉眼巷內便擠滿了綠帽人,都斥責少婦欠租。
那少婦含淚哽咽道:「我哪有錢入教,哪有錢布施啊……」
眾綠帽人嚷嚷間,一人遞了一片石板書過去,道:「錢不夠很煩惱?送你一本《滅思箴言》,每天熟讀,滅了心思,就不會有煩惱了!」眾綠帽人見了,齊聲高喊:「上師大慈悲,我佛大智慧!上師大慈悲,我佛大智慧!」
那少婦顫抖著手接過《滅思箴言》,萬念俱灰,哭道:「那我只好退租,遁入空門了……」抱著女兒嚎啕大哭。
錢老嬤滿臉都是笑,搖著手上的石板,得意的道:「那好啊!正好可以租給其他人,不過欠的租記得交啊!」
突然聽到一個女孩的聲音道:「你這地主怎可以這樣欺壓百姓!」又與少婦道:「別害怕!我大哥曾是大理寺院生,可以幫你錄訟狀。」身形看似十二歲的女孩,頭上繫著紅色絲帶,間上披著五彩斑斕的絹帛,無風自飄,正是琤雪!
御清大吃一驚,師姊什麼時候下去了?而且肩上的五蘊彩綾也沒取下。想叫她更衣已經來不及了,只好傳音道:「師姊,千萬不要透露我身份!」
琤雪笑吟吟的傳音道:「我知道,像上次那樣是吧?」御清暗冒冷汗:師姊這次又在殿裡唱歌,上次的事能記得多少?
便聽地面迸出一陣大笑。錢老嬤道:「小仙女,你是外地來的吧!難道沒聽過我錢老嬤是嶗蜀神教的掌掃帚主嗎!」
御清一愣,竟將琤雪當成仙門弟子了!但「掌掃帚主」是什麼?聽過「堂主」、「香主」,卻沒聽過「掃帚主」。
便見眾綠帽人紛紛叫道:「竟敢來我們嶗蜀神教的地盤撒野!」「管你是洛中來的還是湘楚來的,孔隆這裡就是我們污海上師說的算!」接著眾人齊聲高喊:「上師大慈悲,我佛大智慧!」
琤雪說道:「咦!我剛才正好便在洛中呢!」
御清嚇了一跳,趕緊傳音道:「千萬別說是湘楚來的,謝羅山、衡王宮都別提。」琤雪傳音道:「我知道,便像上次一樣吧,你是我大哥,大理寺院生,三十歲,今日和我回鄉來玩。」御清心想:「現在眾人都猜你是仙門人,我怎能只有三十歲?」想重新謅個人物,但一時哪有主意?
便聽眾綠帽人哈哈大笑,一人說道:「小仙女,從這裡到洛中遠著呢,聽說便是成道的仙長,用飛的也要一個時辰。你說你剛才在洛中……再修個一百年吧!」
琤雪卻笑著點頭道:「去洛中一瞬間便到了,不需要等一百年喔!」
一個綠帽人笑道:「好啊!既然是一瞬間,那就打飛我啊,看看能不能到!」站了出來。眾人一陣大笑,拍手喊道:「打飛!打飛!」
御清心想:「糟了!」趕緊傳音道:「別跟著他們鬧!」
話還沒說完,琤雪手臂卻已揮了出去,傳音問道:「什麼意思?」
便聽得「啊」的好長一聲慘叫,那人高高飛了出去,隨著身影越來越遠,最後消失在空中。
御清扶額搖頭嘆息,傳音道:「罷了!當我沒說。」
眾綠帽人大吃一驚,沒想到真的動手,一名綠帽小伙子跳出來道:「哼!不過是障眼法!來!將我打飛,我要拆穿你的妖術!」
御清一愣,還來不及阻止,便聽那人一聲慘叫,又高高的飛了出去。
眾人都慌了,錢老嬤怒道:「哼!雕蟲小技,想拿這來略施小惠,招募門徒嗎!」眾綠帽人恍然大悟,紛紛怒道:「大膽!竟敢到咱嶗蜀神教的地盤招徒!」「我教教區豈容外道侵門踏戶!」「這是我教內政,豈容他人指手劃腳!」
