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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御清在嶗蜀神教門上降諭,命令解散。教眾譁然,如何能聽從?都要不惜一戰。琤雪在屋頂上笑得好喘,又逼迫御清降諭道:「衡王宮知事一個時辰後會到,應該夠你們收拾了。是要本王破格陪你們練手,還是要讓欲界諸仙拿你們練手?」
御清降諭完,委屈的攤手道:「這樣滿意了吧?」
琤雪拍手叫好,道:「打起來!打起來!」
御清扶著額頭搖頭嘆息,欲哭無淚。
便見大堂裡教眾大吃一驚,污海大師拿著降魔杵,高聲說道:「沒想到衡王如此不顧孔隆存亡,破壞聖祖規矩,一意孤行,一錯再錯。本上人不入地獄,誰入地獄!眾蕪腦者,一起替眾生受業,決心護法,寧死不屈!」
眾綠帽人精神一震,同聲叫道:「決心護法,寧死不屈!」
污海大師高舉降魔杵,喊道:「滅了我嶗蜀教,還有千千萬萬的嶗蜀教,世間愚人眾故!」
眾綠帽人齊聲說道:「世間愚人眾,故須上人教化。」
污海大師放下降魔杵,環顧教徒,又環顧著滿堂的金銀綢緞,然後說道:「待本上人請出無量至奸大法寶。」說完,步下金蓮大座,與黑白弟子退出大堂。
眾綠帽人齊聲拜道:「恭迎無量至奸大法寶。」
御清和琤雪在屋頂上繼續看著,便見污海退堂後進了禪房,命黑白弟子取來了大把珠寶,說要施法請金剛護法,命黑白弟子守在禪房外,無論有何聲響,都不可打擾,接著將門鎖上,將擱在地上的蒲團掀起,下面的地板有片暗環,拾起暗環一拉,一塊地板便揭了起來,出現一面鐵蓋,長寬剛好容一人進入;鐵蓋上也有一環扣,將鐵門拉起,下面出現一條地道。
如此敞著鐵門,回頭將珠寶塞進袈裟內,塞不進的便抱在手中,叮叮噹噹的聲音響亮,吵得門外黑白弟子都起了疑,兩弟子在門外竊竊私語,想進門問卻又不敢。污海聽了聲音,臉色一變,趕緊放輕手腳,如此費了一番功夫,終於收拾妥當。
御清看到這,皺眉道:「麻煩了,這傢伙要逃!」
琤雪道:「那不正好!」
御清說道:「教眾還在外面等,知事來便麻煩大了。」
琤雪拍手叫道:「打起來好啊!」
御清苦笑道:「我雖如此降諭,但不能真動手。師祖禁仙鬥,你忘了?」
琤雪一愣,說道:「哎!對喔!不能用仙術打人。那該如何是好?」
便見污海抱著財寶跳進了地道,往大堂東面奔去;御清見地道上方是側堂齋房,與大堂只有一牆之隔;微微一笑,說道:「那便這般吧!」手指對著地道凌空劃了幾道。
便見大堂後牆砰然倒下,便像被切了一般,緊接著「刷刷刷」數聲,地板片片掀起,露出下面的地道,邊緣平整,便像觸動了機關,轉眼便將整面牆和地板拆得乾淨。
眾綠帽人吃了一驚,還來不及說話,便見得地道內一團金色的東西滾了出來,說是用滾的,卻更像用擠的,那團金色大物擠著地道,憑著下面兩隻腳緩緩前進,氣喘吁吁,原來是個人,懷裡手上都塞滿了金銀珠寶,口裡喃喃說道:「完了!完了!這會子完了!看來只好躲去姑蘇御魂派……」
眾綠帽人七嘴八舌的道:「那、那是什麼?」「咦!那是……」「是、是上師的袈裟?」「不可能!上師怎麼了!」「必是外道滅佛勢力的幻象!」「大膽外道,竟然闖到這裡來了!」「是外道,快打啊!」眾教徒一驚,紛紛往地道奔去。
