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11月20日 星期五

【太古遺音】第五十二章 空懷籌策志難成




上一章 回章節目錄 下一章


蒼塵全神歸元,真元氣貫全身,真元流轉間,心中忽然浮現一座石堡,那石堡懸在虛空之中,下面只有斗狀地基,與天墉城的浮閣頗為相像,石堡之外一片虛無,漆黑空洞,看似無物,卻又彷彿有銀星暗流,似乎是太宇。想要再看清,那片景色卻赫然消失。心想:「那是何處?為何會有這段回憶?」

正思忖間,天缺時的自己忽然問道:「你說天淵堡之後會入世界?」

自己說道:「據師奇和公孫顥所言,確實如此。師奇設太宇天淵堡,便是要往來諸世界補天缺。」

天缺時的自己說道:「如此便不妙了!」

自己一怔,問道:「何以見得?」

天缺時的自己說道:「破軍策反了一名天淵堡之人。」

自己吃了一驚,天缺時的自己續道:「那人名叫天讒,便是你先前在太宇相遇之人。」

自己微微一驚,說道:「竟是此人!」回想那時,又道:「但當時他並無敵意。」

天缺時的自己說道:「破軍也持破界殊華往來太宇,因果顛倒,不足為奇。」

自己暗暗心驚,問道:「但天淵堡之人都是天墉城精英,如何會倒戈?」

天缺時的自己說道:「我也不知,那時我只是殘魂之體,無法窺探。」

自己思索道:「但不知破軍策反的是入世界之前的還是入世界之後的。」

天缺時的自己說道:「就我所知,破軍與天讒往來已不下數次,恐怕不容樂觀。」

自己問道:「如此你探得幾次?」

天缺時的自己說道:「我也記不清,我只在破軍用我之智時才有知覺。」

自己思索道:「如此便無法得知破軍仍在試探,還是已經串謀。」

天缺時的自己說道:「但我已得知,破軍打算以天讒為內應,誘使欲界仙宗佈陣。」

自己問道:「然而此陣乃破軍所造,藉此將欲界諸仙一舉殲滅?」

天缺時的自己說道:「正是!」

自己大吃一驚;天缺時的自己說道:「破軍以我之智設下此局,雖失了我這元神,應不會放棄此計。」

自己問道:「你知道陣形解法麼?」

天缺時的自己說道:「不知。」

自己思索道:「但此事要成,必須連天淵堡也瞞過。」

天缺時的自己說道:「正是!破軍曾借我之智巧言強辯。」

自己暗暗心驚,沈吟道:「如此說來,若破軍此計已定,天淵堡便會藉誅魔之事召集諸仙。若不盡早打算,只怕難以收拾。」

天缺時的自己說道:「此事暫時按下,我們神魂離體已不知多久了,局勢恐怕有變。」

自己赫然醒悟,說道:「儘早神魂歸體,再做打算!」

說罷,神識一轉,氣隨意動,真元遍走全神,四肢百骸漸漸恢復知覺,肉身終於甦醒!


蒼塵幽幽醒轉,睜眼一看,見四周白茫茫一片,自己躺在一張床上,仔細一瞧,原來是自己的雲床,但上下四周一片虛無,竟似浮在虛空之中,坐起身來,頭頂便撞進一團柔軟之物,伸手一摸,覺得白茫之中有股柔勁將手推回,四處摸了摸,似乎是個拱狀,上下皆是如此,彷彿在一粒繭內;回看身上,只有一件褻衣,連衣帶也不是自己繫的方向,肩上掛著髮絲,原來連頭髮也是散著;身旁放了一疊衣物,是之前穿在身上的,都已妥妥折好,衣上壓著一卷竹簡,應是留給自己的信;內視體內,沒有異狀,丹田多了團真火,真元卻不認識,神魂完整,但掉了三成功力。

見這「繭」內真元豐沛,應是為了保全自己肉身;「繭」壁柔中帶剛,將沛然真元封住,雖滴水不漏,但自己要出去也難了。看了一陣,越看越覺得精妙:這「繭」內壁柔中帶韌,手按著會推回,真元撞上會轉彎,無法發功硬闖,又隔絕內外,請外面的人相助是不可能了,只得從陣內破解,但這繭上下渾圓,毫無角落,根本無陣眼可尋。推敲一陣,竟無從下手。

