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12月11日 星期五

【太古遺音】第五十五章 故情舊恩恍如空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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蒼塵見師父中了奪神惘身,暗暗心驚,心想自己本來便不是敵手,破軍又借人肉身,勢必只攻不守,自己如何能脫身?計謀轉了幾遭,都是必死無疑,忍不住一陣苦笑。

破軍玄歧冷冷說道:「竟還笑得出來!」

蒼塵突然靈機一動,換成哈哈一笑,然後長嘆口氣,說道:「差太遠了!」

破軍玄歧說道:「你也知境界之差!」

蒼塵看著師父的臉,知道早已不是師父,內心五味雜陳;搖了搖頭,裝模作樣的嘆道:「唉!真是朽木不可雕也,殘魂不可化也!」

破軍玄歧聽到「殘魂」二字,一愣:難道笑的是自己?便聽蒼塵說道:「先前你假扮我還頗像回事,原來都是憑我才智。若無我元神……」說罷,搖頭嘆息。

破軍玄歧冷冷說道:「肉身真元無一不是你師父,如何不是?」

蒼塵噗嗤一笑,說道:「你這麼說豈不承認是別人?」

破軍玄歧一呆;蒼塵忍住笑,擺了擺手,說道:「好吧!便與你說吧!家師向來不這般說話的。」

破軍玄歧一愣,問道:「不然是如何?」

蒼塵故意一愣,說道:「咦!此機在你不在我,你卻來問我?」

破軍玄歧一愣,問道:「此話怎講?」

蒼塵一愣,說道:「你真不知?」

破軍玄歧微微怒道:「若知還需問你麼?」

蒼塵微微一笑,搖搖手指說道:「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功夫!」

破軍玄歧冷冷說道:「莫與我打謎語!」

蒼塵說道:「說來不難,只在你一念之間!」

破軍玄歧微微怒道:「再不說,便不讓你說了!」

蒼塵微微一驚,說道:「我本來怕你笑自己傻,留給你自己想的。既然如此,我便說了。」

破軍玄歧反而猶豫了,頓了頓才說道:「好吧!你說!」

蒼塵正色道:「你退出靈臺,立即明瞭。」

破軍玄歧恍然大悟,說道:「原來如此,我退……」突然醒悟,驚道:「不對!你、你、你……竟……」

蒼塵忍住不敢笑,暗道:「可惜!」心想這招不成,自己便得逃了。偷偷探查局勢,嘆了口氣,說道:「我早已說了,你少了我這元神,便休想與我鬥智!」

破軍玄歧怒道:「雕蟲小技,改不了大局。師奇早已自滅於太宇,震碎無數世界,莫以為此界能逃過太宇天命!」

蒼塵拱手說道:「如此雕蟲小智,你卻千方百計要奪,真是抬舉了!」心想此處離盤虛洞尚有四十餘里,該如何撤到那處?

便聽破軍玄歧「哼」了一聲;蒼塵正色續道:「你明知師奇早有對策,仍要逆天而行,以殘魂之力敵天墉欲界,不異螳臂擋車!」

破軍玄歧冷冷說道:「但破界奇徑早已斷了!敗你,綽綽有餘!」說著,袍袖一捲,剎時風雲驟起,撲天蓋地往蒼塵壓去。

蒼塵洞見先機,趕緊真元一轉,要移形而出。豈料通天神識雖快,破軍玄歧卻更快!自己真元才動,玄歧的太易真元便已壓到三尺護身真元之上!

剎時皓光四濺,白浪翻天,迸出漫天彩霞,原本昏暗的謝羅山頓時明亮如晝,便見金光雲彩,四方奔流!太易真元滔滔不絕,眨眼便將純陽皓光淹沒!

蒼塵被太易怒濤吞沒,只能勉強將護身真元守住。見太易怒濤綿綿不絕,一波強過一波,竟步步將護身真元壓陷!心中驚駭:如此下去,護身真元眨眼便會崩塌!只好當機立斷,趁真元尚可運轉,看準方位,咬牙移形而出,打算藉風勢吹到盤虛洞。

驀地裡砰然一聲巨響,群山震搖,方才蒼塵移形換位之際,破軍玄歧又打入一招「天一玉訣」,與剛才的太易怒濤相撞,翻起濤天巨浪,剎時翻雲奔雷,濁浪排空,上潑千仞高,下撼萬重山! 

