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8月14日 星期五

【太古遺音】第三十八章 山窮水盡驀回首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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軒轅發招瞬間,雲遨帶著霄景趕到,拋出玉璣的靈符,將殺招擋下,與霄景將三人救走。雲遨接住無色和紫烟,霄景接住師父,直奔謝羅山。
雲遨見無色兩人都已暈厥,暗暗心驚,方才只知對手厲害,無暇看清對方;但見紫烟體內有異氣消磨真元,又驚又駭,趕緊相救,豈料真元才送入,便被異氣吞噬;再看師姊體內也有那股異氣,但混沌真元卻絲毫無損,然而混沌真元無神推動,也動不了那異氣。

忽聽得霄景傳音道:「師父不對勁!」

雲遨吃了一驚,趕緊會合。見師兄經脈寸斷,內臟移位,異氣已將真元消磨了大半,體內正邪相搏,竟鬥得隱隱有聲;大吃一驚,趕緊輸功救治,但一送入真元,異氣便來消磨,根本徒勞無功;但見師兄面色蒼白,氣息微弱,不知還能支持多久。於是將師姊和紫烟交給霄景,自己先帶師兄疾飛謝羅山。

飛了不多久,忽然西南面奔來七道劍氣,來勢迅猛,要避已是不及,只好打出一道防禦。尚未看清來人,便聽一人喝道:「妖道莫走!」七人化虹合圍,見那服色,認得是蒼淵天劍宗的弟子,首之人是蒼淵七劍的弟子封豕,在同輩中排行第四,與自己道友相稱。

破軍之事雲遨也已聽起,見蒼淵天劍宗追來,微微一驚,但見來人不是蒼淵七劍,而是他們的弟子,莫非七位前輩都出了事?問道:「貴派還平安吧?」

封豕冷冷道:「多謝道友關心,我派天劍峰已斷,平安得很!」朱卷見蒼塵重傷昏迷,說道:「哼!三日破五宗,果然踢到鐵板了。」畢斛說道:「雲遨道友,念及往日舊情,我們不願兵刃相向,盼道友不要護著入魔之人。」

雲遨說道:「你們認錯人了。近日有人奪我師兄元神,假冒我師兄。彼此數百年交情,道友們應該分得出來。」

朱卷怒道:「那日分明是你師兄,難道入了魔便說不是本人?」

雲遨不想結怨,耐著性子說道:「那日見不明白,你現在再看看?」

七人見蒼塵現在是半魂體,真元微弱,有異氣盤繞,確實與那日不同;都猶疑了。封豕說道:「便不知他有何詭計。」朱卷看了封豕一眼,畢斛說道:「四師兄,事有蹊蹺。」

雲遨說道:「我師兄身中異氣,命在旦夕;那人假冒我師兄,不知所欲何為。道友們莫要落入他人圈套。」

封豕怒道:「分明是被打破魔身,休想引我們離開!」朱卷看了封豕一眼,其餘五人神情也有變化,不知傳音說了什麼。

最後七人都瞪著雲遨。雲遨看得分明,暗道不妙,說道:「現在真相不明,我師兄重傷昏迷,你們也要不分青紅皂白,趁人之危?」

七人一愣,面色猶疑,交換了神情,眼神中有幾分退意。雲遨看明白了:這七人是私自出山!想來是蒼淵七劍不許,上面三位師兄也不答應,封豕便趁亂拉著師弟妹出來尋兇。於是說道:「道友們出來尋兇也是冒險,請諸位道友先歸,莫要讓前輩們擔心。待我師兄康復,必會上天劍峰說分明。」

說到「天劍峰」,七人神色一變,封豕叫道:「天劍峰已斷,難道要等他上來滅門?」身形一晃,踏上陣位。其餘六人一愣,有的猶疑,有的就位。朱卷瞥了封豕一眼,封豕瞪著雲遨,冷冷說道:「素聞策仙的『九式』與我派劍陣齊名,今日便來領教領教他師弟的劍陣。」

雲遨只好將心一橫,說道:「我師兄『九式』的變化雖未領悟,卻也對練過。」說著,手中青光一閃,卦盤已在掌中。自己曾以萬象卦盤算得先機,破了師兄的「九式」,但畢竟同門過招,留勁不留手;此時七劍合圍,雖不是蒼淵七劍親臨,恐怕也不好對付,何況自己還要照顧師兄,未戰已居劣勢。此戰能平安脫險麼?

