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蒼塵與無色設下陷阱,終於將破軍玄歧攔下。無色見五蘊彩綾真的捉住了破軍玄歧,又驚又喜,還來不及收網,便聽師兄一聲慘叫,失神跌落;大吃一驚,同時五蘊彩綾中白光一閃,破軍玄歧竟脫困而出!
便見蒼塵神色驚恐,雙手在空中亂抓,竟似乎忘了修為。無色一時也顧不得破軍,趕緊將彩綾一灑,往師兄接去。五蘊光網一接到人,蒼塵忽然放聲大笑,彷彿看到幻影。無色嚇了一跳,趕緊將五蘊彩綾一收,帶著師兄遁入盤虛洞。
進了石室,蒼塵的笑聲頓時在洞內盪開,眾人都吃了一驚,華景和霄景倉皇奔出來看。便見石廳霞光繚繞,蒼塵在五蘊彩綾中手腳狂舞,似是喝醉,又像瘋癲,周身皓光爆閃,有如點燃了一堆爆竹,「霹啪」亂響。
華景和霄景嚇呆了,霄景問道:「師叔!」華景問道:「師父怎麼了?」
無色顫然驚道:「師兄!」雙手掐起玉訣,當空一點,一縷清韻穿過五蘊彩綾往蒼塵靈臺奔去。
蒼塵卻驚叫閃過,叫道:「你做什麼?」聲音又高又尖,彷彿被失禮的婦女。
無色見狀,於是右手虛按,石廳中的五彩霞光開始盤旋飛轉,越收越緊,要將師兄壓住。
蒼塵驚慌失措,咆哮道:「你做什麼?你做什麼?」在彩綾中又奔又推,竟似要掙脫。
無色歉然說道:「師兄,你忍著點!」雙手玉訣再起,一縷清韻往師兄頭面射去。
明心復靈訣自蒼塵額前的神庭穴注入,蒼塵渾身一震,接著一聲慘叫,驟然撲倒,在地上翻滾掙扎。
華景和霄景一個叫:「師父!」一個喊:「師叔?」但中間有五蘊彩綾攔著,無法靠近。無色也驚道:「怎麼會……」雙手玉訣一轉,再注入一股明心復靈訣,但根本毫無起色,蒼塵仍是撕心裂肺一般掙扎。
忽然一個深沈的聲音說道:「這不是奪神惘身。」玉璣的身影突然出現。三人一愣,無色叫道:「師伯……」
玉璣臉色沈重,說道:「把五蘊彩綾撤了。」
無色依言收回五蘊彩綾。便見玉璣右手虛握,看不出是何物,無形無相,華景和霄景莫名其妙,無色也僅能隱約看到一團氣息,如絲如縷,彷彿一團紗。
玉璣將那團「紗」往蒼塵灑去。便見蒼塵渾身一抽,漸漸平靜下來,倒臥在地上喘息呻吟。
無色鬆了口氣,但見師兄真元漸漸凝滯,恐怕也不太妙。問道:「師伯,這是……」
玉璣眉頭輕輕一皺,說道:「進去再說!」說罷,人影俱無,已將人帶入房中。無色跟了過去,華景和霄景也要進入,但卻被攔在房外。
無色一進房,玉璣便布下了護法陣,不讓外面窺探,然後把蒼塵放在床上。
無色問道:「師伯,師兄是中了什麼?」
玉璣看著蒼塵,皺眉道:「是嗜魂砂!」
無色一愣,問道:「嗜魂砂?」
玉璣看了無色一眼,然後說道:「我方才用了玉蛛絲蘿,但撐不了多久,玉蛛絲蘿也有微毒,需趕緊取解藥。」
無色問道:「師伯,嗜魂砂和玉蛛絲蘿是何物?我為何從未聽聞?」
玉璣看著無色,眼神中藏著感嘆,說道:「那是玉清天之物!」
無色一愣。玉璣見無色尚未明白,續道:「他竟然拿三清天之物來欲界!」口氣中帶著一點責備,又有一些嘆息。
無色心頭一顫,又莫名其妙,不知師伯氣惱什麼。問道:「那麼該如何解?」
玉璣說道:「要同時解這兩物之毒,須取七寶華林的甘露。」瞥了蒼塵一眼,又嘆道:「但救回來修為也不知能剩多少。」
無色本來想去取藥,但聽是太清境的七寶華林,不禁一呆。玉璣見無色的神情,輕輕嘆息,說道:「對方已逼至如此,你仍不願覺醒麼?」
無色一愣,玉璣嘆道:「修至滅境歸一仍留連欲界,便會有大劫。前輩都這麼說,你還執意如此。」
無色一呆,心想:「師伯是對師奇說話麼?」問道:「師……師伯……那你呢?」心想既然師伯將自己看成師奇,自己該稱師伯什麼?
