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韶碧一口咬定蒼塵背叛中原,帶紫燕一同攔截蒼塵。蒼塵逼不得已,竟親口承認。
韶碧眉毛一揚,喝道:「好啊!你這奸人果然露出了馬腳,欺瞞中原,要將整個將山送給那個野人!」見蒼塵嘴角帶笑,說道:「你笑什麼?」
蒼塵笑道:「我若說我的計策便是要你打我一掌呢?」
韶碧一愣,叫道:「好!我便成全你!」說著,右手一抬,便是飛花吹煙。
蒼塵沒想到說打就打;還不及反應,周身便花舞飛旋,滿天煙花輪轉;已身陷瓊煙玉霞花陣中,同時空中勁氣一抖,厥陰寒掌撲天蓋地壓將過來;深知不妙,趕緊移形換位,不料真元竟運轉不靈;周身瓊煙煞體,前面寒掌又來,只得咬牙運氣抵禦,驀地丹田一股惡氣逆衝,嘔出一口鮮血,緊接著一陣暈眩,自己竟飛出數丈之外。
蒼塵便覺真元如浪濤洶湧,想穩住身形,卻根本力不從心。忽然身後一軟,撞上一物;便聽得後面一人叫道:「師兄!」緊接著前方玄光一閃,那人說道:「前輩,且慢!」
蒼塵覺得一縷真元從後心緩緩流入,趕緊斂神調息;還未緩過氣,便聽得韶碧說道:「你是終南山的凌霄?」原來前面那人便是凌霄子。
聽得凌霄子說道:「正是在下!前輩,此間多有誤會,請移駕謝羅山,容我們慢慢分說。」
韶碧喝道:「你們中原的全被這廝給迷惑了,還想引我落入你們的陷阱?哼!我替你們中原懲奸除惡,竟反要說我的不是!執迷不悟,好得很啊!我便替欲界教訓教訓你們!」說著,又發出一掌。
空中氣息一震,景物竟爾隨之一抖,三人同時內息一滯:蒼塵內息未平,又吐了口鮮血;凌霄子才猶豫要擋還是要閃,沒想到這一閃神,便已捲入勁浪之中,寒波氣勢磅礡,竟壓得全身骨節嘎嘎作響,便要動作卻已不得;雲遨修為還在兩人之下,還不會移形換位,如何閃得過?
但見韶碧凝氣於掌,花舞成環,轉眼變成一面丈許寬的大輪;然後運掌一推,舞花鎖仙輪夾著雷霆萬鈞之勢破空而去。勁風橫掃,氣勢到處,雲破天開,劃出十里青空,地面淵鳥驚飛,枝葉翻騰,狂沙漫天,一時山河共震,風雲變色。
兩人大驚失色。輪未到,勁先至:飛旋之勁凝成風刃,攻破三人護身真元,劃出道道血痕。舞花鎖仙輪隨後逼臨,千葉百花,旋出數丈雲,眼看便要將三人吞噬,驀地雙方之間白光一閃,一道真元化成一面大牆,擋在三人前面,恰恰將鎖仙輪擋住;輪花一觸,頓時消失無蹤,後來的花瓣推上,也接連消失。而巨牆卻絲毫沒有動靜,竟不反彈,也不反守為攻,便似將花瓣吞了一般。韶碧的攻勢竟如此完全化解。
眾人都是一愣。聽得空中一個聲音說道:「韶碧,小徒已經說是誤會,為何仍要苦苦相逼?」正是玄歧。
三人大喜;但只聞其聲,不見其人。韶碧說道:「哼!誤會誤會,親眼所見怎說是誤會?」
玄歧隔空說道:「道友,你那性情何時能改改?」說著,兩道白光分別罩住蒼塵三人。
三人便覺韶碧的氣息驟然消失,玄歧的屏障將殺氣一掃而空。但聽得韶碧說道:「又要我改性子,怎不要赤華派那火球改性?你們中原人都這般難相處!」
