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蒼塵一行人無意間落入不久的未來,聽無色說這世界的蒼塵黯然神傷;只怕不妙,紫烟問道:「他還說什麼?」
無色神色淒苦,說道:「他還說……這便是我們改變的未來……」
一行人一呆,沈默不語,蒼塵見無色悶悶不樂,上前牽起無色的小手,說道:「逝者已矣,來者可追,又何憂何懼?我們歸去吧!」
無色一怔,紫烟也催著要走。無色說道:「且慢,還有這……」玉手虛捧,心念一動,掌中皓光乍現,便是師兄的元神。
眾人一愣,蒼塵心頭一顫,雲遨「咦」了一聲,紫烟問道:「且慢,這莫非是……」
無色一愣,搖搖頭,說道:「不是,我見他魂體完整。」
紫烟問道:「那麼這哪來的?」
無色說道:「路上撿的。」
雲遨笑道:「這東西能隨便掉在路上?」
無色歪著頭點頭說道:「真的!你要聽麼?」
蒼塵微笑道:「罷了!也算機緣。」接過元神,又道:「若能多撿些回來便好了。」
眾人哈哈大笑,蒼塵單手捧著元神,元神皓光一收,周身勁氣翻騰,真元流轉間,想起三百多年前的一段往事……
那日自己坐在白龍潭畔,見瀑布奔騰,煙籠寒波,不知不覺又想起了凡塵往事:當年天下大亂,父親授自己干將劍,然後隨劉縯起兵,輾轉征戰,奈何宛城天缺,最後新野辭別……種種過往,彷彿夢幻一場。
驀地旁邊一人說道:「你又在這發呆了!」聲音深沈,正是師父!
蒼塵嚇了一跳,回頭見師父便坐在旁邊,吃了一驚,問道:「師父……您何時過來的?」
玄歧微微一笑,說道:「我來此好久了,想什麼這般出神?」
蒼塵一愣,看著潭水說道:「無事,便是望望這水。」
玄歧笑道:「望水能不知旁邊?」
蒼塵一時語塞;玄歧看了徒弟一眼,微笑道:「你剛上山時便常持劍坐在此處。」
蒼塵輕輕一愣,笑道:「那時徒兒尚是凡胎,離不開劍。」
玄歧說道:「凡道仙道都是道,如何有高下之分?市井若能悟道,勝過上山苦修百年。」
蒼塵一愣,正坐說道:「師父教訓的是!」
玄歧微微一笑,擺手讓徒兒隨意坐,續道:「為師當年離不開鍋碗瓢盆,你卻說離不開劍?」
蒼塵一愣,輕輕笑了,便將祖傳干將劍的事大致說了。玄歧聽罷,微笑著拍拍徒兒的肩,說道:「怪不得與眾不同。」
蒼塵一怔,微微嘆道:「師父,徒兒修行以來已收斂許多,那些殺戮,都是往日舊事。」
玄歧淡然一笑,問道:「你比凡人多見三百年紅塵,有何見解?」
蒼塵一怔,輕輕一嘆,說道:「徒兒當年見王莽竄位,已是驚世駭俗,豈知後世更有弒君自立,裂土稱王,如今天下大亂,奸邪亂政……」嘆了口氣,續道:「但若欲定天下,卻又不免一場屠戮……」
玄歧說道:「我們修仙證道,本欲普渡眾生,但如此世局,非大智慧不可。」輕嘆口氣,續道:「這已非為師這一輩可為的了。」
蒼塵黯然說道:「但徒兒道行不足,連救個洪災都不成,雖能降妖伏魔,但卻與打獵何異?」
玄歧微微一笑,拍拍徒兒的肩,說道:「為師只會打打獵,你卻不甘於打獵,好!」
蒼塵一愣;玄歧說道:「當年天缺之下,你能領人全身而退,欲界有你,」微微一笑,說道:「無憂矣!」