只好拿起那卷竹簡,見那簡片尚青,是倉促而成;展開一看:字跡靈秀,是無色的字。信上寫道:「師兄,你能醒轉,乃欲界大幸。此『凝身鎖魂陣』乃魂醫所設。當時師兄神魂無法歸一,天淵堡諸方無果,只好從天墉城請魂醫。魂醫說師兄一度元神分裂,兩度抽魂,不宜強行復魂,因此設下此陣,將元神與肉身封於陣中,一旦時機成熟,自然甦醒。但天淵堡畢竟太宇孤境,不宜療傷,因此遷回,依囑設陣,不知師兄何日方醒。」讀到此,心想:自己元神失散之後,雖有小厄,但有師奇心法,一直都無大礙,沒想到如此不妙。天淵堡已入世界,自己兩境療傷,不知已過了多久,此時還來得及麼?

見信上面繼續寫著:「如今已過了五日,仍不見師兄甦醒,雖欲長相候,但天淵堡催促,伏魔刻不容緩,只能以此信代我言語。天淵堡修煉,不知如何,甚是惶恐。此事諸仙皆已知悉,將齊聚天淵堡共商大計,雖無師兄謀略,只要欲界戮力同心,亦能應付,師兄無須掛懷。」

看到群仙會,心頭一顫:莫非便是破軍之計?天淵堡乃師奇所建,即便陣法有異,道友也必定會信服,況且此計合情合理,若非自己事先得知,恐怕也難看穿。但又想:天淵堡入世界,豈能不知會諸仙?諸仙共商大計,又有何疑?恐怕是自己多心了。

便見信上寫道:「紫烟道友遭遇大劫,諸仙甚是惋惜,但畢竟伏魔大事,不能以情亂志,欲界已有準備,」不禁一愣:紫烟出了何事?繼續往下讀,卻又沒寫,只寫著:「天淵堡確實如前輩所言,存有軒轅千年功力,我有天淵堡輔佐,又有禁天伏魔陣,應能全身歸返,與師兄相會。」

看到「禁天伏魔陣」,心頭一顫:群仙尚未商議便有伏魔陣,這不是破軍的陣法又是什麼?天淵堡有如此內奸,無色和眾人能平安麼?

然後又見信上寫著:「掛念惶恐,但伏魔大業箭在弦上,不得不發。盼師兄能早日醒轉,共襄大計。魂醫說師兄傷勢頗重,即便全神歸元,也會掉三成功力。因此在師兄體內留下玉復天靈還一丹,將還一丹上運靈臺,靈藥運化,便能療癒傷魂。魂傷既癒,功力自然恢復。此去天淵堡城,不知吉凶如何,於是借天墉城補天斷滅陣設在陣外,以防不測。」

之後數段便是破陣心法。原來這「繭」有兩層,內層是凝身鎖魂陣,要破此陣,需將陣內真元全部運化,真元化盡,鎖魂陣自然消失。外層是補天斷滅陣,隔絕內外,需依序拔除八方陣眼。但見那補天斷滅陣與宛城天缺陣有幾分相像,莫非是那次天缺之後所創?但見簡書字行間隱隱有光暈流轉,是浸淫陣內真元所致,不知已放了多久,得趕緊破陣而出!

於是依法破陣,但凝身鎖魂陣真元豐沛,要全數吸納,憑目前七成功力也需一日一夜,雖心中焦急,也只能耐心破陣。於是入定運化,但魂體分離許久,雖有移形化虛的修為,一時也運轉不暢,直到運功三周天後才漸入佳境,於是開始吸納陣內真元。靈氣源源不絕匯入丹田,上衝靈臺,直通天地之氣,下湧命火,經絡滿溢。尋常這時靈臺的天靈便會開啟,照見萬物,可元神出竅,但此時天靈卻毫無感覺,應是元神有傷之故。如此三十六周天行畢,內視真元,竟已多了二百年真元!