蒼塵僥倖逃脫,暗道:「好險!」驀地丹田一股逆氣上衝,趕緊壓下,剛才真元運轉不靈,勉強移形換位,竟生了內傷!還未緩過氣來,異狀又起!便見兩招勁風撲面而來,哪裡來得及反應?便覺一陣暈眩,剎時被掀翻了出去,接著右半身一疼,勁風竟衝破護身真元!一時也顧不得療傷,趕緊催動真元,修補三尺護身真元。又怕擋不住,再催真元,周身皓光飛旋而起,化成護身皓光流帳;雖勉強守住了三尺之內,卻仍被後勁掀得七暈八素,彷彿怒海中的一葉孤舟,隨浪翻攪。

破軍玄歧兩招掀飛蒼塵,看準方位,攔在前方,冷冷說道:「被風吹跑,不像策仙!」

金光怒濤間,蒼塵見破軍來在前面,大吃一驚,但嘴上卻不相讓,笑道:「這裡波濤洶湧,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啊!」說著,移形而出。

破軍玄歧哪裡會讓蒼塵脫身?見蒼塵真元將起,迎風起勢,一記玄天真印便壓在皓光流帳之上!

皓光流帳頓時塌陷,蒼塵口嘔鮮血,真元大亂,臨急之下只能守住護身真元,但怎能撐得住?忽然見三招勁風有偏,靈機一動,守住一口真元,順風閃出。剎時天旋地轉,被三招勁風吹翻了出去!

破軍玄歧見蒼塵竟找到縫隙抽身,再度動身攔在前方,起手一道劍氣,太一仙劍破空而出。豈料太一劍一出,蒼塵卻已不在那處,不禁一愣:自己怎會看漏?

蒼塵也莫名其妙,方才連身形都無法穩定,只能任風翻攪,見破軍攔在前方,心想:「我命休矣!」此時忽然見破軍真元一緩,凝劍不發,等自己飛過時才出劍,但卻往方才的方向奔去。不禁一愣,此時氣息也已經恢復,趕緊將真元一轉,皓光流帳再次籠罩周身;心裡暗暗納悶:方才是怎麼回事,破軍竟有一瞬間失神?探了地勢,看準風向,乘著風往盤虛洞飄去。

破軍玄歧一劍落空,心念一動,太一天劍劍分五式,迴空一轉,劈風往蒼塵逼去,所過之處風勢一凝,刮出陣陣霹靂雷鳴!

蒼塵見五劍連珠,趕緊移形換位,卻只躲過一劍,後面四劍劃空一轉,又逼了過來,只得再閃。但自己再快,如何快得過師父的劍?閃過第三劍,第四劍便已逼在胸前,太一劍氣雷霆萬鈞,劍還沒到,便已壓制真元,瞬間動彈不得!臨急間只得仰身避開,便覺胸前直到臉上一陣火辣,接著便一陣暈眩,失神墜落。

破軍玄歧見蒼塵被劍氣掃落,移形追上,見蒼塵跌落山崖,然後沿著崖壁翻落,所經之處血跡斑斑,已無真元護身,看來已經暈厥。

便見蒼塵滾到半山腰才停下,掙扎爬起,身形踉蹌,顫抖的說道:「我已……身負重傷……要殺策仙……快趁現在……」說罷,便昏厥倒地。

破軍玄歧本想再補一招,看了不禁一愣,仔細一瞧,見蒼塵伏地不動,嘴角鮮血未擦,頭冠歪斜,衣衫破了數處,雖有內傷,但真元紊亂,並未在運功療傷,看來確實是重傷昏厥,但豈有人會這種話,莫非有陷阱?一時不敢大意,探查四周,卻沒有半點異狀,莫非是欺敵之計?想提氣出招,但見蒼塵昏厥真真切切,半點不假,又猶豫了;才提起真元又放了下去,看了一陣,又提起真元,想打卻又不敢。如此三番兩次,突然醒悟,於是仙光一閃,往別處尋去。

天崩地裂,世界破碎,雖能洞見天地,卻也探不了多遠。破軍玄歧靈臺受制,不能分身,只能慢慢搜山。上天徹地查了一遍,竟沒半點仙影,連純陽真元的氣息也無。心想憑自己修為,豈可能逃過半點蛛絲馬跡?於是又搜了一遍,仍是沒有絲毫異狀。便想再搜第三回,忽然恍然大悟:自己被騙了!那重傷昏厥的便是正身!