蒼塵一呆,趕緊正坐說道:「師父言重了,徒兒豈敢……」
玄歧忽然正色說道:「蒼塵接劍!」
蒼塵一驚,趕緊長跪;便聽師父說道:「太初有劍,狀若太陽之出,溫潤華彩,化育萬物,名曰『曦和』!」
說罷,皓光乍現,便見一團皓光緩緩落下,劍氣至陽,卻不熾烈,皓光雄渾,卻凝煉如玉;此劍一出,蒼塵竟覺體內純陽真元隱隱顫動。
便聽玄歧說道:「此曦和劍是為師數百年前所獲,但真元不合,因此一直未煉合。此劍氣和太陽,劍義濟世光明,若無安天下之仁智,不能駕馭。為師見你真元、心志皆合劍義,便將此劍授予你。」
蒼塵心中一凜,叩頭再三,接過曦和劍,說道:「徒兒領劍,徒兒必會持此劍為欲界蒼生立命!」
這段往事在蒼塵心中一閃而過,元神歸體,功力恢復到七成,到了「移形化虛」之境,能神遊三界,移形換位。蒼塵察覺曦和劍輕輕一動,似乎也歡喜;終於又能移形換位,不必靠雲遨和無色掩護,見無色和雲遨歡喜道賀,心中微感歉意。紫烟第一次見識魂神歸體,看得驚奇。
蒼塵說道:「我們走吧!」取出破界殊華,驀地一愣;紫烟問道:「怎了?」
蒼塵愕然說道:「這豈……破界殊華沒了!」
三人大吃一驚,雲遨說道:「上回不是看還有好幾瓣?」無色說道:「不是在隨意生滅之境麼?」紫烟叫道:「怎會不見?」
蒼塵也暗暗心驚,回想一陣,突然一臉羞愧,說道:「方才我見殊華罡罩遲遲未開,便取出破界殊華,莫非……」
紫烟叫道:「你拿好啊!」無色看看地面,說道:「莫非是掉了?」
蒼塵歉然說道:「只怕……是……」不禁苦笑。
紫烟吼道:「快找啊!」
一行人沿路找去,但破界殊華光澄透明,何其難覓?雲遨敲卦盤敲得手疼,也只尋回兩片。一行人見只剩兩枚,暗暗發愁,紫烟免不了一陣怒吼。好不容易讓紫烟息怒,這才請雲遨算好良辰吉日,回到事發之前。
破界奇花為誰開,凡塵萬殊一境還,逝者無情人有意,捻花叩天造未來。
殊華罡罩一開,眼前天朗氣清,星河漫天,四周山巒疊帳,耳旁夜蟲悉悉,清溪潺潺,遠處炊煙已散,犬吠三兩,夜梟啼空。
一行人見此時天清地靖,不見異兆,暗暗歡喜;雲遨拍拍卦盤,說道:「不錯!正是我們出發三日之後。」
紫烟問道:「此時事情未起?」
雲遨卦盤未收,捧著卦盤,問道:「道友問哪件事?」
紫烟一愣,望向別處,說道:「無、無事。我想……我先回雲華宮一趟。」
三人一愣;無色問道:「此時好麼?」蒼塵說道:「不知宮主如何,何不打聽一番?」
紫烟說道:「我在外太久,只怕師父擔心。」
雲遨納悶說道:「先前你還嚇得不敢回去,此時真的不要緊?」
紫烟臉上閃過一絲惶恐,然後若無其事的說道:「無、無事,應該是我多慮了。」
雲遨說道:「道友莫慌,我替你算算!」正要敲卦盤,紫烟卻攔著說道:「免了!」說著,取出兩件衣物,續道:「這兩件請交給兩位師伯,多謝關照。」
三人一愣,紫烟將衣物塞給蒼塵,匆匆說道:「我去也!」說罷,縱身飛去。
三人一呆,展開衣物一看:竟是兩件雙色疊紗披肩,紋樣同款,都織著煙籠芙蓉。無色見織得美,反覆看得歡喜;蒼塵和雲遨卻傻了:師父從不用這東西,回去該如何開口?