蒼淵弟子知道雲遨百子神算,但想區區卦象如何能左右劍陣?都不在意。各自踏上陣位,畢斛劍訣一指,說道:「得罪了!」

剎時景色一變,四周盡是黑山險谷,烏雲間雷電交作,未出招便殺氣逼人。雲遨拋出卦盤,一百二十八子如流星般飛旋而出,嚴陣以待。

蒼淵七人各引真元,舞畫劍訣,一會劍氣翻飛,一會潑雲如浪,便見夜空中彩霞千層,流光如龍;畢竟同門兄弟,平日素有演練,配合得密不透風,但覺落招空虛,彷彿陣內無人,不禁暗暗奇怪:劍陣沒半分失誤,為何毫無反應,難道人已遁走?但方才明明將他合圍,豈會有錯?不由得越戰越疑,出招便漸漸弱了。戰不多時,朱卷忽覺自己陣眼一鬆,吃了一驚;連忙補招。這一補招,其他人便亂了:怎麼沒先招呼?趕忙跟著變陣。豈料這瞬間,畢斛忽覺有四道劍氣撲來,但見這四劍各有方位強弱,頓時想起「九式」;若在平時,劍陣必能掩護,但此時正逢變陣,竟成單打獨鬥之勢。自己功力在雲遨之下,又是「九式」,一時害怕,驀地身旁青影一刷,竟然便趁機走脫了出去!

七人大驚,蒼淵劍陣堪稱欲界第一,即便是變陣之際也從未讓人捉住縫隙,沒想到有人竟能脫逃!連忙追出,忽然前方五道劍氣奔來,心頭一顫,繞過再追,卻已失了蹤跡。

雲遨將師兄的「九式」擺了個三分樣,將七人唬住,趁機脫逃。一路上驚魂未定:蒼淵劍陣不愧是欲界第一殺陣,詭譎奇險,自己雖算得先機,也是處處驚駭,好幾回是拼了命才閃躲過去。好在今日七人大意,若換做蒼淵七劍,自己絕對難逃生天。

飛了一陣,東方濛濛生光,憑著曉色,曚曚看見起伏大地,忽然眼角瞥見血光,回頭一看,見師兄口中緩緩淌出黑血,衣袖上已全部沾濕,氣若遊絲,命火將熄;大驚,恐怕是破陣時動到傷處,得趕緊停下來救治!神識往地面一探,臨時找了處野洞,將師兄放下,也不敢開五曜護法陣,只設了簡單的結界,然後才輸功療傷。但真元一送入,異氣便來消磨,根本到不了傷處,折騰一陣,竟毫無進展。心想不是辦法,只得將師兄扶起,從背後的命門續火,同時從相門補元,兩氣匯合,如此慢慢將真元推到傷處。如此忙到日上三竿,才勉強止住了血,自己剛經大戰,也禁不起消耗,得趕緊回山,動念一算,得到「利在東南」。於是托起師兄,往東南奔疾飛而去。

一路上留意著師兄命火,心想破軍連闖赤華、蒼淵、隱靈等大派,都是藉故喝茶,趁機偷襲,然後奪魂而逃,連作客道友也遭殃。但想為何破軍只去大派,若意在奪魂,小宗豈不是更易下手?而且為何要在眾目之下殺人?難道便是要栽贓師兄,離間諸仙?但便是有意栽贓,能打傷武羅,這是何等境界?有這能耐便只是要找師兄的麻煩麼?

想著,忽然見千仞雲霧中疊雲如山,煙水飄渺,心頭一動:是藥莊樺香水榭!還來不及欣喜,便見兩道仙光橫空插來,大驚,念及師兄傷勢,不敢赫然停下,指得從旁擦過,再緩緩收住身形。那兩人也已移形攔在前方;其中一人皂袍絳帶,頭戴赤華冠,是武羅座前的墨風前輩;另一人灰袍黑帶,頭插出雲青松簪,是墨風的師弟晏谿!

雲遨暗暗心驚,念及師兄傷勢,不敢再動手,於是上前行禮道:「兩位前輩安好!」

墨風見雲遨先來請安,一愣,怒火到口邊竟是吐不出來,只好說道:「雲遨賢侄幸會。」

雲遨說道:「想不道欲界天高海闊,竟會在此遇到前輩!」

墨風說道:「老夫算得此處有魔經過,因此前來攔截。沒想到卻遇上兩位賢侄。」

雲遨說道:「如此說來是晚輩來得不巧。但晚輩有要務在身,無法聽前輩教誨了。」便要借過。

晏谿冷冷一笑,說道:「可惜此路不通!雲遨賢侄,這回是你失算了。」

雲遨便是厭惡別人說他算不準;說道:「不是晚輩失算,是前輩您參不透。」

墨風兩人都看得明白:蒼塵傷勢沈重,不出半日便會歸位,不需自己動手。也不動氣,墨風說道:「既然知道我們在此,為何還要從此經過?」

雲遨說道:「人在局中,迷而不知。晚輩算得此地為『吉』,想必前輩所得也非凶兆。」

墨風袍袖一甩,負手在背,說道:「賢侄要說是老夫入迷了?」

雲遨說道:「不敢。近日生事的另有其人,請前輩明察。」

墨風說道:「便是老夫眼拙,但豈有諸仙都認錯之理?」

瞞者瞞不識,識者不能瞞。破軍學了相貌、真元、絕學,只有同門分得出來,當真冤枉至極。雲遨沒與破軍交過手,不知破軍偽裝得如何;只好說道:「這幾日晚輩都與師兄同道,從未上過貴山,也沒叨擾其他道友。」