如此便破了凝身鎖魂陣,周遭景物頓時一開:便見雲床四周上下罩著一層光帳,白光幽幽;應該便是補天斷滅陣。帳外一片混沌,非黑非白,杳冥不知深淺,彷彿虛空中只有座下這張床。知道是陣法隔絕所致,於是拾起竹簡,依法破陣。果然見幽幽光帳緩緩消融,露出外界景色。

看到房內景物,蒼塵暗暗欣喜:看來天地尚在,破軍尚未得逞!接著清竹林的氣息漸漸飄來,竹香中夾著許多意念,都是道友所留,看來有不少人來探望過;氣息紛流間,窗景也明朗了,便見床前簾帳擺盪,剛剛有人揭簾而出。

便聽那人在簾外說道:「恭喜師父全神歸元,破陣出關。徒兒霄景在此久候多時。」原來是徒兒霄景。

蒼塵一愣:為何要避著為師?低頭一看,頓時明白:自己穿著褻衣,披頭散髮,怎能見人?不禁笑了:無色留給自己衣物,自己竟忘了穿。於是將手一招,真元捲上衣物,眨眼便穿戴上身;神識往外一探,氣運為丁亥日少陽氣正升,是自己失魂後十五日的清晨,但肉身曾間在天淵堡待過,不知自己這肉身過了多久。於是問道:「為師躺了多少時日?」說著,心念一動,簾帳緩緩揭起。

霄景在簾外說道:「師父,您在天淵堡留了五日,回來又過了十日,合著已有十五日。」見簾帳揭開,師父著裝已畢,於是將茶水端上。

蒼塵拾杯飲了一口,是清竹林的露水,但染了些雜氣,看來近日清竹林並不平靜。心想自己肉身過了十五日,欲界也過了十五日,是湊巧麼?問道:「聽說天淵堡有群仙會?」

霄景說道:「正是,便是今日。」

蒼塵暗暗心驚,問道:「無色呢?」

霄景說道:「師叔現在在天淵堡,請師父不必掛心。」

蒼塵如何能不擔心?放下茶杯,問道:「後來有無消息?」

霄景說道:「師叔去天淵堡之後便閉關了,但今日是群仙會,應會出關赴會。」

蒼塵稍稍放了心,問道:「紫烟出了何事?」

霄景臉色微微一變,說道:「紫烟前輩……」

話未說完,一個青色人影奔了進來,叫道:「師兄!」一臉歡喜,往蒼塵撲去,正是雲遨!

蒼塵吃了一驚,趕緊將茶杯放下,縱身一躍,閃了開去,站定說道:「我無事了!夠了!」

雲遨一愣,哈哈大笑;蒼塵一怔:肉身躺了半個月,還能如此靈活自如!卻見雲遨驚訝問道:「師兄,你沒服藥?」

蒼塵一呆,這才想起那「玉復天靈還一丹」;淡淡苦笑,說道:「我擔心你們,先出來看看。」

雲遨眉頭一皺,輕嘆了口氣,說道:「師姊不是寫不必擔心了麼?魂體不要緊麼?」

蒼塵淡然一笑,說道:「無妨!辛苦你們了。」見雲遨笑容中又帶著點酸苦,說道:「坐下來再說吧!」

兩人坐了下來,霄景重新上茶,華景也進來拜見師父。雲遨便將那日戰破軍的事說了,蒼塵聽破軍藉體重生,暗暗自責。雲遨也黯然說道:「當時沒想到紫烟會出事,唉!錯算了時日。」

蒼塵擱下茶杯,安慰道:「紫烟已知未來有變,歸心似箭,早晚留不住。此乃大命,錯不在你。之後呢?天淵堡便來了?」

雲遨點了點頭,啜了口茶,說道:「到了天淵堡後,我們便忙著為你復魂。聽鬼師那般說,我們也不敢貿然行事,天淵堡說有方法,於是將你的元神強行壓在一起,打算一起灌入肉身,結果……」