正發愁著,蒼塵突然心頭一顫,說道:「不對!要糟!」
兩人嚇了一跳,無色問道:「怎了?」
蒼塵說道:「紫烟先前不願歸去,此時速往,必是有變!」
兩人心中一凜:想必是在未來見了因果,但不知此時宮主回心轉意了麼,若貿然回去,只怕不妙!
三人連忙縱身追去,望天山急馳,但遲了那點時間,竟已追不上人影片刻。但見前方山間赤光隱隱,似有陣法,不知是何教派;但想不過是地面邪教,都未放在心上。
驀地蒼塵渾身一震,陡然停住,扶額悶哼一聲,便失神墜落。無色與雲遨見師兄落後,回頭一望,便見師兄身上抽出一團光球,竟是鉤魂術!大吃一驚,同聲叫道:「師兄!」
雲遨閃身將師兄接住,卻已來不及;元神早已離體!慌忙間將師兄肉身往懷裡攬,單手成訣,喝道:「起!」剎時青光流轉,織成碧波流帳,將周身團團圍住!要將元神攔下。
豈料雲遨攔得快,鉤魂術收得更快,驟然一抽,元神陡然拽離,竟趁隙閃出帳外,略空而去。
雲遨大驚,劍訣一指,碧波流帳赫然迸濺,怒濤翻騰,盤旋追上,勁氣破空,潑雲生煙,地崩山摧,直逼元神!眼見步步逼近,轉眼在咫尺,突然心頭一顫:「莫要傷到元神!」便這一遲疑,元神又已遠去!
無色喝道:「不得猶疑!」縱身追出。
雲遨頓時懊悔,見師兄亂了衣冠,草草替師兄撥了撥頭髮,用真元將肉身裹住,帶在身後,縱身追上;問道:「鬼師?」
無色說道:「他不是歸位了麼?」
雲遨怒道:「那這是何方妖孽?」
無色心裡也惴惴不安:自己分明見鬼師歸位,此時如何還會有鬼術?但這鉤魂術若不是離恨又會是誰?
雲遨帶人追魂,察覺師兄肉身沈重,經絡空虛,命火將熄,暗暗吃驚;於是心念一動,將真元灌入師兄體內。裹住師兄肉身的覆體真元一轉,頓時流光凝現,纖纖翩舞,往手足十二井穴流入;但這一分神,便又落後了,眼見師姊身影遠去,只得分神護脈,加緊追上。
無色見雲遨落後,元神難追,於是將心一橫,拋出五蘊彩綾,剎時霞光舞空,潑出五彩雲帳,攔山一灑,堵在元神之前!剎時遍山異彩,夜梟驚飛。
果然見元神一頓,停在彩帳之前;無色大喜,真訣一收,彩雲陡然凝聚,裹住元神。驀地彩雲內紫氣迸發,竟緩緩將彩雲逼退,紫氣中黑霧翻騰,纏著元神牢牢不放。
無色一怔,喝道:「妖孽現形!」玉掌一分,彩雲迸濺,散成漫山流光,轉瞬間華彩罩頂,五光環繞,化成六合天網,將此地牢牢圍住。
便見那紫黑之氣陡然化形,凝成一人身影,頭頂黑雲七星冠,身穿絳紫夜霞袍,雖穿紫黑之服,卻隱隱有血光流轉,相貌樸圓,乍看像某人,細看又不知像誰。身形一現,手上便捉著元神,雖彩綾罩頂,卻泰然自若。
雲遨帶著師兄奔來,見狀大驚,問道:「鬼師?」
無色手掐真訣,不敢大意,說道:「破軍!」此人真元渾厚龐雜,雖相貌不同,但暗含破軍之氣,不是破軍還會是誰?瞥眼見師兄肉身躺在青雲之中,流光纏繞,脈氣平穩,暫無性命之憂;稍稍放了心。
便見來人捉著蒼塵元神,冷冷笑道:「帶這麼多元神回來,有勞了!」果然是破軍!
