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蒼塵三人才戰勝破軍玄歧,破軍紫烟便馬上偷襲而來。三人吃了一驚:剛才一戰,雲遨已經負傷,蒼塵還帶著玄歧肉身,便是無色也消耗了大半真元。怎打得過破軍紫烟?
破軍紫烟冷冷的「哼」了一聲,說道:「經此一戰,你們已大耗真元,況且謝羅山根本毫無埋伏!你們要以何敵我?」
蒼塵胸中計謀一轉,然後假意驚道:「你全巡過了?」
破軍紫烟哈哈大笑,說道:「想騙我合擊,我偏不合擊,趁這閒暇,我將謝羅山上下全巡了一遍。策仙啊策仙,你這次真的失策了!」
蒼塵搖頭嘆道:「我分明說過無埋伏,你還去尋。真是辛苦了!」
破軍紫烟一愣,問道:「方才你分明說有埋伏!」
蒼塵搖頭說道:「哎呀!我分明說過無埋伏。是也?否也?」
破軍紫烟一呆,回想剛才一戰,雖屢屢說過有埋伏,但也確實說過無埋伏。究竟是有是無?吃驚道:「你、你……你們分明已精疲力盡,雲遨還負傷,你還想如何應戰?」
蒼塵輕輕嘆息,說道:「然也,雲遨已經重傷,我和無色真元也已大損,無計可施了!」知道雲遨雖已無大礙,但無法再戰。若有瞬間之機,雲遨以混沌真元掩護,同時以劍氣化身誘敵,我方應能成功撤退。於是在說話之際,便傳音給無色和雲遨。
破軍紫烟聽蒼塵示弱,哈哈大笑,然後說道:「而且你還帶著包裹!」
無色和雲遨聽師兄說要撤退,都覺得不可能:破軍豈會放過這天賜良機?無色傳音說道:「此處離盤虛洞尚有五十餘里,況且破軍紫烟是藉體重生,與師伯不同。恐有萬一!」雲遨也心想自己真元不濟,恐怕也躲不過幾回合。
蒼塵心裡也是躊躇;一面盤算,一面繼續應付破軍:搖頭嘆道:「因此最怕你追著我打。」
破軍紫烟見蒼塵屢屢示弱,反而覺得有詐,冷笑道:「追著你打又如何?難道你們謝羅山的那位老前輩會出手?」說到「老前輩」時還刻意拉高嗓子。
蒼塵心想:「找上盤虛洞的果然是你!」見破軍紫烟心虛,索性便利用一下!於是搖頭嘆道:「師伯位在三清,不會管欲界之事。」
破軍紫烟聽那前輩位在三清,境界必在自己之上,暗暗吃驚,見無色和雲遨也搖頭嘆息,更起疑了。說道:「既然不會出手,便莫拿來說嘴。況且你們那陣法我已看得明白,豈會讓你們再使第二次!」
蒼塵見破軍紫烟心生顧忌,暗暗欣喜;搖頭嘆道:「想來也是,你這回篤定不會去色界了!」
破軍紫烟眉頭一揚,高聲說道:「正是!你已計謀用盡,還有何好說?」
蒼塵長嘆道:「是也!我無話可說,大勢已去了!」雲遨和無色也感傷低頭。
破軍紫烟一呆,竟不知該如何接話。蒼塵淡然苦笑,說道:「世界因我等分裂,一化二,二化四,千千萬萬,無窮無盡,料想太宇有盡,如何能容千萬世界?你不顧欲界眾生修行場,因果有數,執意滅世,也是情非得已。」
破軍紫烟沒想到蒼塵會如此說,更呆了。雲遨和無色也莫名其妙,師兄先要自己陪著演,這時又幫破軍說話,不知是何計謀?