玉璣看了無色一眼,苦笑道:「我啊!便是陪你渡劫了。」
無色一呆,心裡湧起一段師奇的回憶,嚇了一跳,趕緊按下。玉璣見無色神色迷惘,輕輕嘆息,說道:「你還未想起麼?是你請我助你渡劫。你那時見後世眾生苦,發願要在欲界造極樂世界,知道必有大劫,因此要我為你護法。」
無色想起一路上見師奇總是面帶愁苦,那時自己還不明白,這時卻隱隱懂了:為何師奇執意要回太古改變歷史,為何破界殊華要帶自己回到太古時代,又為何師奇要讓自己看到後末世……忽然之間,太古師奇的記憶驟然湧現,之前不敢去碰,此時卻如洪水般席來,想攔卻怎樣也攔不住,眨眼便被一段記憶淹沒……
記憶裡,那處一片杳冥,彷彿連肉身也沒有,雖無肉身,卻神識清明,好像便是三清天!自己知道三清天一切無形無像,但氣息萬殊,以神識洞見各種氣息,便似看到繽紛世界。此處便是如此。
空濛之中有團團氣息,彷彿朵朵雲彩,氣息各不相同,每一團都是一處仙居。那時師奇望著諸天仙境,神識一動,便進入了一處仙居。那處仙境靈氣氤氳,比謝羅山還豐沛數十倍,陰陽之氣聚散無常,有如飄渺雲煙。
那是上清天盤虛境。神識洞見煙雲中凝出一團雲氣,當中傳來一句神識說道:「老道友,你回來了!」說罷,雲氣又驟然散開,融入飄渺之中。
三清天無肉身,一切都在意識之間,只要動念相交,便如對坐而談。師奇看著盤虛境之主,輕輕一嘆,說道:「我在欲界之事,想必道友洞見得明白!」
盤虛境之主淡然一笑,說道:「道友辛苦了!為補諸世界,又造境界。種種安排,我都看得明白。無盡法前輩的指點,果然妙不可言!」
師奇微微慚愧,說道:「無盡法前輩法理高妙,若非重返欲界,我也無緣參透。」
盤虛境之主說道:「我見道友從太初回來,莫非有事要與我參詳?」
師奇說道:「非也,是有事想請道友相助。」
盤虛境之主問道:「道友所言何事?」
師奇說道:「正如道友所見,我逆天而行,在欲界太宇中有大劫。」
盤虛境之主點頭說道:「然也,此劫道友必然不能全身而退,你要我助你渡劫?」
師奇說道:「正是。此劫之後,必然只剩殘魂,雖有天淵堡,恐怕也難自救。故需道友相助。」
盤虛境之主凝神一想,問道:「道友欲以殘魂之身補欲界?」
師奇點頭嘆息,說道:「勢必只能如此。況且所謂殘魂,不過欲界之見。道友又何需憂?」
盤虛境之主莞爾一笑,說道:「說來是我著相了。不過道友未參透無盡法前輩的第三陣,未得補天之法。我能助道友渡劫,但無力助道友補天。」
師奇微微一笑,說道:「我此次閉關於太初,參透了前輩第三陣。既已參透,又何需再叨擾前輩?」
盤虛境之主點了點頭,說道:「原來如此!道友之後歷劫重生,境界將比我在上清境修的高!」
師奇微微苦笑,說道:「道友能相助麼?」
盤虛境之主淡然一笑,說道:「你我累世因緣,胸懷渡世大願,怎會推辭?前世君臣之誼,來世便是師門之情。我會在盤虛境內另闢奇徑,直通欲界。到時因緣再見!」
這段三清天的記憶突然湧來,無色心頭一震:記憶中盤虛境之主和師伯的氣息一模一樣,頓時驚呆了;良久,才茫然說道:「你、你是……」
玉璣輕輕嘆道:「我是縉雲,你欲界修行的老臣,想起來了麼?」
無色微微一震:自己和師兄、雲遨在太古看到有個人分外眼熟,當時不在意,難到那人便是玉璣師伯!而且還是師奇的老道友!環顧洞內,見道友都已負傷,師兄中毒,連雲遨、凌霄也未躲過一劫,看得心頭惶恐。良久,小手緊緊握起,說道:「我要去取甘露!」
玉璣神色淡然,問道:「你知道如何上太清境麼?」
無色一愣:自己境界已恢復到生滅同天,一般可以飛登三清天,但自己區區殘魂,能上太清境麼?