晏谿微微火起,說道:「賢姪此言差矣!昨日尋到你師兄時便沒見到你。」

雲遨說道:「是昨日白日麼?晚輩恰好不在,但晚輩的師姊在吧!」

晏谿還要發話,給墨風攔住了。墨風說道:「那麼賢侄這三日都去了何處?」

雲遨愣了一下,說道:「晚輩不敢隱瞞;晚輩師兄元神散落各平等界,得到軒轅黃帝相助,往來平等界找尋。」

兩人沒想到雲遨會正經八百的扯談,一愣,暗中交換了幾句,墨風說道:「聽來頗有一番故事,請賢侄到蔽山細說分明。」

雲遨一呆:若隨前輩上赤華山,師兄還哪有命在?便要起卦,忽然察覺西南面氣息一動,有三人飛來,遠遠聽得一女聲喊道:「前輩!」正是紫烟!

便見紫烟、無色和霄景遠遠飛來,神色倉皇,但無色和紫烟體內的異氣卻已消失。原來之前無色在途中先醒轉,憑著混沌真元將異氣煉化,然後救醒紫烟,助她化解異氣。如此耽擱了不少時間,原以為雲遨早已回山,但到了雷震嘯雲徑才發現雲遨未歸,於是趕緊回頭,一路尋到了此處。見赤華派兩前輩攔著雲遨,紫烟遠遠喊道:「前輩!」飛了過去,說道:「前輩,這是誤會,蒼塵是被栽贓的。」

墨風問道:「賢侄是說真兇另有其人?」

無色與霄景也飛了過來,便聽紫烟說道:「正是!那人生得和蒼塵一模一樣,什麼招式都會使。」

晏谿微微不悅,問道:「學別人的招式,這有何稀奇?」

紫烟說道:「蒼塵這幾日根本就不在欲界,軒轅黃帝給了他們神器,他們往平等界去尋元神了。」

墨風兩人一呆,沒想到紫烟也這般說。晏谿問道:「賢侄聽何人所言?」

紫烟指著無色說道:「她說的。」

晏谿瞥了雲遨一眼,看著無色。霄景暗暗心驚:昨日師叔回山時,師祖也聽得嘖嘖稱奇,此時前輩怒氣當胸,如何能相信? 

卻聽無色說道:「前輩,這是真的!」紫烟也跟著說道:「昨晚我們遇見軒轅黃帝,他們倆正說著破界殊華。」

晏谿問道:「哦!軒轅黃帝生得如何模樣?」

無色和紫烟便將軒轅的相貌描述了,紫烟說道:「軒轅前輩道行已達滅境歸一,氣息與天地合一,恐怕還在此之上。」

霄景暗暗叫「慘」,滅境歸一的前輩雖不是沒有,但大多不會徘徊欲界,便如本山盤虛洞的玉璣前輩也從不出面,這回救師父只畫一張符。無色師叔和紫烟前輩一個不通世事,一個性情急躁,師父不要被她們害慘了!但自己人微言輕,該如何是好?

雲遨也暗道不妙,自己當初說實話便沒好結果,若再這麼拖延下去,師兄只怕活不到回山;於是說道:「前輩,天缺再開,師兄前去探查便失了元神,然後有個命盤如破軍之人握有師兄元神,偽裝師兄為非作歹。其中冤屈無法細說分明。此時師兄命在旦夕,請前輩莫要苦苦相逼。」

墨風冷冷說道:「仙人頂天立地,有何不能說清?」

雲遨心想:便是說實話你們不信啊!便聽紫烟說道:「我們已經說清楚了啊!還要我們怎麼說啊!就是有人搶了蒼塵元神,蒼塵去尋元神,不在欲界,於是他便趁機偽裝陷害。說實話您不聽,要我們謅麼?」

雲遨暗暗心驚:雲華宮向來心直口快,若在平時,諸仙自然不會計較,但此時恐怕會惹怒前輩。果然晏谿問紫烟道:「這是韶碧宮主交代的麼?」

紫烟一愣;晏谿見狀,點點頭,淡淡說道:「如此說來,雲華宮打算助這魔頭了?」

紫烟心頭一跳,茫然搖頭說道:「不……不是……」

忽然南方氣息一動,有妖仙飛來,功力竟有離神通天之境!眾人驚奇,都不知是誰。但見這妖仙速度奇快,察覺時還在百里之外,一眨眼便已近在咫尺。墨風兩人暗暗驚駭:這妖仙修為雖比自己差了些,身法卻不在自己之下!