破軍玄歧怒火中燒,閃身飛回那處山崖,見人還倒在那處,絲毫沒有變化,哈哈大笑,說道:「好個蒼塵,竟然愚弄我!既然此時未走,便送你上路!」說罷,袍袖一揮,白虹一閃,太一仙劍直撲而去。

砰然一聲巨響,將山崖炸塌了半片,剎時煙塵瀰漫,土石紛飛,卻無半點血光。破軍玄歧一呆,方才劍氣穿體而過時,見那人影化做白光消散,原來是曦和劍氣!不禁大怒:又被騙了!但自己已搜了兩次山,蒼塵究竟如何藏匿?一聲怒吼,只得再度搜山。

其實蒼塵就躲在山崖背面,用銀葉沙羅之力化成一株樹。以樹魂化做樹形,裡裡外外便是一株樹,怎會有半點分別?除了那處多了棵樹之外,根本看不出來。況且謝羅山的數千千萬萬,即便熟知地形,又怎能察覺哪裡多了棵樹?

蒼塵便憑著銀葉沙羅躲過搜山,同時用銀葉沙羅療傷,見師父的身影來來去去,內心七上八下。方才自己確實重傷昏厥,倒下前自忖不會昏厥多久,於是賭一個「空城計」,果然保住一命,醒來時破軍已不在附近,知道破軍遲早會回來,但必定不會再看仔細,於是用劍氣化成分身,然後化身逃離。

如此躲了一陣,蒼塵傷勢已復原了四成,便覺土地一陣劇震,知道破軍打破了曦和分身,心想自己以樹形療傷,絕對不會識破,但要走也難了。此處離盤虛洞還有十餘里,該如何撤離?洞見師父身影在山間徘徊,又過了一陣,便聽炸山之聲此起彼落,暗暗心驚,但聽炸山之聲響了四、五回便平息了,接下來便毫無動靜,等了兩時辰,仍是如此。此時傷勢已幾乎痊癒,胸中計謀一轉,收回樹形,化為雀形,鑽著樹林往盤虛洞飛去。

山間戰痕累累,裂谷縱橫,樹林破碎,蒼塵只能找有樹之處飛行,若無樹掩護,只好隱身飛越。如此一路提防,都毫無破軍蹤跡,不知不覺離盤虛洞只剩十里。驀地殺氣驟至,神識洞見太一劍氣劍分九式,自後方追逼而來,大吃一驚:方才此處分明沒有破軍之氣,怎會被看穿?連忙閃躲,忽然前方一道白光攔住去路,知道是師父,趕緊收住身形,便這一收,後方九劍逼至,前後夾擊,形成六面圍困之勢,劍氣逼體,壓制真元,想走也脫不了身。忍不住乾笑兩聲,苦笑道:「還是被發現了!」收回鳥形,現出原形。

破軍玄歧見蒼塵真元豐沛,衣冠整齊,不知剛才躲在何處療傷;冷冷說道:「若能飛越群山,必然不是燕雀一類,若是大鳥,便會盤旋山間,不會沿樹而飛。」

蒼塵一愣,笑道:「唉!真不知該誇你聰明,還是笑你笨!」

破軍玄歧一愣,問道:「怎了?」

蒼塵搖頭嘆道:「家師從不這般說話的。」

破軍玄歧問道:「不然要如何說?」

蒼塵一愣,說道:「咦!你不知麼?」

破軍玄歧一怔,想起之前差點被騙,「哼」了一聲,說道:「休想拐我上當。不然他如何說?」

蒼塵假裝一愣,說道:「哎,你真要問我?」

破軍玄歧冷冷說道:「莫要囉唆,你已走不了了!」

蒼塵搖頭嘆息,說道:「但這說出來,你又要說我拐你上當。」

破軍玄歧說道:「你已是我囊中物,豈會怕你花言巧語!」

蒼塵故作驚訝,道:「剛才還說怕我拐你,現在又說不怕?」

破軍玄歧也發現了,不敢笑,鐵著臉說道:「莫要故左右而言他,說!」

蒼塵搖頭嘆息,說道:「好吧!你聽好:家師從不說假話。」

破軍玄歧問道:「你說我說假話?」

蒼塵輕輕一嘆,說道:「我教你演,你便學著演!憑家師之智,絕非見燕雀飛行看破的。」

破軍玄歧說道:「你所言不錯,其實為師是靠著山中的……咦……你竟……」赫然發現又差點中計。

蒼塵沒套出玄機,暗道:「可惜!」故作驚訝,說道:「你不是說不怕麼?」但想破軍連猶疑瞬間也無半點縫隙,這下如何脫身?