便聽蒼塵續道:「但若非先有諸世界,我的元神也無處可去。你又說師奇因我分裂,但為何軒轅會有黃帝和師奇兩身?況且你前身為師奇,師奇又與黃帝同命異身。究竟世界分裂是因誰而起,連我策仙也越想越糊塗。」
破軍紫烟一臉呆滯,說道:「你……你此言何意?」
蒼塵故意一愣,然後說道:「咦!說你可敬啊!事情如此不明不白,你仍堅定不移。不可敬麼?」
破軍紫烟怒道:「你莫非拐彎抹角說我笨?」
蒼塵搖頭嘆道:「非也!此言差矣!能將我策仙逼到無計可施,你是第一個。」
破軍紫烟「哼」的一聲,說道:「驕兵必敗,你是否又要示敵以弱?方才一戰你們不過僥倖險勝,莫再故計重施!」
蒼塵說道:「非也!非也!此非故計重施,而是實話。我們三人以無力接戰,你也見得明白,師伯又不相助。」
破軍紫烟越聽越疑,問道:「因此你打算如何?」
蒼塵正色道:「如今之計,只能撤退。」說罷,無色低頭不語,雲遨也黯然附和道:「正是!師伯不會出手的。」
破軍紫烟聽到那「師伯」,心頭一顫,喝道:「既然不會出手,你們必定命終於此,還想施什麼詭計?」
蒼塵見果然唬住了破軍,故作惶恐,說道:「我說我已無計可施,你不信麼?」頓了頓,微笑道:「哦!我知道了!難道你空虛寂寞覺得冷,想要我策仙陪你喝茶聊天?」
破軍紫烟一呆,自己最怕和策仙鬥嘴。蒼塵見紫烟面露懼色,輕輕一笑,道:「既然你不想與我鬥嘴,我也不想與你鬥武。明知必敗,何必接戰?不如雙方撤退,你可保留真元,又可省些口舌,不會惹著我們師伯,還可成就滅世大業,豈不妙哉!有話道:『君子成人之美』,成自己之美,何樂而不為?」
破軍紫烟一陣錯愕;雲遨和無色恍然大悟:原來師兄是要正大光明的商量撤退!
蒼塵見紫烟神情,輕輕一嘆,說道:「咦?不信我麼?想不到策仙我信用如此不堪!你見我三人確實真元不濟,師伯也不出手。兵不能勝,不如不戰。沒必要繼續與你周旋。」
破軍紫烟想了一陣,點頭說道:「你所言甚是!如此,我們都罷兵吧!」說著,擺了擺手。
雲遨和無色暗暗驚喜:沒想到師兄真的將破軍說糊塗了!
蒼塵拱手說道:「君子一言既出,駟馬難追!我不鬥你口,你也莫追我!就此一別兩相歡。告辭,再見,免送!」對空一揖,閃身而逝。
破軍紫烟不耐煩的搧搧手說道:「好罷!快走!快走!」望著三人的背影,越想越奇怪,然後才醒悟,怒吼道:「好個蒼塵,竟敢耍我!」雙臂翻舞,空中凝出兩道紫霞花舞,分別往蒼塵和雲遨追去。
紫霞花舞自雲中凝出,破雲而去,瞬間便逼到兩人身後。蒼塵說道:「哎呀!以花香送,我不敢當!」話聲未了,人影便已幻滅,紫霞花舞便撲了個空。
破軍紫烟叫道:「我要送你送到冥府!」心想蒼塵雖可分身,但玄歧肉身可無法分身,蒼塵帶著包裹非得移形換位不可;於是找到帶包裹的分身,花舞一散一聚,往前方攔去。
那蒼塵分身才閃過紫霞花舞,見破軍紫烟將花灑來,說道:「要陪我下冥府?真是情深意重!」話未說完,移形皓光中途一閃,竟轉到了別處。
破軍紫烟見蒼塵分身明明往自己埋伏奔去,卻中途閃開,沒落入陷阱,吃了一驚:難道他能洞見自己出招?豈有可能!怒吼道:「休走!」玉手一招,攔路花影一散一聚,分三面往那蒼塵分身落腳處包抄而去!