琤雪搖頭道:「我們沒有要收徒啊!」
那少婦含淚說道:「小仙女,你的好意我秋娥心領了。我沒錢入教、沒錢打官司,沒錢拜師,這是我的業障……」原來名叫「秋娥」。
眾綠帽人齊聲叫道:「業障業障!信教得解脫!」
琤雪拍拍秋娥的肩,說道:「不必擔心,交給我大哥,沒人趕欺負妳!」說完,叫道:「御……」「清」字還沒出口,御清趕緊傳音道:「別叫我!」琤雪趕緊收口,傳音道:「唉呀!我忘記了。」
眾人見琤雪愣了一下,以為害怕了,都哈哈大笑。秋娥一愣,問道:「玉……要玉訟板?」
御清傳音道:「跟她說『是』。」
琤雪於是說「是」。秋娥雙膝一軟,跪地哭道:「玉訟板……,我家哪裡買得起啊?」
眾綠帽人哈哈大笑,錢老嬤插著腰道:「管你是玉訟板、還是銀星訟板、黑曜訟板,都比不過我們污海上師的金口!」
琤雪眨著水靈大眼,點頭道:「玉訟板、銀星板、黑曜板、水晶板、流雲板、御影板,我大哥都有喔!」
所有人都聽傻了:一般仙門教派有銀星、黑耀已經是權傾一方,若有水晶板,必是朝臣用,流雲只有洛王能用,御影更是只有修仙前王才煉得出來,這人是什麼身份?御清也大吃一驚:有流雲、御影的除了謝羅山御風閣之外還有哪個宗派?這絕對會洩漏身份!
卻見眾綠帽人安靜了一會,忽然迸出一陣大笑,一人笑道:「竟然說有耶!」「你大哥真了不起啊!」錢老嬤笑道:「小仙女真愛說笑,你當你是天帝的弟子?流雲、御影這種訟板哪是你這種野道拿得到的?」都是不信。
御清才鬆了口氣,又是一驚,趕緊傳音道:「快說『沒有』!」琤雪一愣,傳音問道:「可是你明明就有!」御清傳音道:「對付這種小官,用玉訟板便夠了。」
琤雪於是說道:「對付這種小官,用玉訟板便夠了。」
御清沒想到師姊竟原話照說,氣得差點笑了;錢老嬤和眾綠帽人見琤雪愣了一下才回話,以為戳破謊言,紛紛笑道:「拿不出來淨說大話!」「我還和衡王認識哩!」「天策帝是我兄弟!」
御清趕緊傳音道:「別提認識我,也別提師父。」
琤雪正想把師叔和御清說出來,聽到傳音,心裡彆扭了;只好說道:「可是他真的有啊!」
錢老嬤和眾綠帽人哈哈大笑,一人道:「哪來的野丫頭,這麼愛說大話!」錢老嬤道:「好啦!小仙女乖,既然你都有,那麼就拿到衙門裡給大家見識見識!」還有人道:「我大哥有御影訟板!我大哥是衡王!哦!那就快請他出來啊!」
御清趕緊搶先傳音道:「別喊我啊!」見到遠方那兩粒被打飛的人影,靈機一動,說道:「你將金秋娥帶到街外,這裡我來處理!記得,要隱身!」
眾人還在笑罵,突然天邊傳來一聲慘叫,一個人影由遠而近,竟然是第一個被打飛的人。便見他「碰」的一聲落在地上,哇哇大叫。眾人大吃一驚,紛紛圍上前去,問道:「受傷沒?」那人想站起,但雙腳發軟,爬不起來,想解釋,卻又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,只好揮舞著手,「啊啊」的喊叫。
眾綠帽人見了,紛紛怒道:「好傢伙!竟敢打飛我兄弟!」「仗著道行欺侮我教弟兄!」回頭一看,卻不見了琤雪和秋娥母女,不禁大怒,正要分頭去找,卻聽天邊又一聲慘叫,那被打飛的第二個人也飛回來了,不由得一陣忙亂,有的攙扶、有的救治,有的要去找那「野丫頭」,但跑遍大街小巷,竟完全找不到身影。