兩人一呆,無色驚道:「甚……」頓時明白,喝道:「絕不會給你!」
破軍笑道:「果然沒了策仙,你們便沒主意了。」兩人一怔,破軍續道:「與你們說也無妨,上回煉魂陣的元神,便是要讓你取走的。」
兩人一愣,無色回想當時破軍未落下風,卻忽然遁走,原來早有預謀!雲遨恍然大悟,驚道:「莫非你……」故意放走元神,然後坐收漁利?
破軍哈哈大笑,然後冷笑道:「這時才醒悟?可惜為時已晚,既然都送上門來,我便不客氣了!」
話說紫烟匆匆離去,直奔師門,雖想速速趕回,卻又怕已遭不測,想起那日師父怒火,心頭七上八下,暗暗忖度該如何開口。如此飛了數百里,突然迎面飛來三人,身穿雲華宮服,凝神一望,正是師父、師叔和紫烟!心頭一顫,迎上前去,拜道:「弟子紫烟拜見師父、師叔。」
韶碧大怒道:「你這時倒知道要回來了!」
紫烟嚇得渾身一震,不敢抬頭,卻聽紫燕說道:「喲!紫烟,你終於想回來了,可惜晚了!」
紫烟一愣:怎不稱「大師姊」?抬頭一看,見紫燕頭貼翠花,腰繫白色鑲紅腰帶,和自己的裝扮一模一樣;不禁一呆:這是第一弟子的裝束,紫燕位居第二,為何作如此裝扮?
便聽紫燕冷冷說道:「盼了兩百年,第一弟子終於是我了。怎麼,羨慕麼?」
紫烟問道:「未經比試,為何落為第二?」
紫燕哈哈大笑,說道:「有人被逐出師門,我來遞補,這需要比試麼?」
紫烟大驚;紫燕冷冷一笑,續道:「怎麼?想回來麼?那得從『瑤』字輩來排,叫我太師祖!」
紫烟又驚又怒,竟手腳顫抖,良久,說道:「弟、弟子不知有、有何大過?」
紫燕冷冷說道:「你多日不歸,如何不是大過?」
紫烟一愣,說道:「我、我、弟子……不敢,那日是師父……」
話未說完,韶碧怒道:「孽徒!便曉得推給師父!」
紫烟渾身一震,續道:「弟、弟子愚、愚昧,以為、以為師父不……」
話未說完,韶碧怒道:「胡說!為師何時命你不歸?」
紫烟嚇得說不出話來,舌頭竟惶得打顫。便聽紫燕說道:「謝羅山有那個真真假假蒼塵和那狐狸妖,怪不得是非不分了!」
紫烟勉強穩住內息,惶恐說道:「那、那是……是誤、誤會……」
紫燕冷笑道:「師父連日召你都毫無音訊,豈是誤會?」
紫烟一愣,便聽韶華說道:「掌門師姊傳你好幾日了,音訊全無,因此讓紫燕晉升第一。」韶碧怒吼道:「想走便走,想回來便回來,你當雲華宮是什麼?」
紫烟顫抖說道:「弟、弟子……不、不敢……」
韶碧咆哮道:「孽徒!你跟了那小子,心中便無雲華宮了,他說什麼便是什麼,還學會說師門的不是!這數日又去了何處?師門召你竟敢置之不理!」連珠砲響,嚇得紫烟渾身顫抖。
紫烟鼓起勇氣,顫聲說道:「徒、徒兒不……不敢置、置之不……不理,徒兒是、是……」
韶碧聽得不耐煩,喝道:「是什麼?」韶華趕緊攔住,這才讓紫烟將話說完。
紫烟顫然說道:「是……是去了平、平等界。」
紫燕冷笑道:「又是『平等界』!好個『平等界』,出了事便往那兒去。還有什麼『破界殊華』,欲界便只有你們見過。」說罷,冷冷一笑。
韶碧怒道:「左一個『平等界』,右一個『平等界』,哪來那麼多平等界?你若拿不出個『破界殊華』,本宮主便連那小子一起料理了!」韶華微微一驚,趕緊給師姊傳音,韶碧也察覺失言,「哼」了一聲,又瞪著紫烟。
紫烟勉強收斂心神,惶恐說道:「師、師父……」