空中又響起玄歧的聲音道:「道友,暴怒傷陰,到時神昏失智,莫怪天地無情!」說罷,白光驟然消逝,三人已挪移不見。
韶碧一愣,「哼」的一聲,說道:「幫你卻不要。算了!看你自己怎麼收拾!紫燕,我們走!」身影驟然化做片片花瓣,隨風飄散無蹤。
三人被直接送回謝羅山,玄歧助蒼塵運功療傷,雲遨與凌霄子各自入定調息。不到一個時辰,兩人療傷已畢,蒼塵也沒有大礙。
諸仙早已聞訊前來,見三人狼狽模樣,吃了一驚,都道雲華宮主的不是。蒼塵問兩人怎會適時出現,原來雲遨早已算準,便與凌霄子一同前往。蒼塵謝過眾人;時天色已晚,眾人也不敢打擾,於是紛紛告辭。蒼塵卻請凌霄子和丹霞子留下。
兩人一怔,本要與諸仙一同喝茶的,於是讓其他人先行。凌霄子問道:「道友何事?」丹霞子說道:「何事如此要緊?你先歇息吧!」
才說著,眾人靈感一動,雲遨說道:「有人來了!」凌霄子神識一探,說道:「是紫烟!」
眾人一愣:她來做什麼?蒼塵說道:「請丹霞和凌霄道友在外面等候,若紫烟問起,便說我在屋內,別的話別說。」
眾人見他胸有成竹,一時無暇多問。丹霞子和凌霄子走出房舍,便見雲遨將房門關上,然後屋外出現五色光球,是五曜護法陣:這護法陣是練功或療傷有兇險時才用,但蒼塵已無大礙;丹霞子與凌霄子相顧一眼,都莫名其妙。
便聽得遠遠紫烟叫喊「蒼塵!蒼塵!」越來越近,聲音清亮,遠山隱隱傳來回聲。眾人忍住不笑,蒼塵一手扶額,心想:「這股勁的傻叫,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喊情郎。」
紫烟邊喊邊降落清竹林,見蒼塵的屋子外面站著兩人,問道:「蒼塵呢?」
丹霞子說道:「在裡面。」
紫烟看蒼塵的屋子,時已入夜,外牆上隱隱發著微光,屋上有五色光珠迴繞,是五曜護法陣;嚇了一跳,叫道:「蒼塵,你還好麼?」
等了一會,才聽得蒼塵說道:「你來做什麼?」聲音低沈了些。
紫烟聽他聲音不如以往高亢宏亮,暗暗心驚;說道:「我師父聽人家說你最近常去三苗,便一口咬定你是內奸,硬要我們瞧你在做什麼。今天見你和那野人結盟,樂得像是抓住了狐狸尾巴,說什麼也要來找你麻煩。我知道你為了瘟疫這事,中原三苗兩邊都忙,我和師叔一塊勸了,師父便是不聽。你沒怎麼樣吧?」
眾人幾分感動:蒼塵為此勞碌奔波,卻被韶碧誣陷,紫烟沒因此誤會,竟還背著師父前來道歉。卻聽得蒼塵冷冷的道:「先前多次請貴宮相助,貴宮置之不理,現在卻來囉唆。」
眾人都是一愣:但交代別多嘴,因此誰也沒出聲。紫烟以為蒼塵在生氣,說道:「我師父那性子你也知道,我和師叔老早就想幫忙了,只是師父不允,誰也不能隨便出入玉霞帳,我可是趁師父不在才出來的。」
眾人聽她因此和宮主不合,都微微吃驚。屋內靜默無聲,紫烟聽蒼塵沒回話,又道:「你有什麼計策在這裡跟我說吧!我回去和我師父解釋解釋,也許這樣就好了。你真的要和那野人結盟嗎?」
但聽得屋內蒼塵說道:「是又如何,不是又如何?」
所有人都是一驚:這不是承認了麼?紫烟試探地問道:「你說你是楚國的九黎,那是假的吧?」