玉璣眼神中閃過一絲嘆息,說道:「你早已能上去了,況且你元神之身,不受色身束縛。能不能上去,便在你一念之間!」
無色心頭一凜,明白上三清天之法必在師奇的記憶中!點了點頭,然後凌空盤腿入定,不多時,便身影消散,連氣息也無,彷彿從未存在。
玉璣見無色氣息消失,半閉雙目,心道:「接下來便要麻煩前輩了!」
三清天在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三界之上。欲界有色身淫慾,若修至脫胎無我之境,轉世則能登色界。色界有身而無欲,以意念化萬物,若修至離神通天之境,轉世則能登無色界。無色界既無色身,也無形象,只存一意,沒有上下四方,也無遠近內外,能洞見古今未來,往返三界。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合稱三界,眾生輪迴修行,最後修至生滅同天之境,飛登三清天。
無色有生滅同天之境,飛登三清,只在一念之間。於是盤腿入定,依照師奇心法忘斷色身,瞬間便出了欲界,周遭一切化為虛無。不多時,便察覺到一些氣息,雖無肉身耳目,卻見彩光紛飛,熱鬧繽紛,知道是色界景象。於是收斂神識,將神識凝成一念,滿天華彩頓時幻滅,方才的喧鬧彷彿夢幻泡影,虛空寂寥,卻又好似藏著萬物,有如黃河細沙,各種氣息混成一片寂靜。
如此過了不久,便察覺虛空中藏有一些意念,起初只有一兩個,接著盞盞亮起,越來越多,彷彿灑了滿天繁星。已到了無色界!
各種意念斑斑閃爍,無色凝心一看,竟然都是問候;不禁一愣,只覺得這些意念有的熟悉,有的陌生,但都好像知道自己,莫非師奇也曾來過?於是對空一笑,然後心念一動,滿天繁星頓時消散,接著一股沛然太初之氣撲面而來,彷彿跳入一片太初之海中,光明渾厚,當中意念萬千,燦爛繽紛,不知有多少諸天仙境。正是三清天!
