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7月9日 星期六

【輪迴劫】第‌十二章‌ 問史天缺更迷茫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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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艾攸在赤華派第一層奇境「赤練峽」被怪風吹落山谷,被公孫顥所救,兩人互看一眼,都吃了一驚;艾攸「咦」了一聲;公孫顥問道:「怎會是你?」都沒想到會在此地遇上。

艾攸驚道:「仙、仙長,您、您住這?」

公孫顥說道:「非也。」

艾攸突然想到一事,驚叫道:「唉呀!糟了!我的卦盤!」若是掉在此地,回去一定無法交代!

公孫顥道:「不便在你手上麼?」

艾攸一愣,低頭一看,發現卦盤妥妥的貼在手上,棋子一顆都沒落,原來剛才跌落時一直想抓著東西,真氣便將卦盤牢牢吸住。但這一低頭,便見到腳下懸空,下面便是懸崖山谷,又嚇得大叫一聲。

公孫顥一皺眉,袍袖一揮,周圍景色一轉,便帶艾攸移形到了懸崖頂。艾攸終於腳踏實地,顫聲說道:「多謝。」撫著胸口,癱軟坐到了地上。

公孫顥問道:「你怎會在此?」

艾攸嚇了一跳,支支吾吾的道:「我……呃……」

公孫顥問道:「你師父呢?」

艾攸左右一望,看明了方位,往東面的山後一指,道:「呃……在……往那裡去了。」

公孫顥道:「吾帶你追上。」

艾攸大吃一驚,連忙搖手說道:「不、別、不要……」

公孫顥一看,頓時明白,微笑道:「哦!原來你是偷偷跟上的。」

艾攸大驚失色,心想:「上仙能看透我心思?」

公孫顥笑了笑,道:「你的話全寫在臉上,何需窺探你意念?」

艾攸一愣,公孫顥問道:「你如何進來的?」

艾攸問道:「咦,我……什麼進來?」

公孫顥道:「此地是古仙宗『天柱赤華派』的第一境天『赤練峽』,不通凡塵,若不知陣法,不可能進入。」

艾攸大吃一驚,嚇得說不出話來。公孫顥心想:「天柱赤華派甚為隱匿,若非師父提起,自己也不知道,這大算盤如何尋到的?」說道:「不然這麼問好了,你師父如何來的?」

艾攸一愣,說道:「我……我、我不知道啊!」

公孫顥喃喃道:「奇怪……」連師父也不知入口,自己在此繞了三天三夜才尋入第一境天,那大算盤竟然能直接尋進來!回想上次遇上大算盤時也挺出奇,這傢伙彷彿能算透自己行蹤,但初次相遇時卻又說算不到自己和禁地魍魎,這是怎麼回事?驀地靈光一閃,驚道:「雲遨前輩?」

艾攸一呆,驚道:「祖師爺?」頓時明白:師父在天缺遇上了祖師爺,難怪改了算法,進入離塵仙境想必也是祖師爺教的!