蒼塵與蠱王一會,諸仙也都出神見過了;凌霄子和雲遨心想:「壞了!他俗家祖上真是楚國人,雲華宮拿這誤會,是承認好還是不承認好?」卻聽得蒼塵答道:「我先祖世代在楚為官,你說呢?」
諸仙都心想:「這分明故意要引雲華宮誤會!」紫烟傻了,問道:「你……你這般跟我說,不怕給別人知道?」
蒼塵說道:「你們雲華宮遲遲不願相助,如今情勢已定,哪還容得了你們插手?」
諸仙都糊塗了:這是要與雲華宮為敵麼?紫烟嚇呆了,連說了幾個「你」字,話到口邊卻說不出來。忽然揚手一道劍氣,怒道:「你這大混蛋!」
所有人都吃了一驚,連蒼塵也大出所料。無色感到五曜護法陣受攻,趕緊加強防禦。
紫烟叫道:「虧我還這麼相信你,你竟然、你竟然……我以直以為你是個好人。我為了你和我師父……」雙手連發,打了一道劍氣,又是打了一道,然後一陣碧霞飛花,打得護法陣五彩繽紛,「砰砰」直響。
所有人都嚇住了;謝羅山一向平靜,房舍只是遮封閉雨,如何禁得住打?每「砰」一聲,蒼塵心頭就跳一下,聽房柱發出「吱吱」聲響,直盯著那梁柱,心裡忐忑不安。房外也慘不忍睹,紫烟攻勢被五曜護法陣彈開,殘勢掃過,砍倒一片竹子,斷竹斷管東倒西歪,清竹林一片狼狽。
凌霄子和丹霞子嚇退了幾步,丹霞子看不下去,出聲說道:「紫烟妳且慢……」驀地「嗤」的一道劍氣飛來,驚得只來得及閃身,身後「喀喇喇」一串響,倒了一排竹子。
凌霄子見越發越不可收拾,打出一道防禦將竹林護住,說道:「妳先消消氣!」
紫烟還在叫喊:「你騙我騙了這麼久……」忽然身旁青光一閃,彈回來的攻勢撞上凌霄子的防禦,這才回神,驀地心頭一酸,叫道:「是啦!你們謝羅山的都合力欺負我!」一個轉身,竟摀著臉飛走了。
凌霄子還想解釋,便見她摀著眼飛走,速度奇快;丹霞子也瞧見了,兩人都呆住了。
無色解除護法陣,兩人奔了進去。一群人圍著,雲遨問道:「你在做什麼?」凌霄子問道:「你到底是在幫誰啊?」丹霞子問道:「究竟在打什麼主意?」
蒼塵微微一笑,說道:「你們也當真了?那正好!」
眾人一愣,聽得蒼塵續道:「現在有幾件事要麻煩兩位道友。」
凌霄子怒氣未消,說道:「說吧!還有什麼計策?要是得罪人的我便不幫了。」
蒼塵不慌不忙的說道:「請兩位道友這幾天去赤華派、天劍宗……那些四方仙宗,說明這件事,邀他們出手相助。」
雲遨問道:「你都這麼跟紫烟說了,他們哪能信我們?」
蒼塵微微一笑,說道:「便是會信我們!現在雲華宮是必定會來了,」數著手指道:「而赤華、天劍、隱靈與雲華鼎力四方,雲華必會相告,如此四方之力便有了。再來……」
雲遨問道:「等等,為什麼其他人會聽我們的?」
蒼塵說道:「雲華宮主的性情你也見識過了,誰比較信得過?」韶碧性子暴躁固執,眾所皆知,若兩方說法不一,肯定是會信謝羅山這方的。
眾人頓時明白,丹霞子說道:「好!我便與道友們說。」
凌霄子說道:「但也不應為此欺騙紫烟吧!」無色說道:「是啊!剛才跟她說不就好了麼?」
蒼塵輕輕嘆息,說道:「如果你有辦法可以幫她說開宮主,那麼你就和她說吧!」