三清天有太清、上清、玉清三境,互無高下,氣息分別為太易、太素、太初。與無色界一樣無形無相,沒有大小遠近,一切盡在意念之間。
無色見是太初之氣,知道此處是玉清境,於是心念一動,便投入了太清境。周遭氣息頓時一變,渾厚的混沌之氣中夾著化生之意,變化將生而未生,寓意萬殊而未存。這股氣息緩緩流轉,如海流般輕輕吹撫。當中諸仙境氣息繽紛,好似虛空奇崖、又有無根蒼林、飛天寶塔、破天幽穴……個個異光流轉,幻影明滅,光怪陸離。雖虛空無物,但神識所見,一切都不可思議。
無色一入太清境,便收到許多問候,都是師奇的舊友,彷彿回到久違的家鄉,一時幾分歡喜,又幾分感傷;聽著繽紛問候,心頭忽然湧現一段師奇的過去……
那時師奇自欲界回來,望著茫茫太清諸境,呆呆出神,心有疑惑,卻不知該往何處。突然察覺有處仙境氣息頗是熟悉,便見那處氣息氤氳,雲山霧罩,陰陽若即若離,意念若實若虛。於是心念一動,便遁入那片仙境。
煙雲如幻,虛實相參,陰陽交融,師奇見這氣息似曾相識,但卻想不起是誰。便聽此境之主說道:「老道友,沒想到我們又在此時結緣。」
神識相交,便如正面相見。師奇一看仙境之主,一愣,微笑道:「原來是你!」氣息虛若煙雲,原來便是之前在欲界的老臣縉雲。
仙境之主微笑道:「欲界君臣之誼,今世緣續於此。」
師奇說道:「你我累世修行,共渡欲界眾生。」
仙境之主淡然一笑,說道:「如今你在欲界,我在太清。渡世之意,老道友反而在我之上了。」
師奇微笑道:「此亦因緣。老友此境盤意而化虛,氣息飄渺,如盤腿化虛。不如稱『盤虛境』!」
盤虛境之主沈默不語,師奇也察覺不對:自己竟然也染了欲界俗氣,將無塵仙境以塵俗言語論斷!
盤虛境之主說道:「老道友往來欲界之事,我也有所聽聞。」
師奇一愣:此事連老道友也知道了!輕輕一嘆,說道:「前輩所言不錯,我境界不足,強行妄為,果然生了禍患。」
盤虛境之主點了點頭,說道:「老道友不必自責。此事諸天前輩雖知,卻未多言。我想要渡此劫,應不是難事。」
師奇沒想到三清天全知道了,不禁一怔。盤虛境之主問道:「但不知老道友意欲如何?」
師奇輕輕嘆道:「前輩都說雖然分出諸多世界,但無大礙。然而我有一惑,世界分裂既已禍及眾生,怎能說無礙?諸天前輩道法高妙,我無法參詳。」
盤虛境之主點了點頭,說道:「因此因緣入了本境。」
師奇淡然一笑,說道:「也是機緣。我正欲尋人參詳。」
盤虛境之主說道:「然而老道友,我亦不能解。」
師奇一愣,輕輕一嘆,沈默不語。盤虛境之主續道:「但既有此緣,事關眾生,我亦不能推辭!如有新悟,必當相告!」
師奇說道:「多謝老友!」
這段回憶突然湧現,無色聽到諸天道友的問候,內心五味雜陳,只好微笑回禮。望著浩瀚三清仙境,氣息各殊,千變萬化,絢爛不可思量,不知七寶華林會在何處?
心念方起,眼前便出現一片仙境,氣象萬千,茂密繽紛,流光如梭,彷彿一片閃著千彩異光的奇妙樹林,當中蘊含無量變化,完全無法用欲界之物比擬。應該便是七寶華林!
無色見此境法相萬殊,從太陰至太陽真元、混沌真元至太初真元,團團流轉,雖真元各有生剋,但在此處竟然和諧共存,彷彿群仙同歌,萬神齊飛,頓時驚呆了。知道仙境之氣便是主人之氣,諸仙一般只有一種真元,蒼塵因奇遇才能有純陽和少陽兩種真元。眼前此境同時有這麼多種真元,此境之主究竟是什麼功體?簡直不可思議!
看著繽紛華林,無色不知不覺也融入其中,周身彩雲環繞,七彩絢爛;有如置身夢幻茂林,當中萬花爭豔,蟲鳥合鳴;看得既新奇又歡喜,但又覺得似曾相識,感覺師奇好像來過!
忽然心頭閃過一念:這七寶華林不能如此隨意進入!正這麼想時,已來不及了!便見樹林逐漸稀疏,好像走到森林盡頭,轉眼豁然開朗,出了森林,眼前層巒疊嶂,雲山霧罩,眼前一潭碧水,旁邊一壁山巖,巖上瀑布層層落下,濺得潭面薄霧沁涼;竟然是謝羅山白龍潭。
無色吃了一驚,這已非氣息幻化,而是欲界實景,謝羅山一草一木,全都貨真價實!而此時自己不是神識,而是有形體,但不是無色,而是師奇!