污海大師掛了滿身的金銀珠寶,將眼睛都蓋住了,耳旁叮叮噹噹的,什麼聲音也聽不清,在地道蹭的滿身大汗,突然涼風吹來,還暗暗欣喜,聽得人聲嘈雜,心想:「這地道的蟲子還不少!」再蹭了幾步,越聽越奇怪,搖頭將眼前的珠寶甩開,一看,見地道被人掀了,外面綠頭攢動,叫罵聲震耳欲聾,大吃一驚,趕緊叫道:「眾蕪腦者,是本上……啊不、我不是上人……」
眾綠帽人哪裡聽得到他說話?叫道:「大膽外道!竟敢假冒上師!」「決心護法,寧死不屈!」紛紛跳進地道,湧了上去。
污海大師心想:「好啊!你們這幫崽子……」雙手一合,想要結印,但雙手抓滿了珠寶,連合都合不起來,如何能結印?想扔掉又捨不得,眼見眾綠帽人緊逼在後,倉皇叫道:「別、別過來……」一提真氣,想使出輕功,但塞了滿身的珠寶,如何能跑得快?想放下珠寶卻又捨不得。正惶恐間,突然前方一亮,竟然到了出口,一愣,心想:「奇怪!有這麼近麼?」
眾綠帽人邊打邊罵,但見這「外道」看似塞在地道中步履艱難,但怎麼追都差了幾步,彷彿永遠都追不上,不知是什麼妖法;驚惶叫道:「竟然跑這麼快!」「這傢伙是用飄的啊!」「好厲害的外道!帶這麼多東西還飄得這麼快!」「妖怪啊!」「糟了!前面是出口,這傢伙要逃了!」「快追出去!」
眾綠帽人見那「外道」往上跳出了地道,趕緊追了出去,回頭一看,原來是口假井,幾步將污海大師捉住,叫道:「是誰派你來的?從實招來!」「上師去哪了?」「捉起來問!」圍著打了起來。
此時堂後護法的黑白弟子聽了動靜,撞開房門,進房一看,污海大師早已不知去向,地面凌亂,其中一片地板掀起了一塊,跳進去一探,正是外面那條地道,頓時明白,兩人互看了一眼,奔進庫房大肆搜刮,逃之夭夭;大堂上的人聽到聲響,也猜到了大概,見上師「作法失敗」,又「外道入侵」,哪裡還趕留?嚇得一哄而散。轉眼偌大的嶗蜀總壇便空無一人。
御清微微一笑,說道:「如此這裡便沒人了!」
琤雪嘻嘻笑道:「你還推他出去!哈哈哈哈!妙計!妙計!」
御清長吁口氣,說道:「如此把邪教趕走了,滿意了吧!」
琤雪歡喜的點點頭,道:「滿意!滿意!這樣子便有錢了!」縱身飛起,御清心頭一顫,搶先叫道:「別唱!別唱!」
琤雪繞了一圈,遮著口,又笑嘻嘻的坐回御清旁。
如此收拾了嶗蜀神教,衡王宮知事領人抄封清點,分給當地百姓,剩下的全部變賣。琤雪拿了玉幣,歡喜了,說想去哪逛,又要去哪玩,說得御清冷汗直流。
如此邊說邊想,兩人喬裝走到了路上,此時琤雪穿了一身湖水綠的衣裳,上面罩了一層白紗,頭上用薄紅色的絲帶結成櫻花,繫在兩邊,好似出水芙蓉。御清穿了件深綠色的長袍,外罩淺灰色大氅,頭戴白雲青峰冠,插上黑檀簪。
兩人並肩而行,琤雪問道:「御清,為何要將這件事和師叔說?」
御清說道:「你不是想要處理知府麼?」
琤雪問道:「不是處理好了麼,你請師叔罷他官做什麼?」
御清道:「都做到這份上了,能不罷他麼?」
琤雪道:「你降諭便成了,為何還跟師叔說?」
御清道:「我是王,不是帝,無法跨過洛王下令!」
琤雪點點頭,道:「啊!對喔!你說你不管事,那為何當初要出面?」
御清一愣,停下腳步看了三師姊一眼。琤雪頓時醒悟,小手遮著口嘻嘻笑道:「原來是我,嘻嘻、嘻嘻嘻。」