便聽一個爽朗的聲音說道:「什麼事這麼熱鬧啊?」護體仙光散去,見一個身體上下湊著兩個頭,那身體穿著一襲白衫,赤腳,披著褐白色長髮,中分做兩側,用布帶紮起,頸上纏著鼓鼓的翠綠花緞,花緞上連著另外一顆頭,黑髮垂腰,眼角上吊,嘴角帶著一抹微笑,伸出兩手搭在肩上,原來是半人形蛇妖。

諸仙一愣,神識一看,才看清原來是兩名妖仙:一隻一千三百年的公狐狸精,頸上盤著一隻九百年蛇精。

諸仙縱橫欲界,多少都會與妖鬼打交道,妖鬼精靈只要不作惡,諸仙也不便插手,因此結交妖鬼也不足為奇。見來者是千年妖仙,眾人一愣;雲遨和無色忽然想起四百年前曾結識一群妖精,莫非是他們?想不到時隔四百年,蛇精已修成半人形。

狐妖一來,還不等眾人開口,便咧開狐嘴說道:「嘖嘖嘖,好香好香!」青蛇轉頭像他耳朵哈了口氣,諸仙吃了一驚,卻見狐妖笑呵呵的拍著蛇頭說道:「好好好,我知道。」抬頭見到雲遨和無色,叫道:「哎呀!原來是你們啊!」拍拍雲遨的肩膀,指著他身後的蒼塵說道:「那塊肉好香,讓給我好不好?」

諸仙頓時呆了,無色連忙衝上,叫道:「你做什麼?」雲遨拍掉肩上的狐爪,說道:「那是我師兄!」

狐妖哈哈大笑,說道:「哎呀!萬物自古誰無死?反正活著便吃肉,死了變成肉,這有什麼好生氣的?」

無色叫道:「你說什麼?」雲遨怒道:「我師兄還活著!」

青蛇撞了撞狐妖的頭,狐妖拍拍青蛇的頭,說道:「你別吵,那肉太香了。」搧搧手與雲遨道:「唉!我知道你們人不吃同類,帶回去埋著,多可惜啊!」說著,青蛇又對著狐耳呵氣,狐妖拍拍蛇身,與青蛇道:「哎!活這麼久,哪個老朋友?」說罷,赫然一呆,驚道:「那是你們師兄?」

無色和雲遨哭笑不得,青蛇一張口,便往狐耳咬下去;諸仙吃了一驚,卻見狐妖哈哈大笑,毫不在意,便讓青蛇咬著,晃著腦袋探看著雲遨身後的蒼塵。雲遨趕緊攔著說道:「哎!你做什麼?」

狐妖見到蒼塵傷勢,驚道:「是誰這麼過份?」無色正要回話,狐狸嘴卻沒給人空隙,繼續說道:「打成這樣也不吃?太浪費了!」

無色、雲遨和紫烟忍不住氣笑了;狐妖看著紫烟和霄景,說道:「你們人又不吃同類,打他做什麼?」紫烟和霄景連忙搖手說不是;青蛇用頭指了指墨風兩人,狐妖這才看到兩人,一閃身衝到兩人面前;墨風兩人吃了一驚,根本無法反應,撞得護身真元一亮,反而將狐妖和青蛇嚇了一跳。狐妖撢了撢身子,說道:「哎呀!好兇啊!」墨風兩人退了半步,晏谿問道:「什麼事麼?」狐妖和青蛇也不回答,嗅了嗅方才兩人所在之處,青蛇用舌頭嚐了嚐氣味,瞥了狐妖一眼,狐妖歪著頭喃喃自語道:「也不是你們。」

無色說道:「我師兄是被另一個前輩所傷的。」

狐妖戴著青蛇閃身退回雲遨一側,歪著腦袋說道:「哦!是這樣啊!打了又不吃。你們人真奇怪。」轉頭看著蒼塵,凌空斜坐,續道:「打成這麼香,又不讓我吃。」一臉懊惱,又望了望諸仙,問道:「咦?人不是你們打的,又不吃,在這裡做什麼?」

雲遨說道:「我要帶我師兄回去,不巧卻遇到了前輩。」紫烟說道:「我們正要回去,發現雲遨還沒回來,於是找了過來。」晏谿說道:「蒼塵連傷了欲界諸仙,但他們卻說認錯了人,因此要請他們上昆吾山細說分明。」