蒼塵被破軍紫烟追得緊,口裡卻不饒人;笑道:「你真要送我花?唉!我年少時也無姑娘這般。」說話間,雙方已交換了三招,都是中途轉彎,破軍紫烟雖層層包抄,卻道道落空。
破軍紫烟越戰越驚,沒想到蒼塵帶人逃竄能跑得與分身一樣,攻勢越加越凌厲。其實蒼塵無法洞見破軍出招,只是見破軍收一招,知道必會再出一招,因此能猜出大概。雖能預測,但畢竟分身之體,真元不全,破軍又來勢洶洶,也不知能閃躲多久。只希望雲遨早點撤入洞中。
雲遨正以劍氣化身閃躲破軍紫烟。剛才撤退令一下,便聽師兄交代,以劍氣化身誘敵,自身由無色掩護,急速往盤虛洞奔去,又說若破軍追擊,就迂迴撤退。果然轉身才走,破軍便反悔追擊。無色洞見先機,趕緊帶著雲遨轉向,兩人分成三道混沌真元和一道劍氣在山間盤旋,伺機入洞。破軍紫烟不打混沌真元,專追蒼塵和雲遨,哪裡想得到這雲遨是假的?雖捨棄混沌真元不打,但也不讓無色靠近紫雲巖,一旦接近,便出招攔阻。在蒼塵與破軍鬥嘴之時,雲遨和無色已繞了兩圈,始終無法入洞。
忽然聽破軍紫烟放聲大笑,原來打中了帶著玄歧肉身的蒼塵分身!雲遨和無色吃了一驚,卻聽破軍紫烟的笑聲嘎然而止,接著驚叫道:「蒼塵,你竟……那是……」打破分身之際,玄歧的身影竟也煙消雲散,連點灰也沒有,難道是假的?
便聽蒼塵哈哈大笑,說道:「多謝道友,終於讓我扔了包袱!」
破軍紫烟咆哮道:「什麼時候?你弄哪裡去了!」紫霞花舞追著蒼塵潑了滿天,霹靂雷霆,震耳欲聾,幾乎望不見縫隙。
蒼塵躲著花影,笑道:「自何而來,便往歸何處。」
破軍紫烟一呆,回想當初偷襲之際,玄歧肉身分明就在蒼塵旁邊,那時蒼塵閃了過去,然後又帶著玄歧肉身回到原處,後來自己便緊緊盯著蒼塵,哪裡有半點端倪。究竟何時不見的?忽然心頭一動:偷襲時蒼塵有三道分身往別處去,難道便是那時?但仔細想想,卻又不對。叫著問道:「你、分身不能帶人,又不見你移形,人會到哪裡去?」
蒼塵見破軍猜不透,笑道:「紫烟向來智不如我,你要不要換一個?」其實在偷襲之際,自己便將師父移形送往紫雲巖附近,同時在紫雲巖那處分出一身,將師父帶走,擔心漏餡,於是在師父身上下了隱身術,又用分出兩道分身作疑兵。這便是「明修棧道,暗渡陳倉」之計。即便破軍有生滅同天之境,一時也難以察覺。
破軍紫烟咆哮道:「之前有你,結果被人拆散了,現在有紫烟,雲華宮第一弟子不好麼?休想再騙我換人!」
蒼塵一愣,笑道:「哎呀!好在此地沒外人,不然聽起來誤會大了!」嘴上雖這麼說,心裡卻暗道不妙:自己以師父肉身誘敵,要讓雲遨先撤退。豈料雲遨尚未入洞,自己便已被逼到真元運轉不靈,打破了疑兵。失了這個誘餌,雲遨要危險了!
破軍紫烟大怒,咆哮道:「誤會什麼?策仙蒼塵,閉上你的烏鴉嘴!」紫霞花舞灑了滿天,勁風橫掃,雲霓如驚濤駭浪,潑出千里瓊煙,照得山裡山外光怪陸離,隆隆之聲迴盪四野,聲聲相連,不絕於耳。蒼塵越閃越是吃力,好幾回差點緩不過氣來,這陣仗比師父的太易怒濤還強上數成,不得已只好收攏分身,只以雙分身勉強周旋,但也不知能再撐幾回合。
破軍紫烟滿腔怒火卻打不到蒼塵,便望向雲遨的身影,忽然心想:「雲遨怎麼自始至終都未移形換位?」
雲遨雖有無子萬象陣,雲舒劍卻也閃得驚駭,偷著縫隙鑽了數十回合,漸漸覺得不對:為了保留真元,這化身始終沒移形換位,千萬別讓破軍看穿了!才想著,赫然四面夾擊,竟無路可走,莫非已被察覺?眼見只能移形換位,但真元不濟,不假思索的便撤回雲舒劍。驀地心頭一顫:糟了!
破軍紫烟見雲遨真元赫然消失,一愣,頓時明白,咆哮道:「這也是假的?」怒聲雷吼,紫霞花舞一散一聚,化成崩天舞花鎖仙輪往蒼塵招呼而去。
蒼塵見又破了一支疑兵,暗道不妙;口裡卻半點不讓,說道:「哎呀!老道友好眼力!」見破軍紫烟打出了舞花鎖仙輪,暗道不妙:知道鎖仙輪會壓制真元,動彈不得。看來破軍要動真格了!