蒼塵抬手將話打住,說道:「這段不必說!後來呢?」

雲遨話被打斷,頓了頓,說道:「這方法不成,於是又擺了個陣,打算將元神壓入肉身。但想你衣冠也是仙器,只怕有所阻礙,於是將你衣衫……」

話未說完,蒼塵又打斷道:「不必說了,無色信上說諸法無效,因此才請了大夫。後來呢?」

雲遨輕輕一笑,說道:「嗯……後來我們見諸法無效,師姊也不忍心再折騰,況且已忙了三日,於是先稟報師父。」說著,慢慢將茶飲了。

蒼塵聽得五味雜陳;啜了口茶,問道:「天淵堡是太宇孤境,如何傳信?」

雲遨將杯擱下,說道:「有天外無由之徑!天淵堡要入世界,需先打通兩界奇徑。此徑從天缺而入,破界移形陣便在宛城封印之外。」

蒼塵恍然大悟:如此兩界相通,因果聯繫。所以自己肉身和這欲界都過了十五日。問道:「如此說來,天淵堡也能通天墉城?」

雲遨說道:「正是!天淵堡另有奇徑通天墉城,雖是太宇孤境,但常有往來。」

蒼塵點了點頭,拾起杯來飲了。雲遨續道:「當時稟報了師父,順便也通知了道友,那時宮主前輩……唉!你也知道,便先回去了。」

蒼塵會心苦笑:依宮主前輩的脾氣,出了如此意外,天淵堡絕對不平靜。便聽雲遨續道:「那時師父、師伯都來看你……還曾想過要將鬼師請來……」

蒼塵啜著茶,說道:「但他恐怕不善於此事吧。」

雲遨點點頭,說道:「天淵堡也怕不妥,說天墉城有癒魂之術,於是便去請大夫了。」說罷,一杯飲盡,華景又上前添了一杯。

蒼塵點了點頭,問道:「於是便將我送回來了?」

雲遨搖了搖頭,說道:「魂醫本想將你帶去天墉城醫治,但天外之人要跨界往來,師奇不允。」

蒼塵說道:「但他要來我界,師奇也是不允。」

雲遨點頭說道:「正是!因此凝身鎖魂陣是我們設的,他將陣法傳與我們,然後將你的元神……呃,你要聽麼?」

蒼塵輕輕將手搖了搖。雲遨笑了,說道:「嗯……後來……道友們得了消息,都來探望,師姊在這等了數日,但都沒動靜,天淵堡之人也無法再等,師姊只好留了書信,設了補天斷滅陣,和他們離開了。」

蒼塵點了點頭,啜了口茶,說道:「信裡也說了。便是為了群仙會的事?」

雲遨臉色微微一沈,說道:「天淵堡要安排群仙會,師姊還要去取師奇千年功力。」

蒼塵問道:「為何不能等我?」

雲遨黯然說道:「也不知你何時會醒。」

蒼塵微微一呆,啜口茶一想,又察覺不對,問道:「我們回來才不過十日,群仙會便已說妥?」

雲遨微微皺眉,飲著茶說道:「此會在天淵堡時便已說了。」

蒼塵一怔,擱下茶杯,說道:「如此說來,伏魔陣是天墉城準備的?」

雲遨說道:「非也,是天淵堡,而且還是天讒一人所創。」拾起杯來飲了。

蒼塵聽是天讒,心頭一顫;問道:「有何人要出席?」

雲遨茶才喝了半口,暗暗奇怪:自己還沒說天讒是誰,為何師兄卻好像已經知曉?說道:「眾仙宗、道友都知會了。」說著,繼續將茶喝了。

蒼塵拾杯細啜,沈吟不語。雲遨在未來世得知群仙會有詐,但苦無證據,況且師姊還要在天淵堡閉關,不能生嫌隙。見師兄神情,也啜著茶想:「難道與天讒有關?」說道:「但雲華宮似乎改了性,回信謙遜了許多。」

蒼塵點點頭說道:「他們門中有變,不足為奇。我們呢?」

雲遨說道:「師父師叔都要去,客居我山的道友也已先回去了,凌霄會和他終南山的師門一同前往。」

蒼塵暗暗心驚,擱下茶杯,說道:「先去見師父!」起身出門。

雲遨見師兄神情,明白了幾分。兩人一同出了房門,見一人等在清竹林中,那人身穿白底黃紋短衫,外罩對襟寬袖長衣,頭戴黑色鹿角狀的帽子,黑髮長鬚,面色偏白,修為有離神通天之境,正是天讒!

蒼塵一見天讒,心頭一動,竟似有元神感應,暗暗奇怪:自己分明已全神歸元,為何還有感應?

雲遨介紹道:「這位便是天淵堡天讒,上回在太宇相遇之人便是此人。」見師兄神情不像認出,莫非此人真有古怪?