狐妖一愣,看著墨風兩人說道:「咦!我以為你們人不吃同類。」說著,青蛇晃著腦袋,吐著舌;狐妖說道:「怎麼?連你都餓了。」

晏谿說道:「狐妖何出此言?」

狐妖聽了,轉頭看著無色和雲遨,問道:「他說什麼?聽不懂。」

雲遨說道:「前輩是問:你為什麼說這種話?」

狐妖「哦」一聲,哈哈大笑,說道:「這幾個字有那麼多意思啊!哈哈。」看著墨風兩人說道:「你們攔了塊香香的肉,不是想吃不然是什麼啊?」

晏谿說道:「我們不吃同類,只是要說道理。」

狐妖和青蛇哈哈大笑,狐妖說道:「那麼便是要和我老狐搶獵物了?」

兩人一怔,晏谿問道:「說道理為何是搶獵物?」

狐妖瞥了墨風兩人一眼,說道:「你們人最愛說道理,卻從來沒說明白什麼是道理。我這個老朋友道行如何,你們是看不出來麼?連你們都傷不了,怎可能連傷你們的朋友?」

晏谿說道:「我們認為是蒼塵入魔,因此行事反常。」

狐妖問道:「你們看我老友是入魔麼?」墨風兩人一愣,狐妖說道:「道理長在人嘴上,不長在山上,為什麼非得去那什麼山?這不是搶獵物麼!」說罷,青蛇向墨風兩人吐著舌,說道:「你們還要纏我狐哥哥多久?」

墨風兩人見狀,傳音數句,墨風與雲遨等人說道:「老夫改日再問候貴山。」晏谿與紫烟說道:「我們會與貴宮主商量。」說罷,仙光一閃,兩人便已遠去。

紫烟一聽要告訴師父,臉色大變;狐妖見兩人離去,問道:「咦?不是要搶獵物麼?」甩了甩頭,不能理解。

雲遨如獲大赦;無色接過師兄,本想化解他體內的異氣,但傷勢太重,也不敢輕舉妄動。狐妖看在眼裡,搖搖手說道:「不用救了,我不吃便是。」

無色說道:「前面是藥莊。」雲遨點點頭,說道:「我正有此意。」

兩妖一愣,狐妖問道:「藥莊?有好吃的老鼠麼?」

一行人笑了,紫烟說道:「藥莊樺香水榭是種藥的,能治病療傷。」

狐妖驚訝道:「這樣也能救?」

無色點頭說道:「樺香水榭的藥乃神州極品,應能為師兄延命。」

霄景說道:「師叔,但是他們會贈藥麼?」

無色和雲遨一愣,霄景說道:「但最近局勢不利,真兇未明,藥莊未必贈藥。弟子認為應該直接回山,不宜冒險耽擱。」

無色看著雲遨,雲遨正欲起卦,此時狐妖說道:「什麼跟什麼?那個地方在哪裡?」

無色指著南面空中那片疊雲迷山。兩妖抬頭一望,見那處一團白雲層層疊疊,彷彿層巒疊嶂,雲山中隱約看得幾點樓閣,有如凌空島。一時看得驚奇,狐妖驚道:「嗷!這地方有意思。」青蛇吐了吐舌,問道:「你們家在哪?」

無色指著樺相水榭後面說道:「那處去一千六百里。」

狐妖一愣,搧搧手笑道:「很近啊,還順路,怕什麼耽擱?狐哥哥帶你們去!」也不等他們開口,狐爪一招,一行人便已在樺香水榭中。

眼前煙籠亭台,藥圃一畦畦蒙在雲中,藥香陣陣;蛇精一進來便打了個噴嚏,狐妖摀著鼻子,臉色大變,叫道:「好臭!」蛇精也變回原形,將頭埋進狐妖的頭髮中;狐妖說道:「我到外面等。」說著,仙光一閃,退出十里之外。

便這麼一動靜,便有兩名藥莊弟子飛來,修為只有飛遁離塵;見有傷患,趕忙飛下,見患者傷勢沈重,驚道:「為何沒急救?」趕緊將患者移入屋內。

雲遨見兩弟子去取傷藥,知道沒看對證;說道:「這傷勢你們治不了。莊主在麼?」

那兩弟子惱怒,其中一個說道:「莊主哪是你能見便見的?」

雲遨說道:「我是謝羅山雲遨。」無色和紫烟也報了名號。卻見那兩弟子一愣,似乎不知道,交換幾個眼神,這才進去找人。

便見飄渺雲莊之中傳出數聲驚呼,一會,便見六名女弟子飛來,為首一人一身湖綠霓裳,雲鬢花髻,正是莊主首徒瓊音碧涵。

碧涵帶著四名師妹和那兩名小弟子上前說道:「不知前輩大駕光臨,小輩無知,有失禮數,望請恕罪。」那兩弟子神色惶恐,連聲道歉。

三人也沒時間客套,趕緊讓碧涵醫治。眾弟子也不多問,便去診斷,一見傷勢,神色一變;一名弟子驚道:「這招也太狠毒!」另一名弟子喃喃道:「以氣化形,以形生氣。但毒噬氣竭,這……」第三名弟子道:「病本在毒,但這毒要如何去?」第四名弟子道:「究竟是誰下此毒手?」議論紛紛,想起最近欲界風波,都猜是蒼塵,但念及雲遨和無色在此,都不敢說。