韶碧吼道:「你還當我是師父!」
紫烟渾身一震,顫聲續道:「是……嗯……」又不敢說不是師父,一時也無法多想,繼續說道:「弟、弟子在平等界得、得知……不久將、將有大難……」
韶碧怒道:「早有大難了,一個不正不經的小子,一個橫闖仙宗的妖孽,我宮還有個滿口胡言的第一弟子,欲界真要毀了!」韶華趕緊拉了拉師姊的衣袖,才讓紫烟有空隙說話。
紫烟嚇得將話又吞了回去,雖師叔讓了機會,卻已不知要說什麼,但機不可失,匆忙間只得說道:「破、破軍禍、禍亂欲、欲界……此、此乃、欲、欲界大、大、大劫……不、不是諸、諸仙齟、齟齬……之、之時……」
韶碧怒道:「反了!真的反了!待在謝羅山不過數日,便學會教訓師父了!好個孽徒!你便待在謝羅山……」怒得雙手狂舞,韶華趕緊將師姊拉住,卻攔不住師姊的口。韶碧繼續吼道:「整日聽那小子胡言,不要回來!」竟怒得周身霞光隱隱,紫烟嚇得後退,卻又不敢退太遠,看著師父渾身發抖。
韶華好不容易將師姊攔住,韶碧怒氣難消,直叫紫烟不准回來!紫烟嚇得六神無主,連連請罪,韶碧卻吼得震天響,轟得紫烟不知該如何是好,最後紫烟只好說道:「師、師父命徒兒不、不歸……徒、徒兒不、不敢不從……若徒兒……誅得、誅得破、破軍,能否……以此功歸……歸謝師、師門……」說罷,惶恐不敢抬頭。
韶碧怒道:「好個孽徒!還學會和師父商量!你若真有本事誅殺那妖孽,好!十三代第一弟子之位便還給你!」
紫烟一愣,沒想到師父真會答應,心中又惶恐又歡喜,顫聲拜道:「弟、弟子……領、領命!」
此時破軍埋伏奪了蒼塵元神,無色兩人大吃一驚,嚴陣以待。破軍見兩人神情,微微一笑,說道:「哎呀!說來也是喜事,為何執迷不悟?」說著,掌上黑煙輕捲,緩緩纏上元神。
無色暗道不妙,喝道:「你又有何詭計?」雙手真訣一轉,真元化劍,意分兩道,左右破空而上,煞時光照四野,勁風破空,劈山倒樹,群山震搖。雲遨守在後方,也覺勁風逼人,於是心念一動,青光乍現,流光一捲,化成碧波流帳,將自己與師兄緊緊守住。
卻見破軍微微一笑,不閃不避,便將元神捧著往雙虹上撲,說道:「你們不正是要讓元神齊聚麼?」
兩人一驚:混沌劍氣亦剛亦柔,無堅不摧;破軍這一送,元神便近在咫尺之間!勁氣所逼,竟將元神壓出道道波紋,皓光顫抖,隱隱有聲。
無色大駭,連忙玉手上翻,喝道:「便是齊了也不會交給你!」雙劍應勢上騰,僅差數寸便要擦過元神,雙霞在上方一轉,劍虹迴空,撲向破軍身後。
卻見破軍微微一笑,側身一轉,又將元神往雙虹上送,續道:「如此元神便齊了,為何執意阻撓?」
無色吃了一驚,喝道:「你非本神,豈能妄奪!」玉手翻舞,雙劍迸散,濺出漫天彩星,星雲風捲,化做滔滔箭雨,撲天蓋地往破軍壓去!剎時驚濤駭浪,萬箭奔流,風吼雷震。
卻見破軍手持元神,往箭雨一撲,無色一驚,動念一收,那處箭勢驟然消失;破軍持魂一轉,左右將元神送上,漫天箭雨竟如此一一攔下。
無色見這無賴打法,暗暗叫苦,只得變招再上。但元神在破軍手上,竟逼得無處下手。幾度換招,始終近不了身。破軍元神在手,從容自若,儘管周遭波濤洶湧,只要將身一轉,手一伸,便穩如泰山。雲遨在旁看得心焦,卻也無計可施,此時破軍真元渾厚,又脅持元神,逼得師姊招招落空,若突然往自己這打主意該如何是好?