蒼塵假意一笑,拱手說道:「沒想到還有緣再見,能全神歸元,還要多謝貴堡相助。」

天讒右手撫著左胸,說道:「策仙言重了,策仙乃此界所望,老大所盼,天墉所祈,能全神歸元,兩界與蔽堡皆大歡喜。」雖說歡喜,但卻面無表情,與上回在太宇所見一樣。

蒼塵微微一呆:竟連天墉平等界也知曉了?雲遨說道:「他來我界通知道友,然後便在此等師兄。」心想:「此人修為能窺探傳音,他在此,我要如何問師兄?」

蒼塵也心想:莫非他已猜到自己知情?暫且先試他一試。於是淡然一笑,說道:「我已全神歸元,多謝關心。群仙會我必定會赴約,之後登天淵堡,還請長老多擔待。」

雲遨一驚:群仙會有詐,師兄竟要去?便見天讒面無表情的說道:「誅魔大計已安排妥當,策仙不必掛心。策仙雖全神歸元,但魂傷未癒,希望能早日恢復功力,共赴大業。」意思便是勸蒼塵先服藥再赴約。

蒼塵聽了,心想:魂傷絕非一時三刻能治癒,但群仙會迫在眉睫,兩者孰輕孰重,天讒絕非不知,如此必定有詐!於是說道:「我蒼塵既稱策仙,豈能缺席!」

天讒說道:「策仙盛名,我在貴界也多有所聞,但老大交代,必定要你養好魂傷,不可勉強。」

蒼塵一愣:天讒所說的「老大」不像是師奇,莫非是無色?無色向來都聽自己的,竟拿她來壓我?正要說話,雲遨卻搶先說道:「天讒所言甚是,此會其實便是傳授禁天伏魔陣,用不著謀略。師兄還是先服藥為是!」

蒼塵一呆:莫非雲遨也已被說服?雲遨卻想:師兄雖全神歸元,但魂傷未癒,縱然有何計策,也不能再出意外。

兩人各懷心思,都不敢傳音,但都想先將天讒支開。蒼塵於是說道:「長老所言甚是。如今諸事已畢,長老莫非要先行?」

天讒說道:「群仙會便在今日,天讒稍後便會與玄歧、若淵兩位山主同往。」

雲遨說道:「長老的好意我們心領了。天外無由之徑家師已走過兩次,不必長老領路。此會雜務甚多,不敢勞煩長老分神。我們在此先送長老。」

卻聽天讒說道:「群仙會諸務各有職司,兩位不必掛心。老大交代務必好生照料,天讒蒙恩,不敢有違。」

兩人一呆:又拿無色來說!雲遨知道無色當時確實這麼說,但當時不知此人有詐。蒼塵拱手說道:「我已全神歸元,不必擔心。無色今日出關,必定焦急,還請長老代為傳話,雖早一刻,無色也必定歡喜。」

天讒長久居於天淵孤境,不擅言詞,如何是兩人的敵手?幾句話說不過兩人,只好告辭。兩人將人送出了雷震門,這才鬆了口氣,卻察覺這傢伙等在雷震嘯雲徑外,竟沒走遠。只怕再「送」便要起疑。心想擅自送客,要如何向師父交代?

兩人相顧無言,回到清竹林拜見師父,見師父正房裡和若淵師伯對坐喝茶。行了禮,尚未開口,便聽師父說道:「為師已經知道了。天讒連日操勞,我們也想讓他早點回去休息。偏偏他就是不走,為師也不方便送,你們能送走他,甚好。」

蒼塵兩人一呆,都笑自己傻;便聽若淵師伯說道:「蒼塵,這些日子苦了你了。」

蒼塵說道:「弟子身負欲界厚望,卻數度大意,如此勞師動眾,甚是慚愧。」

若淵輕輕一笑,說道:「你輾轉平等界,其中因緣,還看不透麼?」

蒼塵一呆;玄歧和若淵兩人見蒼塵神情,互看一眼,微微一笑。接著玄歧看了蒼塵一眼,輕輕一嘆,然後說道:「你仍在迷中,罷了!」蒼塵一怔,玄歧續道:「既然全神歸元,那晚天缺下的事,你想起來了麼?」