雲遨等人見藥莊弟子沒認出師兄,看來是傷勢太重,一時認不出,心中五味雜陳。無色聽了一陣,上前說道:「我的真元可以化這奇毒。」

碧涵點了點頭,沈吟不語,無意瞥見傷患面容,一怔,越看越覺得眼熟,然後與眾師妹說道:「你們知道此人是誰麼?」

眾弟子一愣,雲遨嘆了口氣,說道:「我師兄是被栽贓的。有人奪了我師兄的元神,偽裝成我師兄。」

眾弟子大驚失色;一名弟子說道:「不對!這功體和近日傳言的不符。」另一名弟子說道:「不知中間發生了什麼事。」還有弟子說道:「但欲界還有誰會出此毒招?」

碧涵掃視眾師妹,又看了蒼塵一眼,與雲遨說道:「雲遨前輩,蒼塵前輩的傷勢晚輩也沒有把握。奇毒未除,良藥也無用,必須傷毒同治。這得請師父與無色前輩參詳。」

無色急問道:「能請莊主看診麼?」

一名弟子說道:「莊主和丹霞子前輩去蒼淵會診了。」碧涵說道:「晚輩不敢耽擱救治,請前輩趕緊帶人離開!」

雲遨等人一呆;忽然空中傳來狐妖的聲音說道:「你們藥到底是給是不給?」

眾弟子一驚,碧涵喝道:「來者何人?」

便聽狐妖說道:「我是老狐狸,那人是我的老朋友。你們若不救我老朋友,我就吃光你們的老鼠!」

藥莊弟子一呆,雲遨等人也差點笑了,碧涵憋住了嘴角,說道:「那麼就請前輩享用吧!」

狐妖和青蛇一呆,沒想到這群人不怕威脅,但心想救老朋友要緊,這地方太臭,老鼠大概也不好吃;於是說道:「老鼠就讓你們再多養幾天,我老狐狸心情好便來吃。」說罷,狐爪一招,帶著一行人直上謝羅山。

狐妖身形矯健,趕了不少路程。一行人守住蒼塵命火,見這速度應能來得及,暗暗欣喜。一路上問起四百年前別離後的事。原來狐妖久居南嶺,今日回北方要探望老友,老友沒找到,卻是聞到了血肉香。雲遨問道:「地面征戰連年,老朋友怎沒興趣?」狐妖說道:「哎!這肉香和普通的不一樣,我來看看那是什麼。」說罷,哈哈大笑。雲遨等仙人一臉尷尬。

又問起蒼塵負傷經過,雲遨聽無色將破軍打跑,大為驚奇,又聽軒轅大發雷霆,也大惑不解。無色說道:「他知道我們,卻不知到那些事。好像換了個人似的。」雲遨問道:「真的是他本人麼?」無色說道:「見那真元相貌,我不會認錯的。」狐妖聽了哈哈大笑,說要去聞聞看,雲遨便取出卦盤一算,卻算不出下落,這才想起軒轅已超脫三界,只好放棄,打算師兄醒後再來參詳。

聊了一陣,卻見紫烟始終沈默不語,眉頭深鎖,問了卻只說「沒事」。狐妖看了一眼,笑著說道:「這天底下什麼過不去的事全都會過去,有什麼好放在心上的?」紫烟聽了卻只點點頭,也不說話。狐妖一愣,問道:「難道是死了小崽仔?」眾人一愣,紫烟大怒道:「你說什麼?」狐妖大笑道:「哇!這麼有精神啊!我也覺得奇怪,妳看起來不像交配過,哪來的小崽仔?那有什麼好傷心的呢?狐哥哥看過這麼多事,哪件事不會過去?哈哈一笑,什麼都沒了啊!」說罷,哈哈大笑。