破軍玄歧「哼」了一聲,冷冷說道:「欲界仙宗早已被我拿下,天外無由之境已斷,你已無外援,莫要做困獸之鬥!」

蒼塵正色道:「你所言不假,但我往來古今,見此界尚有未來世,自此之後一千八百餘年未絕。你仍要做無謂之鬥麼?」洞見師父真元將起,暗暗心驚,此時六面圍困,真元壓制,根本無法抽身,難道便要命終於此?忽然聽得傳音道:「神形既忘,忘身分體,一形化二,即成雙身。」竟是師父的聲音,說的是分身心法,一時也無暇多想,趕緊在一里外分出一身,縱身飛逃。

破軍玄歧怒道:「你真以為那未來世是此界未來?」說著,九劍齊發。剎時劍氣奔騰,橫掃千里,瞬間穿體而過,卻見蒼塵身影驟然無蹤,竟是虛影!

蒼塵即時收回分身,又在三里外分出一身,兩身一同飛竄。心想方才的傳音真的是師父麼?為何會在此時提起分身心法?此術早已在脫胎無我之境時學過,當時師父說此術極為兇險,若有萬一,便會魂體不全,因此只能雲遊,不能出戰;怎可能用在此時?莫非是自己自作多情,竟起了幻覺?

太一九劍劍氣奔騰,雖然落空,勁風眨眼便掃到後方的蒼塵分身,勁風與護身真元相撞,迸出一片煙霞,隨著蒼塵身影拉出一道長虹!便見夜空中劍光翻舞,皓光劃虹,盪出滔滔雲浪。

破軍玄歧說道:「你不是詭計多端麼,怎麼只會逃?」說著,太一九劍迴空一轉,往那分身逼去。

蒼塵分身微微一笑,說道:「你借人肉身,只攻不守,確實是妙計,如此……」話聲未了,太一九劍穿體而過,竟然又是殘影!九劍劍氣相撞,迸出萬丈霞光,聲震群山,掀起漫空砂石。

蒼塵即時收回分身,驚魂未定,心想此身雖在三里之外,恐怕也逃不過。忽然又聽到師父傳音:「離神通天當知形影俱妄,雖分身千萬,亦是無身,既是無身,又有何兇險?」不禁一呆:莫非師父真的還在?心中琢磨著戰術,洞見身後勁風橫掃,不敢大意,真元一轉,升起皓光流帳,緊接著兩旁氣息一變;破軍玄歧影未到,聲先至。狂風怒吼中,便聽破軍玄歧說道:「你說什麼?」

煙霧瀰漫,劍氣奔流,雲霧間風聲呼嘯,驟然漫過蒼塵身影。便聽蒼塵說道:「如此我九式便毫無用武之地,即便不能殺我,兩相互損……」聲雖在,影已逝,九劍勁風劃破殘影,將殘聲打亂。

破軍玄歧看得分明,見蒼塵又分成雙身逃脫,心頭一動,太一劍一合一分,劍分八道,往兩分身追去;說道:「互損又如何?」

劍氣奔騰,勁風破空,所過之處雲霧驟開,太一八劍劈風追上後方的蒼塵。便聽那蒼塵說道:「我界實力大減,無人能與你抗衡,真是妙計!」說著,四劍穿體而過,竟又是殘影!

破軍玄歧一呆,喃喃說道:「逃這麼快!」洞見純陽真元殘跡,太一八劍迴空一轉,往另一個分身追去。心想蒼塵方才那句究竟有何用意,莫非說的是反話?但實力懸殊,自己確實可以不理會攻勢,莫非已發現破綻?正思索間,忽見一道皓光穿雲逼來,是曦和劍!同時洞見下方還埋伏著兩劍,吃了一驚,知道是「九式」;還在猶豫該不該防守,曦和劍已逼上護身真元,只好閃身避開,同時方才追出的太一八劍落空,竟又是分身!