蒼塵點頭說「是」,便將那晚在天缺落入破軍陷阱的事說了。

若淵聽罷,輕輕嘆息,玄歧說道:「原來如此,難怪元神無法歸一。」

蒼塵說道:「弟子當時迫不得已,為防萬一,只能出此下策。」

若淵說道:「為了防破軍,苦了你了。」

雲遨說道:「師兄,你這可不是下策!後來破軍真的將元神搜刮齊了!」

蒼塵一陣苦笑,說道:「讓大家擔心了!」

若淵微微一笑,說道:「太宇諸世界為一大欲界,取欲界精華而為欲界受難,又何需愧疚?」

蒼塵說道:「師伯教訓甚是。聽說天淵堡召集諸仙共議伏魔,便在今日,不知師父師伯意下如何?」

玄歧輕輕一笑,說道:「孩子,此事皆已安排妥當。我們今日只是去看看那陣法。」

蒼塵心想:「豈是如此簡單!天讒必會藉故將眾人留下。師父向來不擅言詞,必定會落入陷阱。如今之計,只能勸住師父師伯別去。」於是說道:「師父、師伯,可曾覺得此事有些古怪?」

玄歧微微一怔,然後微笑道:「天淵堡乃軒轅所造,孩子又有何疑?」

蒼塵說道:「此陣號稱『禁天伏魔』,禁斷天外,但如此天淵堡要如何往來?」

若淵與玄歧一愣,玄歧猜測道:「到時破軍伏誅……天淵堡便不必來了吧?」

雲遨也跟著說道:「莫非他們不出陣?」

玄歧兩人一呆,蒼塵說道:「況且此陣若真有禁斷太宇之力,應是傾天墉城之力而成,為何卻是出自天讒一人之手?」

玄歧兩人沈思不語,蒼塵又道:「若真有此陣,師奇前輩為何不用?」心想師父性情純樸,但說到此也該起疑了吧!

沈默良久,玄歧說道:「到時便看他們如何說了。」若淵說道:「況且無色在那,憶起了師奇時的事,一切便會明瞭。他們是師奇的弟子,應不會作假。」

蒼塵微微一愣:竟深信不疑!便聽雲遨說道:「師父、師伯,此事弟子也覺得有些不對勁。這十五日破軍都無動靜,師兄剛甦醒,便要群仙會,是否太急了?」

蒼塵心想:「倒是雲遨察覺了!」於是跟著說道:「師父,此行務必深思!」說著,離席跪下。雲遨也著跪下求道:「請師父師伯三思!」

玄歧兩人一呆,若淵輕輕一嘆,說道:「你們兩個……此會早已說妥,便是破軍再鬧仙宗,孩子你早些醒轉,此會也是今日。」玄歧說道:「為師知道你們擔心,此會不過看看陣法,又有何兇險?」若淵說道:「況且無色也在那處。」

蒼塵與雲遨一呆,玄歧看了兩人一眼,說道:「唉!你們兩……都起來吧!」

雲遨本要起身,但見師兄不動,也不敢動。便聽師兄說道:「若師父師伯決意如此,弟子願一同前往。」

雲遨一呆:群仙會有詐,師兄魂傷未癒,豈能硬闖?玄歧一呆,若淵輕輕一嘆,說道:「蒼塵,你的心意我們知曉。但你魂傷未癒,恐怕有兇險。」

蒼塵一愣,玄歧說道:「你雖全神歸元,但魂傷未癒,外面一般鬼師都能對你不利。」

雲遨也勸道:「師父所言甚是,師兄好不容易全神歸元,不能再出意外。」

蒼塵心想:「雲遨啊雲遨!你究竟是幫誰?你難道便要讓師父師伯便這麼去?」雲遨心想:「師兄你縱然號稱策仙,也別如此想不開!」

玄歧與若淵見兩人神情,暗暗嘆息。玄歧說道:「難得有為師讓你們擔心的時候。好罷!雲遨,你可以來。蒼塵,你去玄機師伯那閉關,痊癒之前,不可出山!」

蒼塵一呆,雲遨心頭一顫,只好領命,蒼塵又說道:「師父、師伯,若察覺此會有異,千萬不可上陣。」

若淵說道:「我們當然會留意,你不必擔心,安心養傷吧!」

蒼塵只好說道:「弟子知道了。」這才起身,與雲遨一起回席。

若淵輕嘆口氣,說道:「此乃欲界之劫,如此非常之變,必有非常之果。我已修到『生滅同天』之境,在玉清天有仙籍。你們師父也將修入此境,與我同入玉清。此次若能全身而返,我們便要斷滅色身,歸位三清。」說罷,瞥了玄歧一眼。玄歧緩緩點頭。