不禁一愣。接著便見遠處四個人影飛過,竟然是自己、師兄和兩個雲遨,從紫雲巖的方向飛往翠微峰,其中師兄還是半魂體;莫非現在自己便是那日在平等界尋找師兄的那個師奇?如此說來,這是師奇的回憶!不禁暗暗驚駭:這陣法莫非是三世幻境?趕緊攝心凝神,但周圍毫無變化,即便捨身忘念也脫逃不了,彷彿真的身在欲界。眼見這平等界的雲遨帶著自己三人登上翠微峰,拜見了這平等界的師父;暗暗焦急,知道不久便會來此,此幻陣該如何脫身?趕緊想想師奇當初是如何破陣的!
於是靜心找師奇的記憶,果然找到當時師奇破陣的經過:
那時師奇聽說七寶華林有補天之法,便來此境求教。見華林氣息繽紛,法相殊聖,也不禁讚嘆,在異彩奇風中,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氣息,緊接著周圍一空,七寶華林的氣息頓時消失!乍看空無一物,仔細看又藏著千萬氣息,一個個都是神識,但看氣息又不是三清天;莫非是無色界?
師奇一愣,雖此世未久居於此,但總覺此境似曾相識。便聽一個神識說道:「世澤,我要與君暫別了!」
師奇心頭一動,這個「世澤」似乎便是稱自己,而自己竟然知道對方名喚「天靈」,莫非是自己前世?還未反應過來,便聽自己答道:「因緣聚散,無須留念。但不知道友意欲何往?」
接著天靈氣息驟現,真元抱陰含陽,兩氣參合,有如飄渺雲煙;竟與盤虛境之主十分相像!便聽天靈說道:「我欲下欲界修行。無色界修行萬年,毫無長進。」
師奇便聽自己答道:「聽說欲界雖惡,但對修行大有裨益。之前諦蘊下欲界,號稱伏羲,轉世又稱神農,造福萬民,功德無量。」
天靈點點頭,說道:「我亦欲如此……」
師奇便聽自己說道:「但道友似乎有罣礙。」
天靈微微苦笑,說道:「你我都生於無色界,欲界五濁惡世,恐怕……」
師奇便聽自己笑了笑,說道:「你笑欲界五濁惡世,那麼三清天也要笑我們無色界五濁惡世了。」
天靈也笑了,說道:「世澤道友所言甚是。欲界濁惡,生於欲界卻不知濁惡,還稱地獄濁惡。」
師奇便聽自己說道:「欲界眾生不知欲界虛妄,因此有貪嗔癡。天靈若能指點欲界迷津,引渡大道,此修行功德無量。」
天靈說道:「但若有欲界色身,恐怕會沾染欲界俗氣。」
師奇便聽自己說道:「你已修行至此,比起欲界眾生,有如天壤。塵土飛揚不及天,又何需憂懼?」
說著,突然有個神識說道:「況且欲界眾生只能見色身,若無色身,如何渡化眾生?」
師奇心頭一動:這位道友氣息清靈,如雨過清風,與自己在塵世的太山稽十分相像。接著便聽自己說道:「涅空老友自欲界歸返,一千年即恢復修為。天靈老友又何需憂懼?」
便聽涅空說道:「欲界有千萬種眾生,識性渡化實屬不易,但設法點化之心,亦是修行。無色界雖善,但無眾生可渡,故修行難矣!」
天靈點頭說道:「原來如此!如我入欲界,老友有何指點?」
涅空說道:「眾生望君王如望神,以君位行道,功德甚大。」
天靈點頭說道:「但聽說欲界紛亂,有德無謀者不能登大統。世澤老友,你善勇有謀,能為我之君麼?」
師奇便聽自己哈哈一笑,說道:「原本是你要入欲界,現在連我也下去了!不知涅空能為嚮導麼?」
涅空哈哈大笑,說道:「我便陪你們五百年,到時你們自己回來!」
師奇見到前世因緣,百感交集,心想:「原來此世欲界修行有如此因緣!此世功德,皆因道友之緣,但若無欲界眾生,也不能成就渡世大願。」
此念一起,無色界氣息頓時煙消雲散,彷彿從未存在;師奇此時又想:「然而今生任性,卻連累了欲界。」
這念頭一動,七寶華林氣息又一轉,欲界上古之氣赫然湧現,眨眼變身在一處房內,木窗竹簟,白牆矮几,蟲鳥之聲隱隱傳來,竟是自己重返太古後的宮舍廂房!器皿樑柱無一不是,彷彿真的又回到欲界。
此時眼前坐著三人,正是蒼塵、無色和雲遨。師奇見這景象,心頭一動:莫非是那日的事?