破軍紫烟怒道:「什麼時候?何時換了?」話未說完,便洞見三道混沌劍氣逼來,趕緊閃身避開,然後便洞見落腳處又有埋伏,只好分身閃避。緊接著眼前彩光迸線現,無色再開七寶華帳!
七寶華帳再開,群山七彩照耀,異彩斑斕。蒼塵與雲遨精神一振,蒼塵說道:「老道友將花放下,這個說來話長。」口上雖說著笑,其實已無以為繼,只得反撤為攻,要無色硬闖,將雲遨送回盤虛洞。
無色與破軍招來招往,迅於奔雷,便在蒼塵說那句話之間,雙方已往來了八招。破軍紫烟緊追蒼塵,但被無色攔阻。雖招招被破,卻毫不相讓,花影越潑越狂,轉眼七寶華帳內便滿滿的全是花舞異彩,毫無空隙。
破軍紫烟手上雖忙,口裡卻也沒閒下,怒道:「反正你便剩這幾路身影,還能有多少花招?」說著,意念一動,便要將舞花鎖仙輪轉成鎖仙霧,要截殺蒼塵。忽然洞見三道混沌劍氣貼著護身真元出現,吃了一驚,趕緊分身避開,鎖仙霧便被打斷了。
無色將劍氣一轉,又往落腳處埋伏去。破軍紫烟洞見混沌劍氣,又再度閃避。如此一個閃,一個追,彩雲驚浪一凝即散,破軍身影此起彼落,交手只在雲氣聚散之間,數十回合始終沒有接觸。
蒼塵分身在彩光斑斕間一閃即逝,東一閃,西一晃。雖有七寶華帳相助,卻也漸感不支。見破軍紫烟也會分身閃避,暗暗發愁:如此九式埋伏也傷不了他!
無色與破軍交手之時,蒼塵和破軍紫烟的嘴卻沒停下。蒼塵輕輕一嘆,說道:「方才分明說好了,我不與你鬥智,你也別來追我。將我攔下,不正是要與我鬥智麼?」
破軍紫烟哈哈大笑,說道:「你一味閃躲,真元不濟,那號稱欲界三大劍陣的『九式』也打不到我。敗相已現,你仍要虛耗真元麼?」
蒼塵被破軍說到痛處,嘴上卻不認輸,說道:「你說不過我,只好說我打不過你,但我早已說我打不過你。你要我莫虛耗真元,卻要追著我打。我只好大發慈悲,陪你多聊幾句。」
話未說完,卻忽然聽雲遨「唔」的一聲,竟失神墜落。蒼塵和無色大吃一驚。原來蒼塵要傳音強行撤退:先讓混沌劍氣打頭陣,趁破軍攔截的縫隙將雲遨送回。豈料混沌真元雖闢出了到空隙,但紫烟花舞氣勢壓制,竟將雲遨震暈。
破軍紫烟沒想到這一招打到了大獎,哈哈大笑,說道:「是你要與我浪費唇舌!」看穿蒼塵身形,往落腳處追去。
蒼塵見無色將雲遨接住,心頭半喜半憂:知道如此破軍便會全力往自己攻來。果然見一道赤紫相夾的花舞煙霞撲來,勁氣破空,竟逼出「隆隆」之聲!正要分身閃躲,忽然內息一空,竟已無力運轉,勉強催動真元,卻突然一口逆氣上衝,頓時失去知覺,心想:「我命休矣!」忽然一股混沌真元流入體內,趕緊借力一轉,頓時醒轉。
卻聽旁邊無色驚喜喚道:「師兄!」然後又聽雲遨說道:「師兄,現在該怎麼辦?」
蒼塵一愣,見自己躺在彩雲上,雲遨和無色看著自己,四周彩雲仙帳籠罩,帳外卻無殺氣,似乎已下了謝羅山!