公孫顥心想:「若大算盤真得了雲遨前輩指點,那麼必定能找到『登道岸』的赤花!」於是問道:「你師父在何處?」

艾攸惶恐道:「不、不知道……」

公孫顥說道:「你也有算盤,算不出來?」

艾攸搖搖頭,道:「離塵仙境是卦外變數,沒辦法算。」

公孫顥一愣:看來得用雲遨前輩的心法才能算。此地靈氣龐雜,用神識也望不穿,只能動身去找他;說道:「你修為不足,此地不宜久留,吾送你出去吧!」

艾攸受寵若驚,搖手道:「不必,我自己能……」突然想起此地沒辦法算,改口道:「啊!不行……仙長,請送我出去吧!」 

公孫顥微微一笑,袍袖一拂,一股青光將艾攸籠罩,轉眼人影俱無。心想:「先找到那大算盤!」循著艾攸所指的方向飛去,繞了兩座山,便找到了段無蹤。

便見段無蹤倚在石上打盹,公孫顥一來,便瞇開了眼,微微驚訝的道:「咦!這不是在天缺禁地遇到的仙長麼?唉呀!真巧啊!」

公孫顥心想:「這傢伙是故意等吾?」

段無蹤問道:「仙長住這裡?」說著,從石上坐起。

公孫顥微微皺眉道:「非也。」

段無蹤微笑道:「那麼便是來尋友了?」

公孫顥道:「或許能如此說。」

段無蹤起身說道:「那麼便不叨擾仙長了。」說完,拱了拱手。

公孫顥一愣,自己正是不知該往何處去才來尋他。段無蹤見公孫顥未動身,將手一擺,又道:「仙長請!」

公孫顥心想不開口不行,只好說道:「你如何尋到此地?」

段無蹤假裝一愣,說道:「咦!仙長何出此言?我段無蹤隨緣而來,隨風而去,來去無蹤。若說如何而來,那便是『緣』吧!」

公孫顥心想:「這傢伙究竟有何主意?」說道:「此地是天柱赤華派第一境天『赤練峽』,不通凡間,你如何進來的?」

段無蹤恍然大悟,拱手說道:「原來此地名叫『赤練峽』!多謝仙長指點。」

公孫顥終於忍不住,冷冷說道:「你明知故問。」

段無蹤一怔,拱手道:「仙長您言重了,我區區凡人,如何能知諸仙之事?若非仙長明言,我也不知此地名何,屬何門何派。」

公孫顥說道:「你在天缺禁地得了雲遨前輩指點,進得了奇境,如何不知?」

段無蹤確實只知卦相,不知地名,說道:「仙長猜對了一半,但祖師爺只傳我百子心法,並未傳我仙宗諸事。」

公孫顥心想有道理,說道:「如此說來,赤華派三境天出入變化你都算得出來?」

段無蹤拱手謙虛道:「不敢!不敢!」

公孫顥問道:「那麼能算出第三境天『登道岸』的赤花麼?」

段無蹤說道:「這……我只知卦相,不知名號,還得上仙先講明,什麼是『登道岸的赤花』?」

公孫顥見段無蹤確實不知諸仙事,於是將赤華派三境天簡單說了。段無蹤聽完,點頭道:「原來如此,是古仙宗的山門。要我算可以,但……」

公孫顥問道:「如何,算不出來?」

段無蹤搖手說道:「非也,仙長,末學畢竟江湖之人,江湖人稱『無影無蹤,千金不算』,這規矩不能……哎……」說著,搓手微笑。

公孫顥一呆,道:「你要千金?」自己出世已久,如何會有這種凡人的東西?而且瓊萊仙門又是個出世仙門,整個門派上下也不可能湊不出這個數。

段無蹤笑著搖搖手道:「聽清楚,是『千金不算』,不是『千金便算』。」

公孫顥皺眉道:「你打算如何?」

段無蹤拱手道:「我段某非好財之人,只不過想與上仙做個交易。」

公孫顥哈哈大笑,心想:「原來這傢伙故做攀談,原來是要引吾求卦,趁機交易。厲害!難怪雲遨前輩會看中!」搖頭嘆道:「想不到吾修入移形化虛,還會受凡人脅迫。」

段無蹤微笑道:「仙長,我得祖師爺真傳,能算通三界,您這交易不冤啊!」

公孫顥哈哈大笑,點了點頭,說道:「你要以何交易?」

段無蹤道:「對上仙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。我想……請上仙降諭湘楚王。」

公孫顥一愣,想起上次武當山的事,說道:「你要吾降諭范勵,撤退禁地附近居民?」

段無蹤長揖到地,說道:「仙長果然心繫蒼生。」

公孫顥微微皺眉,說道:「大算盤,吾即便降諭,他也未必肯聽。若他不從,這該如何?」

段無蹤仍拱著手,說道:「仙長不必多慮。我只需仙長降諭,至於聽或不聽,與仙長無關。」

公孫顥哈哈大笑,點頭道:「好!成交!有請大算盤!」

段無蹤拿起卦盤,說道:「接下來的路有點不好走,請客倌帶著我飛吧!要用護身真元。」

公孫顥聽自己成了「客倌」,哈哈大笑,說道:「行!」袍袖一揮,便將段無蹤移到身旁,同時心念一動,周圍青光一捲,罩身三尺,轉瞬間青光消散,隱於無形。

段無蹤感覺周圍真氣湧動;傳說護身真元平時隱不可見,只有危險時才會現形,果然真的是如此!於是將卦盤一拍,指路道:「上仙,往這邊請!」

於是公孫顥隨著段無蹤指點,穿梭群山之間,一會穿越瀑布,一會又飛入雲中,周圍靈氣越來越豐沛,異象也越來越多:一時颳風,一時噴熱氣,一時吹冰雪;景物變幻無常,一步是仲夏,轉身變成隆冬;不由得飛越驚嘆:如此多種氣息,竟能同處一地,不混不亂;自己光用神識探都看糊塗了,大算盤竟能算得一步不差,雲遨前輩的心法果然厲害!