便聽無色說道:「前輩,是這樣的:您後來到我們的時代找到了我們,教我們用破界殊華,然後我們用破界殊華到了這裡,但這時您還沒見過我們,所以您不認得。」
師奇便見那時的自己沈默良久,才嘆息說道:「原來如此!」然後問道:「你們為何需要破界殊華?」果然是初次見到三人的那日。
蒼塵三人便將天缺和元神散落的事說了。師奇記得那時自己越聽越驚,一問之下,才知歷史早已分裂,而原本世界還多了「天缺」異象,又聽說蒼塵因此元神失散,還有個自己往來諸世界……
那時自己一時思緒紛然,遣回了三人,望窗沈思,直至入夜,從此便決定要尋找補天之法。
師奇見到這段過往,內心五味雜陳,心想:「自己執著渡世,卻反而害了眾生。但若無這三人告知,自己也無法醒悟!自己為此來七寶華林,只盼能贖我罪孽。」
心念一定,欲界景色一轉,頓時豁然開朗,山明水秀,雲煙清抹,自己坐在懸崖邊,旁邊一道清溪垂瀑而下,是謝羅山白龍瀑布之上,而此時自己是女童身,竟然是無色!
師奇一愣;便見無色的望空沈思,心想:「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……無色界無色身,師父叫我『無色』,我和無色界有關係麼?」
無色坐在白龍瀑布上晃著小腳,遠望群山,見層層雲霧之外,隱約能看到師兄和雲遨的身影,雲遨初學飛行,正跟在師兄後面飛。
無色見雲遨的身影上上下下,心想:「師父說我資質靈秀,許多事天生便會,師兄和雲遨學飛學了好久,我好像和別人不一樣。那我是什麼?」
師奇看到此處,隱約明白了:自己後來僅剩殘魂,但真元卻是能化育萬物的混沌真元。自己變了功體,元神散逸,也是為了補欲界麼?
念頭一起,周遭氣息一轉,諸世幻影如潮水般奔流而出。師奇見往後自己都是殘魂之身,世世代代與道友補天,相識、別離、再續……最終歸入寂靜。
看著三世幻影,師奇心道:「原來自己世世代代都在補天,縱然物換星移,忘了前世,仍不忘使命。今生師父,來生弟子,一切皆如戲夢。既然諸世不是我,師奇不是我,那麼我是何人?」一想到此,頓時了悟:原來我亦非我,諸世無相,因此三清諸仙無名,只有一念!
忽然景色一收,諸世幻影與欲界氣息一同化歸虛無!接著便一片寂寥,毫無半點氣息,也察覺不到一絲意念,無上無下,無幻無化。是太素無無之境!
在太素無無之境,一切虛無,沒有意識、古今、氣息,若以「無我」境界進入此地,便會融入虛無之中,若不能了悟無無真義,不久便會神識消散,永不存在。
師奇才了悟「我亦非我」,便赫然進入太素無無之境,一時無法回神,氣息頓時渙散。師奇也察覺不對,但此時正在「無我」境界,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;心想:「既然我亦無我,卻又為何要落入虛空?這一關究竟該『無我』還是『有我』?既然諸世非我,如此『我』是何物?」
師奇氣息如煙雲般漸漸飄散,縱然清醒,卻好似沈睡一般,半點反應也沒有。
眼見即將煙消雲散,化歸虛無,忽然氣息一變,虛無之中氣息驟生,剎時迸出百千萬億諸相,有的是三界眾生,有的甚至連三界也無,不知是何方生靈,亦或是夢幻之物,千奇百怪,彷彿開了一扇門,諸多幻想蜂擁而入,圍著師奇歡欣狂舞。
師奇見繽紛萬象,微微一笑,原來剛才消散瞬間突然醒悟:自己能看見這片虛空,便是有「我」在此看。原來我亦非我,諸世無相!我亦非萬物,我便在萬物之中。萬物也無相,非有非無,我亦無相,非有非無!