雲遨說道:「我們被逼下山了。師姊用分身把破軍騙在紫雲巖。」
蒼塵翻身坐起,見此地是南陽雉衡山附近,但地面縱橫的裂谷似乎多了幾道,暗暗奇怪:是記錯了麼?問道:「我暈了多久?」
無色說道:「一下山你便醒了。」雲遨說道:「師姊急著將你救醒。」
蒼塵也察覺真元空虛,內息紊亂,是內傷初癒之狀,但真元空虛,連這點傷勢也無法恢復。見雲遨也是如此,暗暗嘆息。心想得趕緊尋個靈氣豐沛之處休養。踏雲而起,苦笑道:「辛苦你們了!」
無色說道:「不知他會不會追出來。我雖隱了身,但他若要找,我們也躲不掉。」
雲遨說道:「放心!我已算妥,他不會下山。但此地靈氣散逸,不宜休養,若要向其他道友借地,師姊真元也所剩不多,恐怕會有意外。」
蒼塵問道:「你不會算麼?」
雲遨說道:「天崩地裂,因果寸斷,算不了那麼遠。」
蒼塵問道:「如此你們打算如何?」
無色說道:「便要問你啊!」
蒼塵望著地面,沈吟不語。兩人一愣,跟著望向地面,見有個村寨,雲遨擺擺手說道:「凡人吵吵嚷嚷,別去了!」
蒼塵背起雙手,仍是望著地面;無色說道:「此地靈氣早已潰散,況且設護法陣會引來破軍,若只設結界,真氣不聚,也難恢復真元。」
雲遨說道:「況且吸納此地真元,地力枯竭,日後這些凡人靠什麼活?」
蒼塵微微一笑,說道:「我自有計。下去吧!」
兩人一愣,雲遨說道:「師兄,便這麼下去?」
蒼塵笑著指著村寨說道:「你們仔細瞧!」
雲遨和無色見地面有二十餘戶人家,山上又有十幾幢大院,山間塌了數戶,其餘都還完整,山下房舍都是新建,田畝種得頗是整齊,雖天昏地暗,路上隔幾步便有一把火炬,將村落照得曚曚亮,屋裡零星幾戶機杼聲,田裡幾名壯丁忙著。
雲遨說道:「天崩地裂的,這村子倒是頗殷勤。但這又如何?」
無色看了一陣,說道:「這村子我好似來過。」
蒼塵說道:「不錯!我們數月前來過。」
雲遨和無色一愣:自己何時下過南陽地面了?無色忽然眉頭一展,說道:「啊!是了!那日師兄在天缺下出了事,紫烟道友便在此地尋到師兄的。」
一說到紫烟,三人心頭微微一酸。蒼塵微笑點頭道:「不錯!正是此地!」
雲遨拍掌大笑,說道:「你要叫他們讓出間房?」
蒼塵微笑道:「咦!這山寨是我的,怎需要『讓』?」
雲遨拍著手笑道:「是、是、是!這叫『狡兔三窟』!」無色也笑了。
蒼塵說道:「況且我做了他們『老大』,總不能擱著不管吧!」
兩人都笑了。於是蒼塵格空傳諭,命令清出一間房,說天地生變,此處為要衝,需在此布陣,又交代不可鼓譟,擾亂地氣。
雲遨和無色聽師兄這麼騙凡人,都笑了。蒼塵笑道:「若不這麼說,豈不要吵翻天了!」
村民聽仙人大哥回來了,又驚又喜。之前見天崩地裂,神山那處又霹靂雷霆,都嚇壞了;以為村寨有誰犯了什麼天條,上天降罪,但想咱村寨有仙人大哥,應該能平安無事,但又想神山霹靂雷霆,莫非連仙人大哥也無法自保?全村戰戰兢兢,忽然聽到仙人大哥降諭,要來此地布陣,都歡天喜地:老天真的有眼!仙人大哥果然沒忘了咱!看來重見天日有望!趕緊灑掃張羅,焚香禱祝,若非交代不准鼓譟,便要殺雞宰羊,大辦酒席。
淨房備妥,三人也不現身,直接移形入房,布下禁制。村民見房內朦朦亮起,嘖嘖稱奇,湊著縫瞧,卻什麼也見不著,耳朵挨著也聽不到,門也進不去,窗也推不開,越探越驚奇:這肯定是下了法術!想起仙人大哥說要布陣,不敢打擾,繞著房鬧了一陣便散了,回到家裡各自吹噓,也不知道後來謅成什麼樣。
如此蒼塵三人進駐村寨,但此地毫無靈氣,雲遨和無色都不知師兄在打什麼主意。蒼塵卻不慌不忙,說道:「無色,你紫雲巖的分身真元還夠麼?」
無色一怔,蒼塵說道:「我要你那分身硬闖盤虛洞!」
無色想了一下,點了點頭。蒼塵說道:「記住:是硬闖!我要破軍老實待在那裡。」
無色噗嗤一笑,點頭說道:「好!知道了!」
此時無色分身正與破軍紫烟打得難捨難分,卻又靜謐無聲,招來招往都在神識之間,乍看只是兩個人影對看,其實兇險萬分。
忽然無色賣個破綻,往盤虛洞撲去。破軍紫烟覷得先機,花舞一潑,攔在前方,笑道:「沈不住氣了麼?」豈料才說出第一個字,混沌劍氣便已逼到胸前,吃了一驚:無色竟真的動真元了!趕緊分身避開。
剛才潑出的紫霞花舞煙霞滾滾,卻沒將無色攔住,只見無色身影一轉,竟往破軍紫烟的分身落腳處撲去!破軍紫烟沒想到無色反而往自己撲來,趕緊閃開,身形才動,卻見無色又往盤虛洞而去。原來只是虛晃一招。於是將紫霞花舞一轉,再度將無色攔下。豈料煙霞未聚,無色身形忽然一閃,竟不見了!