琤雪帶著秋娥母女隱身到大街上,見綠帽人亂成一團,琤雪「嘻嘻」笑著。秋娥見綠帽人發瘋似的要找自己三人,但十幾人跑過身旁,都全都沒往這裡看來,似乎自己是隱形的;不禁又驚又奇,正要開口問,琤雪便傳音道:「別說話!」
秋娥一愣,心想:「那麼我要如何問你?」
琤雪傳音道:「你心聲我聽得見。走吧!去茶樓。」剛才御清傳音,說要先分身回宮取訟板,要花一點時間,要兩人到茶樓會合,還要兩人慢慢走,走太快還沒取來。
秋娥抱著女兒隨琤雪往茶樓走去,心想這小仙女這般神通廣大,絕對不是普通仙門弟子,說師兄會錄訟板,又有那麼些訟板,肯定是登仙古臣。但究竟是誰,可惜自己孤陋寡聞,除了衡王,誰也不知道。
如此走進茶樓;御清這時已換下平常那套白袍,換上了套天青色的衣冠,買了個廂房,坐在廂房裡泡茶。琤雪神識看得明白,帶著秋娥直接隱身走進茶樓,進了廂房,一進門便叫道:「御……」
御清接口說道:「玉訟板來了。」「喀」的一聲,擺在桌上。同時在廂房外下了禁制,不讓人窺探。
秋娥忐忑不安的行禮道:「仙長,金秋娥有禮了。」抬頭一見,愣了一下,心想:「這張臉好像在哪裡見過?」
御清擺擺手道:「不必多禮,坐下吧!」見秋娥神情,心想:「糟糕!換了衣冠還是有人認得。」
琤雪跳上椅子,搖著小腳,將玉訟板拿起,一愣,問道:「為何這麼小?」這片只有三寸寬,五寸長,問道:「不是這麼大麼?」比了個十寸的長度。
御清瞥了師姊一眼,說道:「那是諭令板,不是訟板。」與秋娥說道:「你的事我已經見了,我會幫你錄訟狀。」
秋娥捉著衣襟,兩手全是汗,顫聲問道:「多……少錢?」
御清皺眉搖搖手道:「聖祖以道化天下,懲奸除惡是本分,豈需報酬?」見秋娥要下跪,說道:「坐下!多禮什麼?」
秋娥覺得有股勁不讓自己跪下,只好站起身來,哽咽道:「仙長大恩大德,秋娥沒齒難忘。敢問仙長尊號?」
御清擺擺手道:「要謝便謝她吧!」指著琤雪,回頭一看,見師姊拿著訟板,板上真氣流轉,竟已經錄了起來;大吃一驚,趕緊搶了過來,傳音道:「你做什麼?」
琤雪一愣,傳音問道:「你平常不是這般錄麼?」
御清一愣,神識往玉訟板一掃,見裡面已灌入「馭疆大道,衡王諭令:今查金秋」十一個字,驚呆了,傳音道:「那是諭令,不是訟狀!」
琤雪傳音問道:「咦?不一樣麼?」
御清傳音道:「當然不一樣!豈有拿訟板錄諭令的!」若這訟板拿出去,自己威信何在?
琤雪傳音問道:「咦!不可以麼?」
御清不知該怒還是該哭,只好耐著性子傳音解釋道:「凡間文書有其規制,便比如銀星、黑曜,用的人不同。文體也一樣,降諭,訴訟,用途不同,文體也不同。」
琤雪恍然大悟,張著櫻桃小嘴,點了點頭。御清嘆了口氣,傳音道:「而且你拿我的名義錄,是偽造諭令,知府若要查,衡王宮知事是不認的。」
琤雪傳音道:「那便改吧!」
御清欲哭無淚:玉書用真氣灌錄意念,改了會有痕跡,一般公文便換新的一片重錄,但自己只取了一片,難道還要再回宮一趟?