蒼塵與雲遨一呆,玄歧見兩徒兒神情,淡然一笑,說道:「事有終始,物有興衰,你們見飄風不終朝,驟雨不終日,天地尚不能久,何況我們修仙之人?我生之前無我,我歿之後也無我,世間有何不同?生於希微,復歸於無,又有何喜?又有何悲?」

兩人聽師父誤會,又有苦不能言,蒼塵只好說道:「謝師父點悟。」

若淵喚道:「蒼塵,」

蒼塵起身應道:「弟子在!」

若淵說道:「之後御風閣的事便交給你了。你果敢善為,是治世良才,伏魔之後,欲界勢必疲弊,有你主持,仙凡兩道定能復興。」

蒼塵應聲答道:「弟子遵命。」

若淵又與雲遨說道:「你師兄閉關期間,你要多留意附近靈氣,力保生靈。至於如何辦,你師兄必有良策!」

雲遨領命。兩人心情沈重,告辭而出。在林中,雲遨說道:「師兄……」

蒼塵淡然一笑,拍拍雲遨的肩膀,說道:「君子樂天知命,又有何懼!」

雲遨一愣,笑了;問道:「群仙會該如何是好?」

蒼塵說道:「不知與會者有誰,若能說動便好了。」

雲遨一愣:群仙會有詐,用口才便能破?況且還不知對方如何埋伏,師兄究竟在打什麼主意?問道:「此事怎說?」

蒼塵說道:「憑你江湖算命之才。多多益善吧!」

雲遨心想:難道是百子萬象陣?但百子萬象陣只能自己脫險,師兄又不是不知。況且這是用術而不是用口才;越想越不對,問道:「師兄,你莫非說笑吧!」

蒼塵正盤算以雲遨的江湖口才能否勸動諸仙,哪裡想得到雲遨卻想成另一回事;說道:「此行務必當心,若說不動,你能為我界留一半實力麼?」

雲遨一呆:這真是要我用言語破埋伏,還要救一半的前輩道友?莫非是師兄另藏玄機?心頭疑惑,想問卻又怕破了計謀。

蒼塵見雲遨神情,以為擔不起重任;拍拍雲遨的肩,說道:「以你之才,應能勸得住。事關我界存亡,務必留一半以上實力!」心想自己甦醒得太不湊巧,雖有計謀,卻半點也不能出,只能交給雲遨。

雲遨越聽越糊塗。蒼塵內心自責,未察覺雲遨神情,又說道:「華景、霄景便交給你了。你若有空,降諭讓天缺附近的凡人遷走吧!」

雲遨終於聽明白了一件事,說道:「我知道了,稍後下山便去。」頓了頓,又道:「師兄……你保重!」

蒼塵淡然一笑,拍拍雲遨的肩膀,說道:「要保重的是你,在玉璣師伯那處我萬無一失。」神識環顧謝羅山,嘆道:「大家都走了。」凌霄和那些客居的道友都離開了。

雲遨說道:「凌霄說他新居的地已經整平了。等你出關應該就能遷入。」

蒼塵卻沒欣喜,只淡然點了點頭,說道:「我知道了。」

兩人辭別。蒼塵回房收拾,交代了瑣事,便入定化虛,轉眼便進了盤虛洞,神識一開,便見玉璣師伯背對著自己,盤腿在虛空中,散下長髮,髮色不黑不白,隱隱流著精光;精光流到衣衫上,分不清衣衫是灰是白,四周杳冥,不明不暗,雖有洞壁,卻看不出遠近,只看得上下深入虛無之中。自己每次來盤虛洞時都有些不同,這次不知師伯又弄了什麼玄機。

便見玉璣師伯凌空盤腿,身不動,卻緩緩轉過身來,雙目半閉,似笑非笑,說道:「你終於來了,我等你很久了。」

蒼塵心靜不動,問道:「師伯有何教諭?」

玉璣笑而不答,然後說道:「你安心養傷吧!縱然天崩地裂,盤虛洞都能頂著。」

蒼塵一愣:莫非師伯知情?


上一章 回章節目錄 下一章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

下一篇:
較新的文章
首頁 上一篇:
較舊的文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