如此了悟無無真義,萬象驟生,歡欣鼓舞。師奇一聲長歌,投入千萬億諸相之中,與萬物一起飛舞,徜徉在法喜之中。
萬相飛騰,光怪陸離,千萬夢幻翻舞之間,漸漸融成一片混沌,萬物都在其中,混而為一,當中已不是萬物,全都融在當中。這團混沌即將化為萬物,但又尚未幻化。將生而未生,將變而未發。
師奇見萬物赫然變成一團混沌,愣了一下,看著這團混沌,越看越覺得奧妙。方才見萬物一道道融合,最後混而為一。這團混沌先天地生,蠢蠢欲動,好似太初之相。知道此時自己若動念,萬物就會迸發而生,但又想自己闖了大禍,若生萬物,豈不讓這些眾生受苦?即便沒有自己闖禍,為何要有眾生在三界修行?若無眾生,便一切無煩惱了。然而太初終究還是化生了萬物,這該如何解?
師奇看著太初混沌,竟久久答不出來。
驀地太初氣息一凝,聽得一個意識說道:「唉!要找我不必闖陣!」說著,太初之相瞬間化為千萬華彩,氣息萬殊,異光盤旋,有如萬神同歌。正是七寶華林之主無盡法!
師奇見無盡法異彩翻舞,法相繽紛,又不禁呆了。雖然已見過七寶華林殊相,但看到本尊仍不免震驚。
無盡法微微一笑,萬殊華彩把師奇籠罩,說道:「欲界化生諸多世界亦無大礙,何需掛心?你境界不足,妄行彌補,只是徒增煩惱。」
這句話師奇已經聽過許多遍,眉頭一皺,說道:「前輩,我亦欲當作無礙,然而有欲界世界已出異象,或天有缺,或碎為微塵。此真無礙否?」
無盡法微微一笑。師奇察覺這一笑蘊含深意,原本神識交流可以盡通其意,但前輩這一笑,自己卻不能領悟,難道真的是境界不足?
無色想起這段過往,憑著師奇記憶,順利破解前兩陣,但太初混沌的破解之法卻怎樣也找不到,只知道師奇來過兩次,這太初混沌之陣似乎從未破解過。
無色只好定下心來,另尋妙方。望著太初混沌景色,越看越覺得好似在哪裡見過,那地方不是七寶華林內,而是真的有那麼一處。驀地心頭一動,莫非是那時……
那時師奇在太宇中尋找蒼塵的元神,忽然到了一處,上下四方全是太初之氣,豐沛渾厚,比玉清境還精純,但又與玉清境的不同,此處沒有諸天仙境,這片太初混沌中似乎藏著千萬意念,但千萬意念混而為一,好似只有一個意念,隱隱約約,蠢蠢欲動。
師奇從未聽過欲界有這種地方,赫然發現這等奇境,又驚又奇,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,驀地心頭一動:這不正是七寶華林第三陣麼?
但見四周全是太初混沌之氣,意念將生而未生,氣息將分而未分。不知不覺自己也融入這片混沌之中,色身卻彷彿從未存在,便連神識也漸漸分不清,不知是混在這片混沌之中,還是獨立於這片混沌之外。
師奇看得不禁呆了,也不知是驚呆的,還是連神識也融入混沌之中。能化色身神識於混沌,此地絕非欲界,看來此境不是欲界之初,而是三界三十六重天之初!
師奇於是捨身忘形,旁觀太初混沌,打算藉機領悟七寶華林第三陣。卻見此時此刻太初寂靜,蠢蠢欲動;下一刻便萬物迸生,有如千萬億鮮花綻放,驚濤駭浪,越捲越高,變化之速,竟連自己修為也看不清!