琤雪見御清神情,傳音道:「不能改?那便錄吧!錄好叫衡王宮知事認了這片不就好了。」
御清一呆,已經錄成這樣,還能如何錄?琤雪搶過玉訟板,傳音道:「既然你不會,那麼我來錄。然後你叫衡王宮知事認了這片。」
御清大吃一驚,天知道師姊會錄下什麼,趕緊按住玉訟板,傳音道:「不可!」又將玉訟板搶了過來。
秋娥見這對「師兄妹」突然不發一語,眼神數度交換,一會吃驚,一會惱怒,不知道出了什麼事;心想:「果然嶗蜀神教勢力龐大,連仙長也沒辦法。」看了一陣,又想:「難道是小仙女太誇口,其實仙長錄不出來?」見兩人開始怒目而視,將玉訟板爭來搶去;嚇壞了,心想:「一定是太過棘手,仙長打算大開殺戒,小仙女不允許……這該如何是好?」越想越害怕,不知不覺背脊都濕了,心想此事因自己而起,再如何說也不可拖累他人。猶豫一陣,說道:「仙長……如……如此為難,秋娥不願拖累……眾人……,還是……」
御清抬手說道:「別急!好了!」說著,將玉訟板交給秋娥。
秋娥接過玉訟板,琤雪忍不住笑,說道:「將這交給知府,他肯定會嚇壞的。」
秋娥一愣,那裡知道兩人剛才爭執一陣,御清心想既然不想再回宮,只能將計就計,接著錄下:「今查金秋娥租錢干嬤福祿里常樂街宅東屋,錢女擅改租契,矯稱金女欠租……」如此錄完,又用真元烙上衡王御影真印,成了御影訟板。竟用訟板路諭令,連自己也覺得好笑。
秋娥拿著玉訟板,茫然看著兩人,方才還爭吵的,怎麼這時就說能將知府嚇壞?怎麼都不敢相信,想問卻又不敢,心想仙長是修仙老臣,不便透露身份,那就只能相信了。於是一番道謝,抱著女兒告辭了。
送走了秋娥,琤雪開心叫道:「解決了!這便是普渡眾生嗎?」
御清苦笑道:「如何是解決了?接下來會出大事。」
琤雪說道:「知府不認麼?那便叫他向衡王宮查啊!」
御清這才終於拿起茶來喝,說道:「如何叫?你傳音?還是我降諭?」啜了一口,發現茶已涼了。
琤雪也是這才想起有茶,拿起茶杯,說道:「咦?不行麼?」啜了一口,發現是涼的。
御清被氣笑了,惱怒道:「我早已說我不能明著插手。」放下茶杯,心想凡間的茶粗,索性便不喝了。
琤雪一愣,說道:「唉呀!對喔!嗯?可是那片訟板錄了你的真印!」用真元將查溫來喝了。
御清扶額搖頭嘆息。琤雪晃著小腳,說道:「你不降諭,那我來傳音吧!」說著,將那杯茶喝完了。
御清拍桌怒道:「不准!」
琤雪嚇了一跳,嘟嘴說道:「好吧!不然你說該怎麼辦?」
御清心想:「此話應該是我問吧!」輕嘆了口氣,說道:「去衙門看吧!」
琤雪開心的跳了起來,叫道:「好啊!」
御清一件師姊跳起,連忙閃身躲得遠遠的,說道:「別唱歌!」
琤雪摀著嘴笑道:「嘻嘻,我知道!我又沒要帶你走,躲什麼?」
御清怒得苦笑,說道:「記住!這次不要現身、不要出聲。」
琤雪用力點頭,說道:「知道了!在一旁看著便好了。嘻嘻。」
於是兩人出了茶樓,隱身到衙門上方,變見衙門正在審理一條人命官司,堂上那人犯蓬頭垢面,發狂大笑,一會瞪著判官哈哈大笑,一會看著旁邊的人碎碎罵著粗話,一會又對著無人處傻笑,一會又抽搐蹲下抱頭發抖;雖用銬鎖著,但發起狂時,連四個衙役都壓不住;旁邊一名高僧對著他念經,顫抖的手連念珠都快撥不動,臉上迦裟上全是汗。另一旁幾名家屬跪地痛哭,要判官給一個公道。衙門內外擠了二、三十人,議論紛紛,有人說瘋子殺人便該治罪,又有人說那瘋子本性不壞,只是瘋起來不知人事,治罪也無用。有人說這犯人是真瘋子,又有人說是假瘋子,為了免死裝瘋。
忽然那判官一拍驚堂木,長嘆口氣,對家屬道:「本官也痛心疾首,但即便死罪也無法阻止瘋子殺人。所以貴公子之死,首先你得知道這瘋子瘋起來不知人事,然後得瞭解國法只能判正常人,不能判瘋子、妖魔、猛獸……」