眾人頓時明白:蒼塵此舉是為了保護紫烟。紫烟已和師父不合,又背著師門外出,不能再忤逆宮主。凌霄子點頭道:「還是道友想得周到。」
蒼塵說道:「另外請道友散播我受傷的消息,只告知苗巫,囑咐不可洩漏。哦!對,受傷的是我那『楚幽』的身份。」
凌霄子笑道:「你也謅個像樣的名號吧!連苗巫都不知道,這消息要如何傳達?」
蒼塵搧搧手,苦笑道:「三人成虎,能唬得過蠱王便好了。」
丹霞子問道:「但為何要散播消息,卻又不可洩露?」
蒼塵笑道:「我要讓蠱王知道這事,我這掌才沒白挨啊!」
無色問道:「你要她保密,蠱王要怎麼知道?」凌霄子解釋道:「凡人越秘密的事越喜歡打探,憑蠱王實力,這種消息怎打探不到?」
無色點點頭。蒼塵說道:「今日完全是個意外,但卻給我製造了個機會!」
無色問道:「我們還要去苗域騷擾蠱王嗎?」
蒼塵說道:「要!務必得去,別讓他起疑。」
凌霄子苦笑道:「還要去啊!我已經乏了!」
蒼塵拱手說道:「多謝道友!這幾日麻煩了。」
玄歧一直聽著,這時突然問道:「但是紫烟和雲華宮你要怎麼收拾?」
蒼塵長嘆口氣,說道:「只好事後我親自去道歉了。」
之後數日,「楚幽」的消息傳到苗域。苗人迷信巫鬼,雖名不見經傳,但寧可信其有,不敢信其無,又猜與蠱王之事有關,害怕天降災殃,於是巫卜禱祝;苗民見狀,謠言不脛而走。昆吾赤華派、蒼淵天劍宗、幽都隱靈派接到中原的消息,這才知事態嚴重,都決定相助;至於雲華宮的誤會,一笑置之。謝羅山也有人前往雲華宮,卻被拒於門外。地面瘟疫不見動靜,諸仙往來漢苗,各門各宗弟子暫居謝羅山,互相切磋技藝,不在話下。
不數日,忽然南面一道黑氣貫天,百越方向天犯血色,中原瘴氣卻盡皆消失,連魍魎也不知去向。揚州、荊州之上烏雲不散,日月不明,五曜失色。
江南天昏地暗,日月無光,五曜失色,半壁神州陷於魔霧之內,百越上空血氣瀰漫,百里峰林盡是黑濛濛一片,陰風怒嚎,雲氣犯血,草木枯槁,飛鳥潛形,中原瘴癘怨氣全聚集於此。行人暴斃,死魚填溪,天地不清,萬物不生。凡人倉皇不知所以,苗族有傳說:天流血河,祖靈憤怒;地出血河,山神離去;現在天地泛血,難道是要毀天滅地不成?巫師日夜禱祝,只盼能平息神怒。
九黎千山,苗域重嶺之中,有一處山谷幽暗異常,闇影盤旋,陰風息息,卻杳然無聲,連一點蟲鳥叫也無。黑雲之上怨氣盤旋,稍有動靜,黑氣便驟然勃發,奔流剿殺,神來弒神,佛來殺佛。地面寸草不生,滿地亂土碎石,彷彿被刨了一層;山壁被削去大半,禿壁上一處紅光熠熠,紅光穿過黑霧,矇矇照亮山谷;原來是個山洞。
洞穴內一人盤腿坐在當中,容貌依稀便是先前蠱王,但綠髮蜷曲,雙眼隱隱閃著紅光,眉心紅紋一點,看似甲蟲,又像眼睛;渾身蒸騰著綠色魔煙,三道綠色光環交錯環身,環上隱隱浮著圖紋,不知是蟲形還是文字。洞內寬敞明亮,雖只有一盆火,卻毫無幽暗侷促之感,几櫃帳床一應俱全,地上鋪著緞藍大布。陳設雖然齊全,但卻雜亂無章,完全不似有人打理。兩旁下人十數名,或身穿苗衣,或身穿漢服,風格各不相同,算算竟有七、八種服飾,個個眼神空洞,彷彿失魂。