破軍紫烟一愣:難道無色分身閃躲?但無色帶著兩人,怎能分身閃避?趕緊尋找,便見旁邊多出了一道無色身影,發現時竟已奔入盤虛洞,大吃一驚:難道剛才紫霞花舞攔截的是分身,這才是本尊!不禁怒得跺腳,繞著盤虛洞怒吼大叫,哪裡想得到這個無色也是分身!
謝羅山下,雉衡山寨的淨房裡,無色便笑著說道:「好了。」離決定入洞欺敵只有一呼一吸的時間。
蒼塵點頭說道:「如此此地便安全了。」
雲遨和無色一愣,恍然大悟,哈哈大笑。雲遨拍掌笑道:「原來如此!他便是下山來尋,絕對不會往此地望來。」
蒼塵笑著點點頭,說道:「正是!不過你們哪來下山的主意?連我也沒想到。」
雲遨說道:「其實是我的主意。那時起了一卦:『家人,利在西北』。」
蒼塵問道:「你不用萬象陣,起卦做什麼?」
雲遨說道:「師姊問的!我才醒來,師姊便急著問,我莫名其妙,不是有師兄麼?然後才見你便躺在旁邊。」
無色說道:「我叫你開萬象陣,你起卦有何用?況且盤虛洞在東南,去西北做什麼?」
雲遨說道:「那時你硬闖不成,在紫雲巖分身誘敵,另一個分身帶我們一繞,這不正是從西北下山了麼?」
無色瞪了雲遨一眼,蒼塵抬手讓兩人打住,說道:「雲遨那時應已無力開陣,不必計較了!但這次我們能全身而退,雲遨之算,與無色的混沌真元,缺一不可!」
無色和雲遨輕輕笑了,無色說道:「還有師兄的主意!」雲遨說道:「師兄早已說過,我們三人合力,天下有何難哉?」
蒼塵淡然一笑,然後輕輕一嘆,說道:「但日月無光已有五日,草木凋零,井水苦惡,再如此下去,便要飢荒瘟疫。你說不難,確實難矣!」
兩人一怔。其實入村後便一直聽到村民七嘴八舌,小孩說井水苦得肚疼,老人說凍得打哆嗦,男人說莊稼枯萎,牛和人都要挨餓;女人說不生桑麻,拿什麼織布?還聽到蟲愁沒草吃,鳥愁沒蟲吃。都以為是上天降罪,於是有人反省懺悔,有人互相告誡,有的痛哭,有的禱祝,都求仙人大哥讓村寨重見天日。
三人聽得五味雜陳,無色說道:「盤虛洞那處,華景和霄景向你請安。」
蒼塵一怔,心頭微微一沈,說道:「你如何說?」
無色說道:「我說,你平安。」
蒼塵微微低下頭,然後問道:「師父呢?」
無色說道:「師伯他無事。」
蒼塵輕輕點頭,輕輕一嘆,說道:「將盤虛洞的靈氣送來。」
無色一愣,還沒答話,雲遨便搶著說道:「那不如我們一起分身上色界。」
蒼塵一怔,拍腿笑道:「好主意!」
於是三人心念一動,眼前景象一轉,赫然百光燦爛,靈氣豐沛,已上了色界,頓時精神一振,幾回吐納,便恢復了不少真元。三人元神光影依欲界的位置坐著。蒼塵吸納著色界靈氣,笑道:「想不到我小師弟主意開始比我多了!」
雲遨一愣,說道:「等等!我『小師弟』?」
無色和蒼塵都笑了,無色也笑道:「小師弟!嘻嘻!」
雲遨一呆,說道:「怎麼?做你五百年師弟,怎麼突然變『小』了?」