話未說完,一個書生喊道:「所以又要無罪,縱虎歸山麼?」眾人爭相叫道:「判官!你敢放人就是因為死的不是你兒子!」「不能放他出來傷人!」
另一邊人也叫道:「刁民!國法是教化人,不是復仇!」「無法教化,罰他殺他又有何用!」
兩邊吵得不可開交,判官一拍驚堂木,高聲說道:「依照國法,不判瘋子。諸位若有意見,先考上判官,再與洛中說去。」然後與家屬道:「所以請節哀順變。」
說完,舉眾譁然,判官扶袖退堂,那高僧對著家屬念了聲「阿彌陀佛」,然後快步離開。眾人爭吵間,那瘋子突然能辨別方向了,扮演半叫的隨著自己的家屬離開。
琤雪看得驚奇,傳音道:「哇!這便是傳說中的裝瘋賣傻變無罪嗎?」
御清皺眉不語。琤雪傳音續道:「這個僧人是做什麼的?」
御清傳音解釋道:「本來是讓人改過謙善,淨化暴戾之氣……」
琤雪傳音問道:「這年頭不是百家爭鳴嗎?為何找個沒道行的假僧人來念經,這樣能淨化戾氣麼?」
御清輕輕搖頭嘆息。說著,衙役清了堂,報進了一樁搶案,原來是剛才街上偷錢囊打架的事,那失主竟將那青衣賊打死了。於是上來了另一名判官,一登堂便吟道:「人人上堂都喊冤,誰知誰較冤,沒錢的最冤!帶犯人!」
殺人失主被押了進來,衣衫凌亂,一襟沾血,一上堂,便跪地哭道:「大人啊!小的真是不該啊!被搶了就不該去追,讓他搶了就跑,即使他還手也不該還手,就應該讓他打,就算還手了,也不應讓他和自己拼命,就算讓他和自己拼命,自己也該直接被他打死,不該和他拼命。最後他死了!他死了!小的痛定思痛,覺得錯都在我,請大人一定要至我死罪。」
琤雪傳音問道:「為什麼被搶了不該去追?為什麼被打不該還手?豈有人被搶還要求判死罪?」
御清也看得莫名其妙;便見那判官點頭道:「很好!知過能改,善莫大焉!本官知道你非故意,此乃意外致死。雖有殺人之實,但罪不致死,本官判你三年勞役。」
琤雪越看越奇,傳音問道:「他分明是被搶的,為什麼有罪?」
御清傳音道:「因為他將人打死了。」
琤雪傳音道:「可是他不還手會有危險啊!豈有被搶的人要認罪的?」
御清搖頭輕嘆了口氣,傳音道:「這應該改。但此人確實該治罪,你仔細看,他是故意將人打死的。」
琤雪用神識照看因果,將此人先前的事看了明白,傳音道:「咦!真的耶!他將人打暈後還繼續打,打完還探了脈搏。」
此時便聽判官道:「本官見你悔意十足,特許你『監外教化』。」
失主磕頭道:「判官英明、判官慈悲,我一定會好好做人!」心裡卻歡喜喊道:「哈哈,監外教化第四次!」
琤雪傳音問道:「咦!那便是關了幾天便放回家呢!不是說要改過遷善麼,他如此故意殺人,怎是改過遷善,而且已經第四次了,這判官難道不去查麼?」
御清點頭傳音道:「本來便該查。這判官偷懶了!」
便聽那判官歡喜道:「人非聖賢,誰能無過,上天有好生之德,本官慈悲為懷,連殺人犯都可教化!啊!我真是慈悲啊!」
琤雪傳音怒道:「他根本沒教化,是被騙了。他有真氣讀玉書,卻連這也看不清麼?」
御清搖頭嘆息,心想:「要改的太多了!」
衙役清了堂,然後捧進了一片訟板,喊道:「報!房客金秋娥狀告房東錢干嬤。」
琤雪眼睛一亮,傳音道:「唉呀!我們的來了!」
那判官皺了皺眉,本想退堂,又坐回座,懶洋洋的再次吟道:「人人上堂都喊冤,誰知誰較冤,沒錢的最冤!帶犯人!」見是玉訟板,不是犯人,一愣,不耐煩的道:「嗯?這款賤民也有玉訟板!」拿起訟板用真氣一讀,嚇得雙手一抖,差點將玉訟板摔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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