洞內主人望著洞外,若有所思,嘴角勾著淡淡的微笑,不時「哼哼」低笑。忽然洞前一亮,一人影伴著皓光凌空飄來,但見此人一身古楚服飾,劍配甚是華麗。
楚服人說道:「黎曲之神楚幽恭賀後天蠱修者成神!未收到新神通天拜帖,是以來晚。」
洞內人說道:「什麼通天拜帖?」聲音狂傲粗野,一開口,洞內火焰和谷中黑氣同時一震。
楚幽神說道:「成神者,無論先天神還是後天神,都要廣發通天拜帖,告知神號、居所,禮儀齊備,別的神才會來恭賀。」
那人說道:「胡扯!蠱神怎麼不知?」
楚幽神說道:「蠱神是苗人意念之精,不是真神,怎會知道?」
那人哈哈大笑,然後冷冷說道:「如果沒有便不來了嗎?」
楚幽神說道:「你既然不方便,又怎能打擾?」
那人哈哈一陣笑,說道:「原來如此,難怪成神半日,竟只有兩帖祝賀,還以為……」
楚幽神說道:「唉呀!原來已經有神先來了。」
那人得意一笑,楚幽神說道:「是了!連楓神都知道你,九黎有誰不知道?」
那人說道:「念在雁盪山那兩個,我就暫時赦免那地方的叛族之罪。」
楚幽神搖了搖頭,說道:「才剛成神,便這麼大神氣?你沒通天拜帖,不知神號有了麼?」
那人狂妄大笑,說道:「我不是蠱王,我比蠱王還強!也不是蠱神,我吞了兩個蠱神!我自號蠱王神!」
論了神號,楚幽神入洞,交換了賀禮,蠱王神喚傀儡斟了兩杯酒,說道:「聽說你被幾百個人圍攻,差點沒命?」
楚幽神靜默不語,蠱王神冷笑道:「竟然幾百個打你一個,連我們苗族也不屑如此。北方那些蠻人,讓我們苗族來教育教育!」
楚幽神說道:「哦!如此說來,你已有復國大計?」
蠱王神說道:「什麼大計?他們不來打,我就過去打,打架還需要什麼計畫?」
楚幽神搖了搖頭,說道:「你一點都沒變。之前圍剿還不夠麼?你現在是神,不是人了!」
蠱王神愣了一下,然後,「哼」了一聲,說道:「好啊!你倒是說要怎麼做?」
楚幽神說道:「遠攻必先近交,近攻必先遠交。絕不可同時為敵!不然前後左右都是敵人,哪有生路?現在敵在遠處,因此必須近交九黎,合九黎諸神,然後才能與軒轅族為敵。」
蠱王神叫道:「你說要我赦免那些勾結外族的叛徒?不可能!」
楚幽神搖搖手說道:「哎!身為神,怎可如此大呼小叫?你細想:若與九黎諸神為敵,你攻軒轅,九黎諸神必會趁機攻你。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人啊!」
蠱王神怒道:「哼!叛徒!」
楚幽神說道:「你說他們是叛徒,他們也會說你是叛徒!同族相攻,雙方豈不是互相背叛?不如先行和好,不與他們為敵,對方自然就不會與你為敵。如此才能一匡九黎,共討軒轅。待北方光復,再論族內是非也不遲。」
蠱王神沈思一陣,滿是不悅,說道:「好吧!可是我之前打了九黎那麼多地方,現在要怎麼辦?」
楚幽神說道:「準備通天拜帖,廣邀九黎諸神,以誠相待。凡人心誠則靈,何況你也是神?有本座與楓神保證,九黎必會團結一心!」
蠱王神思索一陣,說道:「好吧!就聽你的。」