於是退回前一刻,凝神再看一次。便見創生瞬間化出陰陽二氣,陰陽與混沌相參,接著便萬物驟生,滔滔不絕,萬物波波迸生,直至無窮。
師奇一愣,雖看了明白,但卻不知究竟是何意念讓混沌化生,於是又退回去再看一次,然而無論再看多少次,仍是如此。只知太初之氣一分為二時,先化成太素,接著太易、然後才分為陰陽,最後化成萬物;卻不知太初究竟為何要創生。
只見太初萬物團團迸發,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,波濤洶湧,氣象萬千,轉瞬間便分出三界三十六重天。
師奇在此徘徊許久,始終無法領悟,望著太初創生之景,茫然若失。最後輕輕一嘆,心想:「先去尋蒼塵元神,回頭再來參詳!」
無色只找到師奇這段過往,卻沒找到破陣之法,師奇從未破解過第三陣,這關究竟該如何破解?
看著太初混沌,無色見混沌中意念蠢蠢欲動,回想太初創生之際,只覺的當中似乎藏著什麼聲音。忽然心頭一動,於是吟唱那首無名曲。
此境太初無形,萬物未生,無色即便吟唱無名曲,在此地也無聲無息。卻見無名曲化成道道意念,與太初變化之意相合,太初混沌驟然一分,剎時迸出千萬氣息,各種真元如浪濤般,一波波繽紛斑斕,氣象萬殊,眨眼間便化出萬億眾生,群仙同歌,現出七寶華林真景。
便聽萬花怒放之中,一個意識說道:「欲界一往一來,長進了不少!」正是七寶林主無盡法。
無色微微一笑;想起師奇找到元神,交給師兄之後,便回到太初閉關,最後在太初萬象中悟出這首曲子,自己一直以來都以為是無名神曲,沒想到竟然是太初之音!但這太初之音比平常的更為高妙,似乎本來應該這麼唱才對。
無盡法微微一笑,問道:「太初之意如何?」
無色說道:「太初意欲化生,蠢蠢欲動。既有此意,又豈能是我一念能左右?」
無盡法微笑道:「既悟太初,便可化生萬物。你欲補天渡劫,無礙矣!」
無色說道:「前輩所言不錯。萬物各有其道,欲界眾生各有根性,又怎能強求?當時境界不足,誤以為能利益眾生。」
無盡法說道:「你又何必以為是災禍?太初化生之意,生生不息,以至今日。此乃太古遺音!三界眾生皆沐於茲,念於茲。你見眾生為眾生萬象,我見眾生萬象為一相,即是太初混沌。自古及今,此意未曾缺損。」
無色頓時了悟:既然欲界無損,又何需愧疚?頓時法喜自在,說道:「多謝前輩點化。」頓了頓,又道:「今日前來,其實是想請前輩一件法器……」
無盡法微笑道:「你欲取甘露救治眾生?然而甘露已在你心中!」
無色一愣,無盡法說道:「我七寶華林三陣,即是甘露。此無盡智慧法,便如暗夜明火,散成千萬炬,光照世間,亦不會損一毫。」
無色恍然大悟,原來玉璣讓自己來取甘露,其實便是來七寶華林修行!這無盡智慧法能看穿諸相,化育眾生,當然能解奇毒、化災厄、補天缺了!但想自己在此破陣,不知耗了多少時間,欲界真的無礙麼?
無盡法輕輕笑了,說道:「你一瞑之間即上三清天,欲界以為這是虛妄。然而你在三清天見三世因果,亦以為欲界夢幻。何者為虛?何者為實?亦虛亦實,非虛非實,往來都在意念之間。」
無色想起無色界以上便能往返古今三世,不禁也笑了。如此說來,往來平等界也是一念之間,想起修復天外奇境的事,便打算先去天墉城再回去。忽然又想自己是不是該化成師奇去。
卻見無盡法微笑道:「往來欲界是一念之間,神識傳信也是一念之間。」
無色一愣,頓時醒悟,說道:「多謝前輩指點,我這便去欲界渡劫了。」
無盡法點頭說道:「災厄禍福皆非真相,若見災厄禍福非災厄禍福,即見真相。等你功德圓滿,再歸三清涅槃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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