如此轉了一刻有餘,段無蹤忽然說道:「到了!」

公孫顥一愣:此時身在兩山之間,若說有花,這兩面山總有幾朵小野花,會是哪一朵?用神識找了好一陣,終於在左前方一株樹下找到一叢含苞待放的紅色野花;動身飛去,指著問道:「是這麼?」

段無蹤哈哈大笑,搖頭道:「非也,近在眼前。」

公孫顥皺眉道:「大算盤,此地無其他紅花!」

段無蹤笑著「唉呀」了一聲,指著對面山坡,說道:「看到了吧!沒看到便飛遠一點。」

公孫顥往山坡看去,見那處有一片楓林,氣息屬秋,楓葉正紅,哪裡有半朵花?但山谷焰氣蒸騰,熱風搖擺間,似乎能映出其他景色;飛遠一點看,卻仍是一片楓林,景色隨熱風搖擺,哪裡像朵花?左右端詳了好一陣,仍是看不出名堂。

段無蹤見公孫顥越飛越遠,忍不住笑了,說道:「停!不必再找了,我教你吧!那片楓林便是『赤花』。」

公孫顥道:「吾想也是如此,但看不出花瓣。」

段無蹤手指劃著楓林旁邊的綠樹,說道:「旁邊綠色的便是葉,下面山谷便是葉緣,那道熱氣便是莖。看明白了吧!」

公孫顥終於看了出來,恍然大悟,哈哈大笑,拍手嘆道:「原來如此!厲害!」

段無蹤微笑道:「那麼此案了結,客倌知道如何進去麼?」

公孫顥一旦知道陣眼,便能將陣形看明白,望了望四周氣息,忖度一陣;說道:「不礙事,吾知道如何進去。」

段無蹤道:「那麼一個月後,五月乙亥巳時二刻,我在郢都等上仙。」

公孫顥搖搖手道:「不必相約,吾尋得到你。因緣既至,自然相會。」

段無蹤拍卦盤算了一把,然後拱手說道:「那麼又要麻煩上仙一次了!」

公孫顥一愣,段無蹤將卦盤收到背後,微微一笑,拱手說道:「請上仙送我出去。」

公孫顥哈哈大笑,說道:「一月之後,郢都再會!」袍袖一揮,青光一閃,便將段無蹤送回「赤練峽」;然後看了看「赤花」,心念一動,護身真元湧出片片水花,隨護身真元一轉,化成一層白霧;然後縱身往「花」中飛去。

公孫顥俯身衝入楓林,眼看便要栽進楓林,驀地景色一轉,楓林剎時化做一團紅霧,轉瞬間,又由紅轉白,飛身衝破白霧,景色豁然開朗:便見雲海茫茫,煙波浩渺,幾座樓閣遠遠的隱在雲煙之中,忽然一陣風吹過,煙雲散開,便見自己站在一片圓形的浮臺上,浮臺上雕著花紋,不知是符咒還是陣圖,隨著花紋往後看去,薄霧之後站著兩個身影,一高一矮,那高的穿著一身白袍,矮的穿著翠紗衣裳,頭繫絲帶,竟然便是琤雪,如此說來,旁邊那人不是御清還會是誰?不禁「咦」了一聲。

兩人也發現了公孫顥,也是一愣。公孫顥上前拱手道:「道友們別來無恙,沒想到能在此地相會。」

琤雪歡喜道:「你也知道這裡啊?我以為這裡只有仙宗人知道。」

公孫顥微微羞愧道:「僥倖尋了進來。」

琤雪驚奇的拍拍手道:「哇!望夬先生果然厲害!」

公孫顥低頭拱手說道:「不敢、不敢。兩位也是剛到麼?」

琤雪搖搖頭道:「到了……」歪著頭想了想,續道:「半個時辰了。」

公孫顥一愣,問道:「赤華派沒人在麼?」

御清道:「我們在等人。」

公孫顥問道:「何人?」心想:「什麼人要讓衡王殿下等?半個時辰無人接待,這在古仙宗算失禮嗎?」

御清道:「落英前輩。」琤雪點點頭道:「如果我來了,一定要先等他來。」

公孫顥心想:「原來是知客,真不愧是最古老的仙宗,連知客的輩份都比衡王高。」

琤雪突然想起一事,問道:「對了,你記得六歲以前的事麼?」

公孫顥一愣,御清皺著眉與三師姊說道:「問他也一樣,無人能記得,除非出過什麼大事。」然後與公孫顥道:「她記不得上山前的事,以為沒轉世。吾說幼時的事無人能記得,於是她現在逢人便問。」