蒼塵再度分身脫逃;見破軍閃避曦和劍,暗暗欣喜:果然中計!只要他理會攻勢,自己便有可乘之機!但剛才師父兩度傳音,破軍真的毫無知覺麼?既然師父元神尚在,自己該不該接應?

太一八劍雖然落空,但勁風不減,一穿破分身殘影,便逼上蒼塵正身;破軍玄歧看得真切,揚手一道天一玉訣,與八劍劍氣前後夾擊。蒼塵正想著師父,竟猝不及防,被壓得正著,前後兩招撞出百里煙雲,剎時金光萬丈,滿山雲海翻騰,連南陽地面也亮如白日。

蒼塵瞬間被打碎了皓光流帳,憑著護身真元在浪濤中苦苦支撐,周遭波濤洶湧,劍氣奔流,自己便如一葉孤舟,隨浪翻滾。連忙將真元一轉,恢復皓光流帳,但見太易怒濤滔滔不絕,不知盡頭何在,便要抽身,也不知該往何處。驀地靈機一動,往三方向分出三身,雖仍在勁風之中,但察覺有一處風勢較小,於是往那方向再分出三身,同時收回之前的分身。如此輾轉分身,終於脫離風暴圈。心中若有所悟,見此處離地僅有數仞,去盤虛洞有二十餘里,暗暗盤算脫身之計。

破軍玄歧移形逼近,冷冷笑道:「果然你見了師父便亂了心神。」

蒼塵心頭一顫,但臉上卻微微一笑,然後搖頭嘆道:「這麼打你得意弟子,也不心疼。」

破軍玄歧冷冷說道:「我非你師父,怎會心疼?」

蒼塵笑道:「咦!這時又不演家師了?」

破軍玄歧一愣。蒼塵微微一笑,說道:「與你說吧!你以為以上駟戰中駟必勝,然而此處真的只有中駟麼?」

破軍玄歧一愣:這是孫臏「三戰二勝」之策,以上駟戰中駟,以中駟戰下駟,再以下駟戰上駟,如此三戰二勝,便是勝局。自己以玄歧戰蒼塵,當然必勝。難道此處還有其他人?

便聽蒼塵續道:「知彼知己,百戰百勝。你不知此處戰力,又分兵攻打其他仙宗,兩處都不知成敗,怎能必勝?況且無色必來,你將這唯一上駟消耗在此……」說罷,搖頭嘆息。

破軍玄歧一呆,沒想到蒼塵會與自己分析戰略;心想天外無由之境不是斷了麼,為何說無色必來?但想天淵堡既然與天墉城相通,必有方法過來。越想越擔憂,最後只好說道:「無色另有人招呼。」

蒼塵見師父神情,知道中計,問道:「你欲以紫烟戰無色?」輕輕一笑,續道:「無色與紫烟的修為你心知肚明,竟出如此下策!」說罷,又搖頭嘆息。

破軍玄歧本來就心惶,聽了又更惶恐了,想問卻又不敢。卻聽蒼塵續道:「送你個計謀吧!你將各路的棋子撤了,合力圍困謝羅山,如此必能殺我,又消耗無色真元。到時無色真元不濟,你滅世大業便可成。如何?」說著,微微一笑。

破軍玄歧一呆,不敢相信蒼塵會為自己出謀,「哼」了一聲,說道:「豈會如你所願!」

蒼塵本來便是擔心破軍圍困,聽破軍這麼說,知道即便這麼打算也不敢來了。但以防萬一,繼續說道:「順天者生,逆天者亡,你已逆天行事,又與我策仙為敵,難矣!不如棄暗投明,亡羊補牢,於時未晚,從我之計,爾業必成!」

破軍玄歧冷冷說道:「從你之計,便是與虎謀皮,吾豈會上當!」說罷,袍袖一揮,兩道天一玉訣左右夾殺而上!

天一玉訣迅如奔雷,破軍玄歧袍袖才動,便已逼至蒼塵身前!蒼塵卻微微一笑,不閃不避,便讓兩道天一玉訣直撲而來。砰然巨響,玉訣相撞,剎時山崩地碎,雲破天開,碎巖飛石全滾在風中。但見蒼塵殘影消散,原來又是分身! 