無色笑道:「你最小。不對麼?」
蒼塵笑道:「我這師弟向來小孩子氣,談起命相,非要爭辯輸贏。今日終於長了計謀,還能給我出主意。」
雲遨一呆,頓時明白,也笑了,然後說道:「我回去求師父再收個師弟,以後你們再也叫不得我『小』。」
蒼塵笑著搖頭道:「那可不一定!」
無色咯咯笑得不停,雲遨說道:「好啊!那我再給你出個主意。」
蒼塵笑著說道:「大師弟,請說!」
雲遨哈哈大笑,然後說道:「我有久戰不敗之法!」
蒼塵淡然笑道:「你莫非要說,分一身在色界?」
雲遨一愣,說道:「你如何知曉?」
蒼塵笑著說道:「你想得到藉色界恢復真元,我如何想不到藉此應戰?而且你必定要說你百子萬象陣絲毫不差,若非真元不足,絕不會有差池。是也不是?」
雲遨一呆,說道:「師兄、你……」
蒼塵笑著嘆道:「此法我可行,你師姊可行,但你要如何騙過破軍,自己想詞吧!」
雲遨一愣,嘴上才吐了「我」一字,便哽住了,心想師兄和師姊的境界可以分身應戰,但自己不行。少了一個元神不在,破軍必會看穿,該如何搪塞過去?沈吟一陣,喃喃說道:「這……該如何說……」
蒼塵見雲遨苦思不得,笑了,說道:「無論如何,反正他尋不到。」
雲遨哈哈大笑,說道:「還是師兄高明!」
無色說道:「但如此仍無法勝他。九式打不著他,我也打不著他,他又不會恍神,只能消耗他真元麼?」
蒼塵微微一笑,說道:「在欲界打不到他,但在色界呢?」
雲遨和無色一愣,雲遨說道:「師兄,你莫要開玩笑!」
蒼塵微微一笑,正要說話,突然神色一變:欲界出事了!
雉衡山天搖地動,煙塵遮天,地震山搖中,一道裂谷自天缺谷崩裂而來,飛石迸射,直劈到村外才停下;不遠處也煙塵翻起,地鳴隆隆。遠近四處驚聲尖叫,村民倉皇奔出,又望見天缺谷黑雲緩緩往雉衡山滾來,雖日月無光,四面八方全是漆黑一片,但不知為何,卻能清楚看見黑雲壓來,彷彿有一大群妖魔鬼怪,望一眼便心驚膽顫,多望一眼更是神魂震駭。村民驚慌失措,大人拉著小孩,腿快的扯著腿軟的,全都望山上奔來,高喊「仙人大哥、仙人大哥!」
滿山遍野扯急著嗓子叫,驚聲振動四野,幾乎便要傳到謝羅山。忽然村民心中響起一個聲音說道:「有我在此,不必驚慌!」不禁一愣,全都停了下來,頓時鴉雀無聲。耳朵忽然清靜,又嚇了一跳,左右一看,全都是吃驚的模樣,莫非都聽到仙人大哥的聲音?見大家都又呆又驚,更吃驚了。
蒼塵三人神識看得分明,心裡也是七上八下:那團黑雲便是天缺太宇之氣,封印崩毀後,天缺谷附近已夷為平地,看似很近,其實還有三十里,但也已漸漸逼近有人煙之處。然而偏偏自己一動便是開戰,該如何是好?
雲遨和無色見村民喊聲震天,擔心驚動破軍,好在師兄即時阻止,但天缺太宇之氣即將逼近有人之處,要凡人撤退已來不及,況且自己三人也不能出手,不知師兄有何打算?