公孫顥不禁笑了,說道:「沒轉世便能記得之前的事。」

御清苦笑道:「我也這麼說,但她便是要問。」琤雪點頭道:「現在不記得從前的事,這是當然,但是我六歲上山時便不知道是如何上山的。」

公孫顥問道:「道友如何記得妳六歲時記不記得是如何上山的?」

御清攤手說道:「我也是這麼說,但她便是說她記得一睜眼便在山上,如何來的完全不曉得。」

琤雪問道:「是不是很奇怪?若說記不得小時的事,但這麼大的事應該能記得吧?」

公孫顥笑了,說道:「若要這麼說,那麼末學也不記得是如何到俗家的。」

琤雪「咦」了一聲,公孫顥雙手抱胸,點著頭,煞有介事的說道:「究竟是親生、過繼,還是路上撿來的,吾也不知道。」

御清皺眉傳音道:「先生,莫要胡鬧!」

果然見琤雪驚奇「咦」了一聲,睜大著眼問道:「你修到這境界,小時的事也不知道麼?」

公孫顥沒想到琤雪會當真,忍不住笑了,搖搖手道:「末學說笑的。過去因果,當然看得穿。」

琤雪皺起眉頭,問道:「那為何我不知道。」

公孫顥哭笑不得:問題又繞回來了!難怪衡王殿下會無奈。說道:「便說太小的事記不得了。」

琤雪問道:「那麼你記不記得?」

公孫顥心想:「要問幾次?」搖頭道:「吾記不得。」

琤雪開心的問道:「真的麼?」

公孫顥點了點頭,心想:「夠了麼?」

琤雪說道:「不知道落英前輩記不記得。」

公孫顥一呆,御清趕緊阻止道:「不必問!你要問多少人才罷休?」

琤雪掩著口笑了。突然聽得一個沈穩又爽朗的聲音道:「唉!為何要來也不先講,讓兩位久等……咦!」便見旁邊閃出個絳袍人,紫冠黑帶,雖留著一縷長髯,但笑容爽朗,反倒像個青年,如此笑瞇瞇的現身,見到公孫顥,愣了一下。

公孫顥躬身說道:「末學瓊萊仙門公孫顥參見前輩。」

落英一愣,問道:「望夬先生?」

公孫顥拱手說道:「正是。」

落英皺眉問道:「你自己尋進來的?」

公孫顥拱手低頭說道:「末學放肆。」

落英背起雙手,冷冷道:「請回吧!絕塵赤華,不留俗客!」

公孫顥一愣,琤雪說道:「他是我道友,可以讓他一起喝茶麼?」

落英一愣,琤雪說道:「不然我下次請你喝豆漿!」

落英又是一愣,背著手皺眉道:「琤雪,我們赤華派不是凡人遊玩之處。」

琤雪點頭道:「我知道!可是他也喝過我們的豆漿,如此便不算是凡客了吧!」

落英一呆,琤雪上前拉起落英的手,道:「不然還有梅酒和酸梅,要不要?」

落英將手抽回,板著臉搖搖手道:「已經夠多了!別拿來!」

琤雪歡喜問道:「那便是能讓他喝茶了?」

落英一呆,嘆了口氣,搖搖手道:「唉!好吧、好吧!」看了公孫顥一眼,傳音道:「下不為例!」

公孫顥終於知道為何要讓前輩接待琤雪了,恭敬的傳音道:「末學謹記。」心想:「不過好在有琤雪,不然一來便被趕了出去。」

便見落英單手輕揚,周圍風雲一捲,白霧化成紫霞,轉眼隨風散開,此地已變成一座亭:雲紋柱、琉璃瓦,環亭雲浪,紫煙半染,遠山朦朧;亭內桌椅不多不少,正好夠四人用。然後落英大袖往桌上一揮,一抹黃光閃過,桌上便擺好了香茗茶具。

公孫顥心想:「前輩竟然沒叫喚弟子,如此誰來沖茶?」但又想:「即便有弟子來沖茶,自己恐怕也沒資格喝,難道便是因此不傳喚弟子?」看了一輪,自己輩份最低,難道是要自己為眾人沖茶?