破軍玄歧看得明白,見蒼塵分身遁走,雙掌畫圓虛推,天一玉訣勁風一轉,往蒼塵分身撲上,同時心念一動,白虹迴空,太一仙劍再現,攔住去路。

勁風轉向,煙塵隨風往蒼塵撲去,此地頓時雲散霧開,便見煙塵之後一道金印破雲而下,撲天蓋地往破軍玄歧壓去,原來埋伏了一個蒼塵分身,煙塵未開,便打出一道玄天真印。

煙霞才散,皓光驟起,暗夜中白浪翻騰,金印赫赫,將謝羅山照得一片通明。破軍玄歧身形不動,冷笑道:「你要以分身困我?」說著,上方出現一面巨盾,直徑有三丈,澄白透明,真印撲上太易天罡盾,頓時消融;同時白虹乍現,太一天劍破空而出,劍分三道,往蒼塵分身撲去。

蒼塵分身微笑道:「你說這是分身,但那三劍不是!」說罷,赫然散形,緊接著皓光一閃,曦和劍乍現,竟就在破軍玄歧的三尺護身真元之上!

破軍玄歧吃了一驚:雖說心劍隨意而生,但從未想過會出現在此處!想調回太一仙劍已來不及,連忙將護身真元一轉。太易真元攪上曦和劍氣,霞光翻舞,勁風暴起,破軍玄歧一時無處可閃,瞬間陷入風暴之中,雖有真元護身,也被刮得暗暗生疼。

霹靂雷霆,劍氣奔騰,曦和劍氣驟然粉碎,破軍玄歧還來不及喘息,又有一劍貼身現形,大吃一驚,連忙再運護身真元,頓時勁氣奔流,劍氣逼體,這才領悟不能硬接,趕緊移形換位,閃過了風暴,暗暗驚駭:原來「九式」這麼厲害!心想方才說有三劍,第三劍會在何處?驀地周圍皓光乍現,曦和九劍一齊現形,竟已被包圍!

曦和九劍齊出,有的強有的弱,圍著破軍玄歧上下錯落,不知有何機關。破軍玄歧袍袖一揮,怒道:「真元相差懸殊,又分力布陣,豈能傷我!」說著,方才在外的三道太一仙劍驟然一分,化為九劍,分別往曦和九劍撲去;喝道:「讓你見識為師的九式!」

太一九劍破空而出,劍氣劈雲,所過之處,景物一晃;曦和九劍哪裡閃避得過?勁風掃過,勢如破竹,曦和九劍半點也攔不住,頓時消散,竟全都是虛影,破軍玄歧一愣:剛才出招時明明虛實有致,怎會如此?

人影一閃,蒼塵分身現形破軍玄歧上方,笑道:「我九式假作真時真亦假,」說著,皓光再現,曦和劍劍分兩道,貼著破軍玄歧護身真元而入。接著說道:「你見九劍同出便該知道了。」

破軍玄歧見曦和劍又貼身而入,趕緊側身一讓,用護身真元彈開,同時心念一動,在外的太一九劍迴空一轉,往蒼塵分身撲去。

太一九劍迴空,劍氣如虹,當空一轉,捲成一條金龍,滾著霹靂雷霆,熊熊往蒼塵分身撲去。卻見金龍撲過,人影消散,竟又是殘影!

此時逼上破軍玄歧的曦和劍也已被彈出三尺之外,破軍玄歧閃過了一劍,以為沒事,豈料曦和劍劍影一分,化成兩劍,又逼在護身真元之上,繼續往內進逼。吃了一驚,只得再度移形避開,豈料一移形換位,身旁劍氣乍現,竟在三尺護身真元之內!大吃一驚:方才看得分明,這裡本來沒有劍氣,究竟是如何埋伏的?趕緊再度移形換位,卻沒想到身形未定,又有兩道劍氣貼身現形,驚得趕緊再閃。

蒼塵方才領悟離神分身之後,便自創這招「離神九式」:以九式變化心法運轉離神分身,再以離神分身運轉九式,如此九式套九式,更是詭譎莫測,變化萬千。如此以「離神九式」拖住破軍,另外分身逃之夭夭,往盤虛洞飛馳而去。