紫烟不知該怒還是該笑,悶著氣躲到無色背後,誰也不理會。狐妖見了,又哈哈大笑。

一行人如此飛馳,埋伏的諸仙遠遠見是妖仙之氣,都沒攔阻。如此五人二妖直入雷震嘯雲徑,進了謝羅山。

到了清竹林,一行人趕緊將蒼塵移進房。狐妖也要進去,卻被玄歧攔在外面。玄歧說道:「你妖氣未盡,不要靠近傷體。」

狐妖搖搖腦袋,說道:「喲!你們人也講究這啊?」說著,見青蛇從頸上攀下,往竹林裡去。於是問道:「哎!你們這有老鼠麼?」

玄歧一愣,沒明白為何突然問起老鼠。自己向來不在意這,似乎有,又想不起何時何地見過,沈吟一陣,卻是答不出來。

雲遨等人將蒼塵放到床上,華景也奔了過來,見師父臉色蒼白,半身是血,驚呆了。無色聽藥莊弟子說「傷毒同治」,又聽雲遨使過「命相合功」,於是便與雲遨合力一試:雲遨從命相雙門療傷,無色用混沌真元化解異氣。但才見一點療效,混沌真元與異氣相搏,又傷了經脈,忙了一個時辰,竟徒勞無功。兩人真元都以所剩不多,不敢再試,只得收手。

霄景與華景看得心焦如焚:兩師叔合力都不見療效,中間師祖也進來看了,開了五曜護法陣,看了好久,又走了出去,難道也沒有對策?

紫烟在一旁看得臉上時陰時晴,許久,見雲遨與無色收手,愁眉不展,於是拿出一粒藥丸,說道:「我這雲華宮的靈丹,你們試試。」

無色與雲遨一怔,無色問道:「什麼方子?」雲遨搖手說道:「藥莊已經說了,藥效進不去。」

紫烟卻是不管,將藥丸用真元化開,送入蒼塵體內,果然真元馬上被異氣吞噬,藥末卡在體表,半點效力也無。

紫烟一愣,越看越怒,忽然舉起拳頭,叫道:「你不要再裝了!」狠很打下去。雲遨趕緊將她手跩住,叫道:「妳做什麼?」

屋內所有人都驚呆了,雲遨微微怒道:「妳若不想幫忙便出去!」

紫烟愣了一下,將雲遨的手甩開,氣呼呼的走到門口,忽然倒抽一口氣,縱身飛出。

眾人一怔,這才察覺有外人入山。雲遨說道:「你們留在這,我去看一下。」走出屋外,沒見到師父和狐妖,抬頭見上空數十個人影;吃了一驚心驚,飛身而上,才發現御風亭已被包圍!空中一群群零零散散,認得是雲華、赤華、蒼淵、隱靈之人。

便聽韶碧宮主咆哮道:「還以為你徒弟是個正直人,竟敢做不敢當,還蠱惑我家弟子!」蒼淵第七劍羿彤說道:「大丈夫敢做敢當。聽說令徒正在山上,叫他出來給個交代!」

玄尚與若淵攔在前方,玄尚冷靜的說道:「我早已說過,近日生事的另有其人,而且小徒傷勢沈重,無法見客。」

韶碧叫道:「三日滅五宗,這時卻裝病!」晏谿瞥了韶碧一眼,說道:「吾知御風閣是明理之輩,今日前來不為別事,便是來論個真假。」嵩山派松音子說道:「謝羅山雖是離世仙境,卻也不可欺人太甚!」

這時凌霄恰好飛來;韶碧一見,問道:「你終南一脈也有人遭遇不測,你要助誰?」

凌霄見宮主氣勢凌人,拱手說道:「師門蒙難,晚輩也盼能盡快捉拿真兇。」

這句模稜兩可,韶碧先入為主,以為凌霄站在己方,更是得意洋洋,湊著諸仙煽風點火,諸仙原本沒火氣的也被激了出來,十幾張嘴將御風亭吵得如霹靂雷霆。玄尚和若淵都不是口舌能人,頓時落入下風。

此時紫烟悄悄的從旁靠近,韶碧看見,圓眼怒瞪,厲聲斥問道:「紫烟,你也要助這妖孽?」

紫烟嚇得面如土色,膽顫心驚的說道:「師、師父,弟子勢將掃平妖孽。但此事事有蹊蹺,蒼塵道友乃欲界棟梁,不可錯殺……」話未說完,便被師父打斷。

韶碧叫道:「你還稱他『道友』!」

紫烟嚇得退了三步,不敢再說。雲遨遠遠看著也嚇得不敢靠近,聽了一陣,打定了主意,然後飛上前去,原本打算小心翼翼的將事情說明白,沒想到才說沒幾句便被打斷。墨風說道:「雲遨賢侄,你們口口聲聲說沒拜訪道友,又因緣際會到了平等界,有何憑據?」