正煩惱間,便見琤雪歡喜道:「我來泡!我最喜歡泡茶了!」說著,將茶壺拿來,便這麼沏了起來。

公孫顥一愣,偷瞄衡王和落英,兩人都不以為意,看來早以習慣;恍然大悟。

便見落英呵呵一笑,捻著鬍鬚說道:「今日過來,琤雪要做什麼?」

琤雪給眾人斟了茶,邊斟邊說道:「我們剛才從冥府回來,氣壞我了。」

公孫顥心想:「真不愧是古仙宗,連冥府都能去。」見琤雪順手將自己的茶杯也斟滿了,趕緊起身道謝。

落英呵呵一笑,「冥府陰氣重,難怪古板,你若不喜歡,便別去了。畢竟你師弟下冥府是要辦正事。」

公孫顥心想:「殿下這幾日被琤雪拉得東奔西跑,下冥府難道又是闖了什麼大禍?」

琤雪嘟著嘴惱怒道:「你莫非猜我在冥府闖禍?我什麼都沒做,便被他們趕出來。」斟完了茶,坐了下來。

落英拾起茶杯,呵呵笑道:「不至於吧!」啜了口茶。

琤雪跺腳惱怒道:「是真的!」

御清說道:「前輩,這次真的事冥府弄錯了。」與琤雪將冥府的事說了。

公孫顥聽衡王殿下將姑蘇御魂派給滅了;吃了一驚,沒想到自己在嵩山這三日期間竟出了如此大事;接著聽冥府將琤雪誤認成無色,還說千年無輪迴;心想:「如此一說,琤雪、鳳歌前輩和無色前輩確實都十分相像,但冥府應也不可能錯認。難怪琤雪道友會懷疑自己沒轉世。但不知無色和鳳歌兩位前輩們是何時上山的。」諸仙間向來都是修至飛遁離塵才會帶下山與眾道友問候,仙史也才會記載,上山時日只有同門人才知道。

落英聽完,沉默不語。御清說道:「冥府『認魂不認形』,豈會誤認?事必有因。三師姊又覺得無色師姑叔祖、鳳歌師姑和她功體一樣,又有『避邪天音』,因此鬱鬱寡歡。」

落英微微一愣,苦笑道:「所以要來問你們謝羅山前輩的事?」

琤雪拍桌道:「你不覺得奇怪麼?為何師姑犧牲那天馬上便找到我?無色師姑祖是不是也是一樣?」

公孫顥一呆:這時間也太巧!落英搖著茶杯裡的茶水,面有難色,道:「你們山裡的事,拿來我山問,我如何會知道?」

御清皺著眉與三師姊道:「我便說是如此吧!」

琤雪皺眉嘟嘴,「嗯」了好長一聲,見公孫顥一言不發,忽然喜上眉梢,道:「對了!望夬先生,你最聰明,你覺得呢!」

公孫顥嚇了一跳,趕緊起身謙了幾句,才道:「末學覺得,古仙史載,千年前天缺時,天柱赤華派諸前輩因火君武羅之故全身而退,五百年前天缺又因天柱鎮嶽之力,毫髮無傷。因此若要尋天缺情報,應是貴山最多。不知琤雪道……道友是否便是因此尋來?」

琤雪點頭拍手道:「對!便是如此!」

落英瞥了公孫顥一眼,與琤雪搖頭道:「但此事真是問錯地方了。」說完,啜了口茶。

琤雪道:「可是……」

公孫顥說道:「可是古仙史離奇之處頗多,一千六百多年前初次天缺,竟毫無徵兆;第二次群仙會天地崩,因果不明;雖說第三次魍魎亂世,乃因天缺異氣之故;但前兩次疑雲重重,不知與琤雪道友是否有關係?」