楚幽神說道:「要攻軒轅諸神,先除樁腳,讓他們無以為繼。現在北方有許多神廟號稱可以抵擋你的蠱……」話未說完,蠱王神大吼道:「什麼?竟如此狂妄!」
楚幽神說道:「他們只是躲在暗處,以為神不知鬼不覺。本座早將地方一一探妥,你仔細聽了……」將方位地貌細細說了,蠱王神聽了仔細,用蠱記錄了。說罷,又續道:「拔了樁腳,他們少了祀奉,就會神力大減。」
蠱王神大笑,說道:「好啊!就讓他們見識蠱王神的厲害!」舉起酒杯,說道:「敬我們旗開得勝!」
酒杯相碰,兩人都將酒飲了。楚幽神說道:「蠱王神的酒味道特殊,不同凡響!」
蠱王神見楚幽神一飲而盡,哈哈一陣笑,說道:「我的蠱酒豈是平常苗酒能比擬的?」
楚幽神也笑了,蠱王神說道:「喝了這酒,我突然覺得,我好像在哪裡看過你。」
楚幽神笑道:「你見過的北方人應該不多吧!見多了就能分辨,還是有些許差別的。」
蠱王神莞爾一笑,說道:「說的倒是!」
楚幽神說道:「先前本座提的東西準備好了吧!」
蠱王神傲然一笑,說道:「小事一樁!我蠱王神的蠱隨處可煉,無窮無盡。」
楚幽神說道:「哦!讓本座瞧瞧,必能讓軒轅族措手不及!」
蠱王神說道:「後山谷底就有一個,河流中一塊大石,就在那大石裡面。你喜歡就拿去看吧!」
辭了蠱王神,楚幽身影從洞中消失,隨即在後山山谷間現形。那處同樣魔氣遍野,伸手不見五指,楚幽神皓光幽幽,照亮周遭咫尺之地。只見他在山谷間巡視一週,然後尋到溪中一塊大石,將手一揚,皓光如梭,大石登時崩散,碎石飛射,黑煙騰騰。待黑煙散去,現出石內之物,竟是個綠色的人形!仔細一瞧,是具死屍,渾身綠色,連衣物都生著綠色茸毛。
楚幽神看著綠屍,若有所思,驀地綠屍衝出一道黑氣,往楚幽神撲去。楚幽退了半步,卻閃避不及,黑氣襲體,楚幽身影頓時消失。緊接著一抹白光將那綠屍罩住,神光驟逝,綠屍與光一同消失無蹤。
蒼塵回到謝羅山時已經入夜,一入雷震門,便聽到好幾個人傳音說華景出了事。趕緊到徒兒屋子,見雲遨等在門外。雲遨傳音道:「我替你處理了一下,不然恐怕會更危急。」
蒼塵風塵僕僕,才落地都還沒歇息,有些不悅,問道:「怎不幫我解決?」
雲遨說道:「師父說這事要你來解決。」
蒼塵一怔,進房一瞧,一進門便覺熱氣蒸騰,見華景盤腿正在練功,但臉色脹紅,是走火跡象。趕緊坐在他身後,雙掌按住後心,察覺觸手炙熱,真元已溢出經脈,在體內亂竄;是強行運功導致。知道凶險,但不能強行阻擋,於是右手虛舉,地面剎時出現陣法,以華景為中心,畫出三圈幽光,光環間符文漂浮,緩緩旋轉。便見符文忽快忽慢,橫豎交錯,有時投入一道光進入華景體內,有時華景周身有光流出。
蒼塵將他多餘的真元瀉出,同時將地元靈氣送入體內。心想他怎會運功過度?近日自己為苗蠱奔波,無暇理會他的事。究竟會是何事?莫非因為自己常嫌他笨?當年自己見他誠意夠便收他為徒,雲遨說他不是塊料,當時自己一笑置之,後來才察覺雲遨算得對:他世代耕田,要天資沒天資、要悟性沒悟性,除了老實外沒一項優點,學什麼都比別人慢,好幾回自己還罵了他。難道是因為如此?啊!是了!近日謝羅山人多,眾仙互相切磋,於是他心裡計較了?