煙塵間,便聽破軍冷笑道:「齊了元神,我便是你們師兄了,至於其他元神,多一點有何不妥?」說著,掌中元神一暗,黑煙層層包裹,半絲皓光也透不出。
兩人大驚,這才察覺招來招往間,裹住元神的黑氣越來越厚,此時皓光消失,莫非便要魂歸他手?心中顫然。無色叫道:「住手!」雲遨說道:「你假冒之事已舉世皆知,還想故計重施?」
破軍微笑道:「咦,罷手了!看來你們是明白了!」說著,忽然一愣,掌中黑煙翻滾,卻半分也沒縮小。
雲遨見狀,心頭一動,劍訣一指,青光乍現,雲舒劍現世!剎時石破天鈞,盪氣翻煙,勁氣劈空,竟隱隱有雷鳴之聲!
劍虹劃空,群山齊鳴,彈指便迫到破軍胸前!卻見破軍身形遲滯,似乎動彈不得;兩人又驚又喜,驀地咫尺之間,黑影一偏,竟閃了開去!不禁一愣,但劍未至,勁已入,砰然震天驚響,黑煙迸濺,煙塵漫天,群山震搖!
兩人大喜,雲遨頓時明白,傳音說道:「師姊,他吞不了元神!」
無色一愣,眼前煙塵瀰漫,神識探去,便見破軍真元遲滯,手上魔煙飄然,半分不減;果然是吞不了元神!心想師兄元神並非泛泛,若要強行吞噬,絕對不下一時三刻!於是真訣一轉,煙霞化形,箭雨驟發,撲天蓋地往破軍潑去!
剎時劍影奔流,光耀四野,將五蘊華帳內掃得密不透風。破軍一氣未緩,又遇狂瀾,如何能鑽得了縫隙?果見黑霧迸散,一時霹靂雷霆,烏雲破滅。
無色大喜,覷得元神之處,玉手一握,劍氣一散,潑雲濺雪,往元神捲去;驀地圈外異軍突起,「井」位三劍乍現,正是雲遨之處!吃了一驚,分神探去,便見三劍破空,劈雲斬霧,直撲雲遨!
雲遨人在圈外,哪裡料得敵劍近身而起?大吃一驚,倉促間只得移形換位,但背後帶了人,敵劍又隨意而發,迅於奔雷,如何閃得過?果然身未動,劍已至,三劍合圍,殺機頓起!剎時天旋地轉,景物一換,周遭惡谷迷霧,風哮雷霆,天昏地暗,殺機四伏;竟是蒼淵絕學!想起破軍殺了蒼淵派之人,莫非也習得了劍陣?雖然三劍難成氣候,但破軍吞噬的元神不少,不能大意;於是揚手一招,掌中白光一抹,卦盤已在手中;同時劍訣一點,青芒迴空,將雲舒劍召回身旁!