蒼塵分身遁逃,但知道離神九式只是一時之計,若破軍不惜耗費真元掃蕩戰圈,離神九式再妙也無用武之地。眼見離盤虛洞只剩五里,便要移形而入,驀地洞見分身全部撤退,破軍竟這麼快就醒悟,用太易怒濤掃蕩埋伏!不由得心頭一顫;分身還來不及歸體,又洞見兩道太一劍氣前後夾擊而來,來勢之速,才察覺劍氣,便已逼在三尺之內!大吃一驚,分身歸體之際無法再度分身,便是想移形換位,但劍氣已將真元壓得動彈不得,哪裡能閃躲?一時之間只能將身一閃,便覺得右胸一疼,然後便什麼也不知了……


靈醞幽幽,清泉流淌,不知過了多久,蒼塵覺得有股柔和清靈的真元緩緩流入,很像混沌真元,但又不是,不知是誰,恍惚間只覺得靈醞溫潤,流過之處,傷體迅速復原,不一會便已痊癒。醒來一看,見一少女身穿白衣,秀髮披肩,頭上繫著兩條紅絲帶,肩上雲帶舞空,如雲霓般將自己托住;原來是無色!

無色見師兄甦醒,眉頭又喜又愁,說道:「師兄,你醒了!這是怎麼回事?」

蒼塵坐起身來,察覺傷勢雖已痊癒,但真元只剩四成,看了周遭,見此處離盤虛洞約有十二里,滿山戰氣未散,看來自己暈厥沒多久;破軍恐怕馬上便會追來,說道:「一言難盡,總之快撤入盤虛洞!」

無色一愣,問道:「盤虛洞?雲遨呢?」

說著,殺氣驟至,太易真元撲面逼殺,殺機才生,太易怒濤便已壓在五蘊彩綾之上,剎時怒雲堆雪,驚濤駭浪,眨眼已是一片滔滔白浪!兩道真元相撞,迸出漫天霞光,勁風橫掃,十里內煙雲頓時一掃而空!

雲霧散,天劍現,太易怒濤將煙雲吹開之際,雲後奔出三道太一仙劍!原來破軍玄歧仗著太易怒濤掩護,將劍撲面送入。雲霧一退,三劍便近在咫尺!

無色不與太易怒濤硬碰,見太易怒濤撞來,將五蘊彩綾一轉,順勢飄出了一里,避開了三劍;見來人相貌,驚道:「師伯?」

蒼塵被包在五蘊彩綾之中,和無色一起避開了三劍,傳音道:「是破軍!」

無色也察覺了,眉頭一緊,說道:「不要緊!」雙手交錯一翻,五蘊彩綾分作八道,往破軍玄歧撲去,同時動念一閃,帶著師兄往東移形換位。

蒼塵見無色出招,暗道不妙,傳音道:「不可戀戰,快撤!」驀地周遭一暗,已被無色帶出了戰圈。

無色帶師兄避開風暴,聽師兄要撤,傳音道:「無妨,我能救!」

蒼塵暗暗叫苦,雖想保留無色真元,卻偏偏使喚不動無色。見西面五里外煙霞滾滾,雷霆萬鈞,太易怒濤餘勢未盡,五道彩霞又盤旋撲上。兩招尚未接觸,眼前忽然閃出一道人影,破軍玄歧已追了過來!

破軍玄歧對著無色冷冷說道:「你來了!」

無色早已看破破軍玄歧身形,不等破軍玄歧現身,雙手一翻,正色道:「天運有數,此界三世恆常,你便是有滅天之能,又豈能變太宇天命!」原本捲上太易怒濤的五道彩霞突然迴空一轉,散作漫天彩霞,煞時間山間五光流淌,異彩流光將光禿的山壁照得光怪陸離,顯得格外詭異。

五蘊霞彩籠罩全境,破軍玄歧卻毫不在意,微微一笑,說道:「你雖知太宇天命,卻還是成了殘魂,又豈能要我不從太宇天命!」

無色一愣,破軍玄歧說道:「你不除奸賊,以致此劫,不也從了太宇天命?」

無色聽他提起天讒,臉色微微一變;蒼塵卻微微一笑,拍手叫好,說道:「不說我都不知你死意如此堅定!」

破軍玄歧一愣;蒼塵續道:「你既知此戰必敗,還這般冥頑不靈,難道不是死意堅決麼?」

破軍玄歧臉上三分不解,七分惶恐;蒼塵見師父神情,知道已經上當,說道:「你真元已損耗不少,此時天崩地裂,靈氣大損,真元恢復不易。不調兵來助陣,還要繼續消耗真元麼?」