一想到此,不禁暗自嘆息:人笨也不是他的錯,自己是操之過急,孔聖人都因材施教了,自己卻總愛將他與人相較。若當年自己未收他為徒,他還能自在從容;自己收他為徒,卻教授不得法,反而累了他一生。
蒼塵感嘆間,察覺華景漸入佳境,又見陣法光華由白轉赤,於是將陣法收了。不久,華景收功出定,向蒼塵叩頭說道:「多謝師父相救,徒兒在師父百忙之中卻出此差池,還要勞師父耗費真元,真是萬萬不該。」
蒼塵微微一笑,說道:「練功出定要守成若缺,不要胡思亂想。」
華景趕緊起身說「是」,眼角竟泛著淚光。
蒼塵站起身來,說道:「隨我出去走走!」說罷,走出房門。
外面已經入夜,地上微光斑駁,是竹葉中的月光;葉尖晶瑩透亮,是清竹林的夜露。晚涼沁人,星河稀疏。蒼塵邊走邊留意華景氣息,見他氣息沈定,知道已無大礙;於是停下腳步,說道:「華景,你一路修行過來,感覺如河?」
華景恭敬的道:「師父對我視同己出,徒兒不會的事,總是不厭其煩,只是徒兒駑鈍,老是讓師父失望。」
蒼塵問道:「你會後悔來此修行麼?」
華景惶恐的跪下來說道:「徒兒不敢!」
蒼塵暗暗嘆息,這人便是老實。但老實也有老實的好,不是天才又何必強求?於是說道:「又沒要你跪,起來吧!」
華景應聲站起;蒼塵說道:「你其實不是笨,只是比常人穩重踏實,為師先前錯估了你的資質。那些術法不會,其實也無關緊要。所謂『道可道,非常道』,你秉其一而行,反而離大道近了些。若繼續循行此道,便可早日悟真證道。大道既得,那些術法也無須計較了!」
華景頓時茅塞頓開,豁然開朗,所有煩惱盡皆消失,眼神大亮,也有自信了,跪謝道:「多謝師父指點!」
蒼塵笑了,說道:「傻孩子,我是你師父!」頓了頓,又道:「每個人資質際遇不同,你也別想和誰比較……你哭什麼?走!去幫為師的請人,明早御風亭備茶!」
華景起身答「是」,一臉歡喜,臉上還掛著淚,飛身去忙活了。
蒼塵望著華景的背影,鬆了口氣,心中若有所悟。
隔日,謝羅山諸仙依約前來品茗,華景侍茶。凌霄子華景榮光煥發,神氣內藏,問蒼塵說道:「你是使了什麼方法,師侄今天看起來不一樣?」
蒼塵笑了笑,說道:「我什麼也沒使,他突然就開竅了。」
凌霄子和丹霞子連聲賀喜,華景謙遜了幾句。眾仙一陣寒暄,一盞茶已畢,華景又添了一輪。蒼塵說道:「諸位道友還有什麼消息?」
雁盪雙靈的峰靈說道:「眾道友在苗域布下陣法,因此苗人到現在還能平安無事,但畢竟在魔域之內,恐怕不堪一擊。」
蒼塵說道:「這不必擔心,蠱王近期不會對九黎諸族出手。」
岩靈說道:「原來道友早就把蠱王安撫好了。我代黎族向你道謝。」蒼塵趕緊說道:「道友不必客氣!這是我們神州的禍首,人人都要誅之。」
松下山人說道:「這禍端早該除了!收服了那麼多苗寨,大家有計策沒?」
靈樞真人說道:「以我之見,蠱王恐怕不能殺。」
松下山人問道:「為何?」
罄音子說道:「我也這麼認為。蠱王吞了兩個蠱神,而蠱神是苗人意念之精,恐怕是不死之身。」東風信點頭說道:「千百年來,各寨的蠱神都是附體在嬰體之中,肉體損壞也能藉體重生。」靈樞真人說道:「現在他又有魍魎之力,魍魎也是凝魂之精,恐怕更是不死。」
無色問道:「這樣要怎麼辦啊?」
峰靈說道:「九黎有很多這種神祇,長期祭祀而凝聚成靈,這精靈只要斷了祭祀就會漸漸消失。蠱王吞了蠱神,當然沒了祭祀,因此只要消耗他蠱邪之力。只要蠱神之精消耗殆盡,滅他肉身便不會有大患。」