紫烟壯起膽子說道:「晚輩前晚與無色見過軒轅前輩。」

韶碧叫道:「你還在胡說!」墨風說道:「這世界便只有你與無色見過,有何物證?」

紫烟一呆,軒轅功力飄渺自然,與天地合一,那日山壁雖隱約有痕跡,但過了一日,只怕已毫無氣息。諸仙見她神情,以為破了謊,松音子說道:「『破界殊華』能借來一觀麼?」

雲遨一怔,說道:「『破界殊華』收在師兄的隨意生滅之境中,但師兄重傷昏迷,無法取物。然而即便借與道友,也不可使用。前輩曾交代不可妄用,後果晚輩擔當不起。」紫烟續道:「『破界殊華』真的不能用,昨夜前輩發了大脾氣,將晚輩、無色和蒼塵給打傷了。」

諸仙也看出紫烟新傷初癒,猶豫一陣,韶碧喝道:「說得天花亂墜,結果死無對證!」

諸仙頓時火起,便有人要去清竹林找人。忽然聽清竹林的方向傳來一個聲音吼道:「吵死了!害的我連抓老鼠的心情也沒了。」接著便見一隻狐狸踏空飛來,搖身一變,化為人形,說道:「還說你們人聰明,原來都是笨蛋,吵了這麼久,都在塞住鼻子說假話。」便是狐妖。

諸仙一愣,韶碧說道:「不錯!這小子撒了彌天大謊,還蠱惑我弟子!」

忽然御風亭下方青影一閃,一條青蛇化光飛來,掛到狐妖的肩上,化出人手,然後拿出一隻老鼠來吞,也不知哪抓來的,吞了一隻又接著一隻。狐妖說道:「哎呀!我忘了,你們人天生鼻殘。」沒理會韶碧,看了一眼蒼淵派的羿彤,說道:「你身上沒我老朋友的味道,來這裡吼什麼啊?」又指著後面的封豕和朱卷說道:「你們兩昨天和我老朋友玩耍了吧!」然後看到墨風和晏谿,說道:「哎!是你們啊!」走過去一嗅,指了羿彤,又指了指墨風和晏谿兩人,續道:「咦!你們身上有同一個傢伙的氣味。」說罷,扭身逼近嵩山派的松音子和罄音子;身形迅速,兩人都嚇了一跳;便聽狐妖說道:「啊!你們也碰見那傢伙啦!」循著諸仙一個個聞去。

諸仙莫名其妙,見狐妖光憑氣味便能判斷遇過何人;說遇過「老朋友」的確實遇過蒼塵,說遇過「那傢伙」的都從被「入魔蒼塵」偷襲,連諸仙彼此相遇過都聞得出來。莫非「入魔蒼塵」真的另有其人?

最後狐妖嗅到雲華宮兩人。韶碧袍袖一揮,叫道:「你做什麼?」狐妖臉色大變,摀鼻閃身,臭著臉叫道:「哇,臭死了!你又沒遇上那傢伙,來這裡吼什麼啊?」

韶碧叫道:「你是那魔頭的朋友,哪能聽你之言?」

狐妖哈哈大笑,說道:「哎呀!來了來了!塞住鼻子說假話。」這時青蛇已連吞了十幾隻老鼠,舔了舔嘴。狐妖說道:「啊、對!你們天生鼻殘。嗯……嘴巴也有毛病。發明這麼囉唆的人話,吵了半天,竟然什麼事也沒說清楚。嗷哈哈哈,太好笑了!你們遇到的那傢伙根本就不是我老朋友,只是長得像,你們懶得找真兇,便把我老朋友當替死鬼。還可以了結心頭怨氣,真是太聰明了!」

雲遨心懷感激,說道:「晚輩師兄元神失散,破軍離間我們,不知有何陰謀。請諸位前輩和道友三思。」紫烟也壯起膽子說道:「如今之際便是助蒼塵道友取回元神,憑蒼塵道友智謀,必定能平定此亂。」

韶碧大怒,指著紫烟叫道:「你、你、你……你若要助他,便別回來!」真元一動,便要動手。韶華趕緊將師姊攔住,紫烟嚇得渾身顫抖。

忽然聽得一曲仙音幽幽從清竹林傳來。狐妖說道:「啊!有人唱歌,好聽!好聽!」

諸仙一怔,知道是無色的歌聲,此音能化生萬物,剋三界邪魔,無色在清竹林唱,莫非蒼塵真沒入魔?赤華與蒼淵諸仙知道蒼塵確實有傷在身,聽到歌聲,不知是吉是凶;韶碧怒氣未平,叫道:「這小子演的好戲,又想來騙本宮主?」縱身便要飛去。

狐妖閃形將韶碧攔下,說道:「不准吃我老朋友!」

韶碧見狐妖身形,吃了一驚,怒道:「好啊!先把你這妖孽宰了!」

雙方便要動手,驀聽得歌聲竟嘎然而止!諸仙一呆:一曲未終,為何中途不唱,難道有意外?若淵、雲遨等人臉色一變:恐怕凶多吉少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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