蒼塵見雉衡山上下已經平靜,但遠處驚叫聲隱隱傳來,即便這時打敗破軍,天缺那處也來不及救。於是在色界與雲遨說道:「這附近有道友麼?」
雲遨一愣,蒼塵說道:「分身去請他們將凡人再撤十里!」
兩人心頭一凜,無色問道:「十里,夠麼?」
蒼塵苦笑道:「你怎不問道友忙得來麼?」
才說著,忽然謝羅山方向迸出一片煙塵,山影裂成兩片,遠遠便能見得飛石迸散,但飛石破岩卻在半空化為虛無,竟連煙灰也無!
三人吃了一驚:這不是後末世地氣枯竭崩碎的模樣麼?謝羅山耗盡地氣,崩碎歸空,莫非是因為方才激戰?但為何不是剛才,而是此時?
無色說道:「難道破軍用地氣恢復真元?」剛才交手時有自己七寶華帳,氣息流變,自己洞見得分明,不可能耗竭地氣。
蒼塵和雲遨臉色一變,暗道不妙。村民也戰戰兢兢,交頭接耳:神山崩毀,莫非仙人大哥也罩不住了?
無色問道:「師兄,如此還要接戰麼?」
蒼塵問道:「無色,原晶之界你會設麼?」
無色一愣,點了點頭,說道:「天淵堡便是原晶之界,但需要原晶。我能用五蘊彩綾應付一陣,但要設在何處?這村寨?」
蒼塵說道:「非也!我要反向設在謝羅山邊境。」
無色一怔,說道:「師兄,如此謝羅山會崩毀的。」
蒼塵正色道:「要崩毀也要毀我山!」
無色和雲遨同聲驚道:「師兄!」
蒼塵淡然一笑,說道:「師奇結緣於我,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,但知我、無色、雲遨三人合力,能還欲界修行場。須知天地有窮,諸仙有壽,但欲界眾生修行,卻是代代無窮。」
無色和雲遨一怔:這不正是師兄的祖訓麼?無色正色道:「謝羅山是我的故鄉,我不會讓謝羅山崩滅的!」
蒼塵淡然苦笑,說道:「我亦不願。有我新陣,我們速戰速決!」
無色和雲遨心頭一凜,點了點頭。無色說道:「撤村之事,師伯和道友要出力。」
蒼塵一愣,說道:「師父?」
無色點點頭,說道:「師伯說,若我傷不了破軍,那麼他也無濟於事。至於地方眾生,他是該照顧的。」
蒼塵心頭一沈,點了點頭。雲遨說道:「但師父去撤村絕不會躲躲藏藏的。」
蒼塵不禁苦笑:依師父性情,這附近肯定是光明如晝。淡然說道:「因此我們得動身了!」
此時雉衡山已慌成一團,神山崩塌,仙人大哥又沒出聲,莫非真的遇上了大麻煩?連忙回家抄起細軟,抱起小孩,扛起老人,便要衝出村寨,卻茫然不知該往何去。忽然聽得心頭又響起仙人大哥的聲音:「眾人莫慌!」然後便見左右小伙子指著雉衡山頂叫道:「仙人大哥!仙人大哥出來了!」回頭一看,見山頂上朦朧有個光影,衣帶飄然,正是仙人大哥!頓時又驚又喜,趕緊跪下,高喊:「仙人大哥,頂住啊!」「我們都靠您啦!」對著仙人大哥又哭又喊。
蒼塵分身現身,雖有身影,但不著氣息,見村民神情,心頭一顫:這神情和六百年前求自己起兵的百姓一模一樣!人群裡,練無雙、那日劫村的拿刀老三等人都在,但沒見著那日救下自己的老瞧夫,神識洞察,知道他死於天崩地裂之中,但也免了暗無天日之苦。輕輕一嘆,對村民說道:「莫驚莫慌,此乃天外異變,與爾等因緣無關!未來之世依然天地光明,與舊時同。這不過數日之災,無有大患!我見你們耕織殷勤,因此現身於此。天地重合後,當各盡本分,棄惡行善,與之前同,不得有違!」
降諭時,無色呆呆出神,雲遨見師姊神情,想與師兄說,卻又不敢打擾。蒼塵見村民哭著膜拜,心頭湧起往事,又想起心事,心想既然有色界靈氣,無色應不會耗盡真元。降諭完畢,輕聲與師弟妹說道:「我們走吧!」
雉衡山上的仙影赫然消失,村民又驚又恐,滿山叫道:「仙人大哥!仙人大哥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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