御清瞥了公孫顥一眼,傳音道:「先生莫要藉機提問,三師姊已經夠煩惱了。」

琤雪卻恍然大悟,拍手說道:「道友好厲害,真不愧是望夬先生,能發現如此多癥結!」

御清一愣,落英瞥了公孫顥一眼,然後與琤雪微笑道:「琤雪也交到了如此有趣的朋友。」

琤雪歡喜點頭道:「對啊!是傳說中的仙門人呢!」

竟將仙門人稱為「傳說中」,落英才啜了口茶,差點噴了出來,撫著長髯哈哈大笑。

琤雪問公孫顥道:「你說初次天缺無徵兆,是什麼事?」

公孫顥說道:「初次天缺毀了南陽古城,然後五百多年一劫。有如此大後患,必有大預兆。但末學走訪諸仙前輩、翻遍名述閣,竟都說毫無異象。」

御清眉頭一皺,拿著茶杯說道:「名述閣只是千年仙門,創派之前都是追記,即便創派祖師甘寶是上古晉時人物,如何能詳載兩漢之際的天缺?」

公孫顥一愣,琤雪笑嘻嘻的說道:「因此你到我們山裡問了。」

公孫顥點了點頭;落英說道:「但即便到了謝羅山也無人能答,目前謝羅山是霄景前輩閱歷最老,但與甘寶前輩也是同時代之人,你若要真追問……即便蒼塵前輩至今未飛升,應也答不出來。」

公孫顥一呆,御清點頭道:「師祖雖是當年的倖存者,但當時只是肉眼凡胎。」

公孫顥想了想,說道:「因此末學以為,赤華派會有線索。」

落英冷冷看著公孫顥,說道:「你要問誰?」

公孫顥鼓起勇氣,拱手說道:「聽說天柱赤華派有鎮嶽天神『泰逢』和火君『武羅』。」

御清、落英和琤雪一愣,都笑了,琤雪笑得拍桌,道:「你想問青要山神武羅?不可能!不可能!」落英搖手苦笑道:「山神與神州同壽,千年對他有如一瞬,我們都是夢幻泡影。」御清點頭道:「我們師祖被山神叫了數百年的『蒼塵小子』。修為不足,他根本不會理會你。」琤雪笑道:「而且他好像不知道天帝換人了。」

公孫顥聽傻了,沉思一陣,說道:「那麼此問便罷了。且容末學再問,千年前第二次天缺,為何『群仙會而天地崩』?」

落英臉色微微一變,御清啜了口茶,問道:「名述閣沒記載麼?」

公孫顥說道:「名述閣只記載『群仙會』與『天地崩』,至於群仙是什麼會,天地是如何崩,隻字未提。因此想請教赤華派前輩。」

落英捻鬚慢慢啜著茶,直到將一杯茶飲盡,才說道:「千年前群仙會,我山雖出席,但半途離席。至於為何天崩地裂,天缺便恰巧在那時降臨,你要我如何說?」

公孫顥心想也是,見落英茶杯空了,趕緊為前輩添了茶,說道:「但五百多年前那次天缺未『天崩地裂』,因此末學想,天缺未必會『天崩地裂』,所以猜測千年前那次與群仙會有關。」

落英又啜了口茶,冷眼看著公孫顥道:「小子,下雪也有大有小。」

公孫顥一愣,拱手慚愧的道:「末學魯莽。說來也是,群仙聚會若會天崩地裂,這也太過荒謬。」

琤雪喝著茶,說道:「那次群仙會其實便是討論天缺的事,你讀的書沒記載麼?」

公孫顥說道:「原來群仙會是論天缺。名述閣記載:『群仙會,天地崩』。因此末學誤讀了。」

御清啜著茶,說道:「而且此事也是追記,甘寶當年未出席,也是聽諸仙傳言。」

公孫顥說道:「多謝殿下。末學讀當時記載,那時還有個魔名喚『破軍』,能讓聖祖元神失散,又假冒聖祖,大亂諸仙宗,最後被御風閣的前輩誅滅。末學想,成魔並非一朝一夕,如此大魔,為何之前毫無蹤跡?」