無色聽師兄竟然幫破軍出主意,莫名其妙,不知在打什麼主意;便聽得師兄傳音道:「救師父不急於一時,先撤到盤虛洞!便在紫雲巖南八里處。」

便聽破軍玄歧「哼」了一聲,說道:「三番兩次要我調兵,豈能如你所願!」

蒼塵笑著嘆道:「唉!真是太可惜了!」話未說完,周遭一暗,滿山霞光赫然收斂,無色撤回五蘊彩綾,帶著師兄移形往盤虛洞而去。

破軍玄歧哪裡能讓兩人脫逃?心念一動,白光一閃,太一仙劍乍現,直接攔在兩人前方,同時身形一動,攔了上去。

無色此時與玄歧修為相當,破軍玄歧的動靜也看得明白。不等太一天劍現形,心念一動,便將師兄送出五里之外,傳音道:「你先撤,我來斷後!」同時真元一動,五蘊彩綾拔勢而起,剎時萬丈霞光,便見五彩雲霓當空一捲,化做一道彩龍,往太一天劍後方撲去。

蒼塵忽然被拋出,見盤虛洞便在八里之外,左方五里霞光漫天,異光閃閃,暗暗心驚,知道無色恐怕不會聽話。見無色竟不攔太一天劍,反而發招往劍的後方撲去;一呆,不知是什麼戰術;接著便見那處氣機一變,原來破軍玄歧要移形到那處!果然見白光一閃,破軍玄歧現身,無色這五蘊雲龍恰恰打個正著!

五蘊雲龍尚未接觸破軍玄歧,驀地白虹劃空,太一仙劍劍分三式,往蒼塵逼去!蒼塵洞見先機,不等三劍成形,趕緊分身躲避。便見三劍穿破殘影,劍氣相撞,迸出驚濤駭浪。潑雲翻雪間,太一三劍破雲而出,往一處奔去,便見那處人影一閃,又消失無蹤,三劍又撲了個空。如此劍氣縱橫,人影飄忽,雲浪霹靂間,已往來了數個回合。

蒼塵分身閃避,太一三劍緊迫盯人,縱然看清攻勢,卻始終甩不開,想要往盤虛洞去,卻又被逼回。雖有離神九式,但打不到正主也毫無辦法。

另一方面,無色那處卻悄然無聲。兩人都在生滅同天之境,洞見先機,不等對方招式成形,便趕快回擊,但對方也看得先機,立即收回前招,再出下一招。雙方招式都未成即散。原本仙光翻騰的山間剎時一片寂靜,沒有仙光,只見雲煙,煙霞聚散間,便已交手數回。

蒼塵一面閃躲三劍一面望著,見兩人交手在未發招之前,暗暗驚奇,憑離神通天的神識雖能看得明白,卻始終跟不上。望了一陣,心生一計,於是傳音道:「我有一計,三招之內能敗破軍!」

無色一怔,蒼塵傳音道:「此計若成,帶師父一起回洞,若不成,我們也撤!」

無色傳音問道:「何計?」

蒼塵傳音道:「答應我,無論成敗,都不准戀戰!」

無色心頭一凜,知道自己任性拖累了師兄,於是傳音道:「好!便依你,我絕不戀戰!」

蒼塵便將陣法傳音了。無色聽了明白,依計策在離破軍玄歧三尺的離、昂方位放了兩道劍氣,也不管破軍反應,馬上又在破軍玄歧上方八尺的午、留之處下劍,接著將彩綾從破軍玄歧上方五尺之處往上撈去。

破軍玄歧見混沌真元化做劍氣貼身出現,知道混沌劍氣厲害,不劍氣成形,便往左上方一閃,沒想到那處正好有兩劍要現形,自己這一閃,剛好便往劍上撞去!吃了一驚,趕緊收住身勢,好險只差了三尺,忽然下方氣息一變,五蘊彩綾自下而上撲來,大吃一驚!

蒼塵閃躲著太一三劍,遠遠見計謀已成,暗暗欣喜;傳音說道:「撤!」驀地一抹奇霧飄來,無形無色,只有用通天神識才能察覺,不知是什麼,但想絕不是好東西,於是用皓光流帳攔下。豈料真元一接觸,全身猛然一震,腦中彷彿湧出千軍萬馬;一聲慘叫,失神跌落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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