岩靈說道:「我們那裡多瘴戾,草藥也是挺厲害的,不然青苗怎能和黑花二苗相處這麼幾千年?」
黃鐘子說道:「原來如此!與我們中原諸地神差不多。但是據說蠱王吞的是兩隻千年蠱神,要耗盡蠱神之精恐怕沒那麼簡單。」
蒼塵點頭說道:「因此我要他將蠱分藏。他做了數千具屍蠱,分藏在各處。」
峰靈說道:「道友厲害!早就讓他分散藏蠱。」岩靈說道:「怪不得我那裡多了這噁心東西。」
雲遨問道:「屍蠱是什麼?」
蒼塵說道:「將蠱寄生於屍體上,那屍體便聽命於他,蠱王要用蠱時也會從中召喚。他的屍蠱每具都猛烈無比,應該已經耗了不少蠱力。」
眾人暗叫「邪門」。靈樞真人說道:「那正好!將那些屍蠱尋到,毀了便成了。」
岩靈說道:「他的屍蠱是連草藥也不怕的。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將那燒掉。」峰靈問道:「而且不怕他察覺反擊麼?」
蒼塵說道:「因此要趁其不備!莊主,你那裡準備好了麼?」
東風信說道:「昨日一見,那藥材好像只有南方才有,一時還不能備齊。再等我兩日。」
蒼塵說道:「那麼請丹霞道友和雲遨一起與莊主去準備。這兩天請南方的道友多守在原處,我要引屍蠱中的蠱。而北方和其他四方道友,便如此這般……」將計策說了。
聽罷,東風信說道:「原來如此,我藥莊弟子不夠,之後恐怕要向諸位借人手。」黃鐘子說道:「這個自然!」靈樞真人說道:「我們泰山的也讓你帶去走走!」
蒼塵說道:「小心為上,地面就有勞你們了!」
岩靈說道:「那些最近才來九黎的道友不怕穿幫麼?若要會使蠱的,我能叫上幾個。」峰靈說道:「其實那邊有人想來,但就是嫌太遠。」岩靈說道:「他們本來不想管的,但幾天野獸死光,水又臭得要命,大家都不高興了。」
蒼塵說道:「那太好了!請兩位務必為我引見引見!」
岩靈說道:「好啊!便隨我們回去吧!」
蒼塵拱手道謝,說道:「那麼其他道友也不必南行了,便隨凌霄道友一起吧!」
凌霄子面有難色的道:「道友,我這不行!這事我是百般不擅長。」
蒼塵笑道:「咦!道友馬下能文,馬上能武,六藝經傳,皆通習之。行軍參伍怎麼不成?」
凌霄子說道:「唉!我說的不是這個。修道求真,這麼三百年了,我哪能演戲啊?」
蒼塵笑道:「道友過謙了!你官場四十年,和上意,平眾心,見人說人話,見鬼說鬼話,叱吒一時,比我當年還風光啊!」丹霞子說道:「蒼塵道友說的是。道友你風流官場,人前人後一個樣。說要會演戲,在座是無人能出其右。」雲遨也跟著笑道:「不錯不錯!中原便交給你了。」
凌霄子苦笑道:「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?」滿腹苦水,口裡辯不過,只好允了;嘆道:「這些事我早已生疏,蒼塵道友你要陪我練練。」
蒼塵說道:「這個自然!你擬個稿來試試。」
如此計策已定,諸仙分頭行事,往來消息,列陣操演,不在話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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