御清啜了口茶,說道:「破軍是師祖在天缺封印內遇到的。」

公孫顥說道:「所以破軍是生於天缺封印之中?」

琤雪將茶飲盡,點點頭,道:「正是因為那次師祖出了事,才下令那處只有混沌功體能靠近。」

公孫顥暗冒冷汗,落英方才便一直喝著茶,聽到這,笑道:「原來小子你闖了天缺禁地?膽子真不小啊!」

公孫顥拱手說道:「末學魯莽了。」

琤雪見茶喝完了一盞,再沖了一回,說道:「如此說來……我的事要回山去問;初次天缺無預兆,無人能解;『群仙會,天地崩』是讀錯了;還有……公孫顥,上次你問什麼來著?」

公孫顥沒想到琤雪還記得,趕緊說道:「上次末學疑惑,御風閣無補天之法,如何能重合天地?眼見天劫在即,當如何是好?」

琤雪拍手歡喜道:「對、對、對!便是這個!」

落英一呆,說道:「此事你拿來我山問?」

琤雪一愣,掩著口笑道:「咦?又問錯人了麼?」

落英苦笑道:「歷來都是你們著手天缺之事,如何拿來我山問?」

御清皺眉道:「先生,天缺已降臨三次,你為何說我山無補天之法?」

公孫顥一愣,上次是因琤雪說不知,但豈能因琤雪不知便說沒有。但話已出口,如何能收回?

突然空中爆出一個聲音道:「此事『軒轅』早有安排,不必多問!」聲如巨雷,從雲中爆出,竟震得茶杯「吱吱」有聲。

眾人一呆,落英起身驚道:「是山神!」竟是青要山神武羅!

公孫顥心頭怦怦直跳,心想機會難得,鼓起勇氣,起身拱手說道:「山神在上,請問『軒轅』是何人?」

雲中又盪出武羅的聲音道:「軒轅早已在座上,到時自然明瞭,無須多言!」

公孫顥一愣,驀地景色一換,眼前山色蔥蔥,左面一片楓林,正是登道岸的「赤花」外;原來被武羅踢了出來!左右一看,御清、琤雪和落英竟然也在。三人都是一呆。琤雪見落英也被趕出來,笑道:「你怎麼也出來了。」公孫顥心想:「山神連自家弟子也記不得?」

落英哭笑不得,搖頭嘆了口氣,「我山……」突然見楓葉大片掉落,驚道:「要關山門了,告……」「辭」字還沒說出口,黃光一閃,便投入赤花之中。

三人一呆,琤雪察覺氣息不對,驚道:「不好了,我們快走!」

公孫顥一愣,琤雪將手一揚,說道:「再不走便要困在此了。」說著,用五蘊彩綾將三人罩住,疾速飛離。御清說道:「若是山神關門變陣,那是無人能解,只有等他心情好才能出入。」

話才說完,連沿途景物都沒看清,便出了赤華派三境天,回到嵩山諸峰。琤雪解開彩雲仙帳,嘆道:「要好一陣子不能來了。」

公孫顥完全看不出此地有何不同,只是今早發現的赤練峽入口消失了,只剩下尋常山景。

便聽御清笑道:「你上回來時也是數十年前。」

公孫顥點頭說道:「或許道友下次來時便開了。」

琤雪苦惱的道:「剛沖的茶這時應該好了,沒喝太可惜了。」

兩人一呆,哈哈大笑:原來是為了茶!御清說道:「先生,天色不早,我們就此別過。」

公孫顥一愣,本來還有事請教,也只得告辭。於是雙方各自歸山。

公孫顥心想:「前輩感覺有所隱瞞,不知琤雪之事便罷了,提起群仙會時神色有異,補天之事也刻意迴避,想他古仙宗弟子,與謝羅山往來甚密,即便不是親眼所見,應也有所聽聞,況且八百年經歷,必定經歷過上次天劫,竟全推給謝羅山。看來天缺史有蹊蹺!而且武羅所說的『軒轅』是誰?」

御清心想:「在座四人無人俗家姓『軒轅』,難道是有其他前輩在旁隱身窺視?但如此便不能稱『在座』,而且也未聽說赤華派有誰俗姓『軒轅』。山神武羅會糊塗到連這也弄不清麼?若是我山前輩,為何會赤華派飛霞亭座上?而且也從未聽過此人。太古史記載『黃帝姓公孫,名軒轅』,難道是公孫道友?但憑他功力,這也太荒謬!」

公孫顥心想:「即便山神如此糊塗,也沒聽過天缺史有『軒轅』這人物。姓『軒轅』之人不在少數,莫非真有前輩俗姓『軒轅』?但若他有如此本事,為何不見天缺史記載?看來得去名述閣再查一番!」

琤雪心想:「冥府為何會認錯?還說我魂魄千年未入冥府?武羅所說的『軒轅』莫非是我?我為何是軒轅?是不是我和無色、鳳歌兩前輩很像?她們是『軒轅』嗎?我為何和她們如此相像?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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