無色察覺雲遨陷陣,吃了一驚,同時眼前一晃,元神驟然消失;竟是欺敵之術!連忙四下一探,卻連魔氣也無影無蹤,不知破軍藏匿何處,暗暗心驚:自己真元雖剋破軍,破軍卻能從自己眼下逃脫,實力究竟到了何處?但想五蘊華帳沒有異狀,必是還在帳中,於是雙臂翻舞,華帳內煙雲翻騰,便要逼出破軍。
碧嵐方起,便聽破軍哈哈大笑,說道:「果然亂了陣腳,如此白費真元,如何能勝得了我?」
無色一愣,說道:「諒你也走不了!」說著,「姤」位一動,心想必是破軍,心頭一動,雲隨意起,雙掌一合,「姤」位周圍飛煙翻浪,成八面驚濤之勢。
真元才動,卻聽雲遨一聲驚呼,一愣:竟是聲東擊西之計!連忙玉掌一翻,棄此救彼;「姤」位彩雲迸散,「井」位煙霞翻湧,欲解雲遨之圍。驀地身後殺氣陡生,大驚:竟又是聲東擊西!此時招已在外,如何能反應?剎時白光刺目,四面罡氣洶湧,殺意逼人,浪濤中竟隱隱浮現梵印,是「阿難含印」!連忙移形換位,但來勢雷霆萬鈞,竟壓得真氣一滯,無法脫身!
尚來不及驚駭,梵印奔騰間,便聽破軍冷笑道:「帶個累贅出戰,真是不利之舉。」
無色大驚:雲遨要糟!分神一探,卻見圍攻雲遨的三劍劍陣凌亂,不成章法,不禁一愣:自己竟又被騙了!便見三劍崩散,陣內青芒迸發,雲舒劍一劍化五,五氣奔流,將三劍攪得粉碎,同時聽得雲遨一聲長嘯,破陣而出!
雲遨捧著卦盤微微喘息,冷笑道:「我連師兄的九式都能破,你那三才劍陣如何能困住我?」心中暗暗驚駭:劍陣雖易,但破軍真元渾厚,招招逼人,比上回正宗的七星劍陣還難應付;見左面梵印奔騰,是師姊之處,又見五蘊華帳光暈黯淡,暗道不妙;心頭一動,已起了一卦,於是將卦盤一收,雙手劍訣翻舞,青虹破空,雲舒劍劍分四道,往「同人」方位四面撲上。
雲霧中雖不見人影,卻聽得破軍哈哈大笑,說道:「你以為你這毫無機巧的『四式』能傷得了我麼?」說著,黑影乍現,驟然一動,連人帶魂便往先鋒劍氣撲上。
雲遨看得真切,知道破軍又拿元神然往劍上送,心念一動,先鋒劍氣猝然消失,其餘三劍頓身一轉,又往破軍撲上。
便見破軍身形一轉,又將元神往左側那劍撲去;雲遨微微一笑,其餘雙劍陡然一轉,分別往右側和後側撲上。方才破軍攔劍那瞬間早已算妥:元神只有一個,破軍無論如何不能左右兼顧。
便見三虹齊撲,雙劍進逼,左劍未至,右下雙劍已經近身;卻見破軍雙掌一分,左右都持一團黑霧;雲遨一驚,劍勢頓時一緩;便聽破軍大笑,黑影一彈,竟往上脫逃;三劍竟因此落空!
雲遨一愣,頓時醒悟:另一個元神是假的!破軍竟扔個假球便將自己騙過,暗暗懊惱!
果見破軍一掌黑煙消散,冷笑道:「人質真好用!」突然往後一讓,殘影未消,煙霞已至。無色一怔,本想趁機偷襲,卻撲了個空。
雲遨見一招失利,劍訣一招,三劍歸一,迴空一劃,便要歸返;豈料劍未歸,殺氣又至!其勢之速,異象未起,劍意已入!大駭,連忙移形換位,身形方定,耳旁便聽得破軍說道:「行囊太大,要不要先擱下?」嚇得汗毛直豎,趕緊再次移形,喝道:「豈能如你所願!」身形才動,黑影已在身旁,驚得倒抽口氣,連忙再閃。但破軍黑煙聚散,何其迅速?自己帶人移形,如何能快得過他?三番兩次,始終擺脫不開。
無色憑著混沌真元將「阿那含印」頂下,偷襲未得,見破軍纏上雲遨,暗暗心焦,玉手一揚,潑雲浪捲,直貼破軍而發!劈水翻浪,風吼雷鳴,眨眼便切入破軍黑煙圈內!
卻見破軍微微一笑,竟不閃不避;無色一愣,還不待動念,驀地黑影一晃,不知去向,前方青虹破空,五氣合流,竟是雲舒劍!
雲遨被破軍窮追不捨,只要見黑煙苗頭,便心驚膽跳;如此風聲鶴唳,自己也覺得好笑:心想自己百子神算,算透三界,竟也有此日?回想方才卦相並無此兆,莫非破軍又拿分身騙自己?凝神一看,果然都是虛影。於是看準虛實,劍訣一指,雲舒劍再出,劍影六分,迴空漫掃,虛影一一迸散,同時算準真身,六劍一收,心頭一動,青芒再現,劍分五道,往真身奔去!
雲舒劍劃煙劈雲,直逼黑影;但見黑影後驚濤駭浪,撲天蓋地,是師姊之招,正是雙面合圍之勢!暗暗欣喜。眼見劍氣將至,破軍卻無動於衷,暗暗奇怪;驀地黑影一空,竟逃了過去!還無暇尋人,眼前潑雲浪捲,師姊的五蘊濤天竟往自己撲來!
眼見極招相撞,兩人嚇得一聲驚呼,一人閃,一人收,劍氣隱遁,雲散天開。驚魂未定,魔嘯驟起!便聽破軍哈哈大笑,說道:「身負累贅,虛耗真元,你們敗象已現,此時不走,那肉身也要歸我了!」
兩人暗道不妙,無色心想自己屢出極招,真元虛耗,卻傷不了破軍分毫;暗暗心焦,但此時豈能示弱?於是說道:「你上回偽裝敗露,此時欲界追緝,你以為逃得了麼?」
雲遨被追得氣喘吁吁,一時答不上話;自己要保住師兄命火,又怕摔傷了肉身,確實支持不了多久。
破軍冷笑道:「有破界殊華,如何走不了?」
兩人心頭一顫,無色說道:「此時叫陣,莫非是力盡了?」說罷,雙掌曼舞,纖雲一潑,劍氣陡生,一氣化四,四劍奔雷,勁氣所過,爆起漫天沙塵,風動雷吼,四面往破軍壓去。
四劍合圍,煙塵漫天,滾石舞空;破軍卻神態自若,笑道:「方才雲遨已用過了,你還來!」說罷,將元神一拋,往上方劍氣扔去。
雲遨大吃一驚,卻見上方的劍氣赫然遁形,同時破軍身旁突然出現兩道劍影,幾乎貼身而入!恍然大悟:師兄九式陣訣易懂難精,但學不學,三分樣,只要能破敵,使拙了又有何不可?於是劍訣一指,青芒劃空,雲舒劍直撲破軍。
破軍吃了一驚,沒想到無色會埋伏,連忙移形換位,但仍被劍氣掃中,黑煙拖尾,竟露了身形!見兩人劍氣已動,連忙將手一招,要將元神召回,卻見元神文風不動,順著方才拋出的方向,不偏不倚的直直往無色飛去!
無色和雲遨一愣,雲遨傳音道:「師姊快接!」無色頓時反應過來,玉掌虛按,真元輕吐,往元神攀去。同時聽得連聲爆響,青光霹靂:雲遨覷得黑煙,劍分五道,五式「四實一虛」,直追破軍;但破軍雖傷,身形卻不減,埋伏還來不及動,便讓他竄了過去。只見劍氣奔騰,連珠砲響,青虹逝,黑煙散,打中的都是殘影!
破軍失了人質,只得連連閃躲;心中暗暗納悶:為何元神召不回?
煙塵間,卻聽得一個啞的聲音說道:「竟然將到手的魂魄丟出去,虧你還收了我本神!」聲音冰冷,彷彿風沙磨石,勉強湊出人聲。
無色、雲遨和破軍都是一愣;無色收回了師兄元神,匆匆一瞥,不見有異,趕緊收起;便聽那聲音續道:「技不如人,被你收了,我也認了,便看看你有何本事。原來不過爾爾!」
破軍神色一變;無色驚道:「鬼師離恨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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