御清搖頭嘆息,忽然一怔,望向前方一里之處。琤雪也見到了,嘻嘻笑道:「哇!好多綠帽人喔!嘻嘻嘻!」
便見那些人拿著刀槍,或站或坐,等在路旁,七嘴八舌的道:「果然是上次一閃就不見的外道,一個公子和一個小姑娘!掌盆主好情報!」「我也是猜測,沒想到真的有!」「掌盆主家裡樓高,此地有何動靜都逃不出他的法眼!」「哈哈!等他們經過,咱們就……」說著,將手中的刀對空砍了幾下,眾綠帽人得意大笑。
御清遠遠看著,道:「是尋仇的。」
琤雪問道:「什麼意思?」
御清皺眉道:「便是報仇。」心想:看來行蹤早已暴露,更衣不是對策,該如何是好?正思索間,卻聽三師姊興奮的道:「報仇?打架?好啊!好啊!」大吃一驚,趕緊拉住,卻慢了半步。三師姊便衝了出去,還欣喜的叫道:「只看過人打人,我還沒打過人呢!」
御清趕緊叫道:「且慢!」但哪裡叫得住?情急之下只來得及傳音道:「別用仙術!」
話還沒說完,便聽得綠帽人「唉喲」幾聲慘叫;琤雪已有移形化虛之境,便是腳踏實地的跑,身形速度也是驚人;眾綠帽人哪裡看得到?莫名其妙的便挨了一拳,然後才看到好似有團綠色的雲,一出現,兄弟們便全飛了出去,不知道是什麼妖魔鬼怪。
琤雪衝進綠帽人中,一拳打飛了一名,一腳又踢飛了一名,聽到御清傳音,傳音問道:「不能用仙術打,那麼凡人打人是怎麼打?」
御清見三師姊衝進去一轉身,打趴了四個,武功招式和大師兄幾乎一模一樣,頓時看傻了,心想:「還需要我說麼?」還沒想到要說什麼,那群綠帽人便全倒在地上,「唉唉」慘叫。
琤雪轉眼見沒人站著,一愣,說道:「咦?打完了嗎?」停下來環顧眾人。
眾綠帽人這才看清「那團雲」,大驚失色,叫道:「妖怪啊!」「是、是那妖女!」跌跌撞撞的爬起,連滾帶爬的逃了,口裡還嚷道:「滅佛妖道,你、你給我等著!」
御清走了過來,琤雪問道:「這樣打對麼?不用仙術是不是這麼打?」
御清只好點頭說「是」。琤雪埋怨道:「上次在孔隆看那賊便是這麼打,沒想到一下子就全倒了,我還想再練練呢。」
御清無言以對,搖頭嘆息,然後說道:「罷了!我們更衣吧!」
琤雪一愣,問道:「方才不是才換過?」
御清說道:「他們會等在此處,便是我們行蹤暴露了。」
琤雪說道:「可是他們要我等著呢!」
御清差點笑了出來,說道:「那只是賭氣之言。走吧!」
如此換了裝扮,進城逛街。琤雪難得花錢無人攔阻,逛了一城又一城;逛得御清戰戰兢兢,心力交瘁,喬裝易服,悔不當初。
如此逛到湘楚郢都城外,已換了七八套衣衫,這時御清穿了套暗青色的衣冠,琤雪也換了一套絳色衣裳。進了城,御清傳音道:「三師姊,逛完楚都我們便回山吧!我衣冠已換了一輪了。」
琤雪傳音道:「那便再穿第二輪吧!你穿天青色滿好看的,再穿一次吧!」
御清欲哭無淚:那件在孔隆已經穿過,如何能再穿?用神識照看附近,說道:「沒想到這裡也有嶗蜀教徒。」
琤雪用神識一看,見城門下的樹叢裡躲著一群人,雖沒戴綠帽,但看相貌氣息,正是上次埋伏的那群人,其中還多了名識性歸根境界的人,身穿白色長衫,腰間掛著幾件法器,正是總壇的那名白衣護法。說道:「咦!真的耶!」往那奔去,叫道:「咦!你們叫我等著,怎麼跑到這裡來了?」
御清沒想到才說完三師姊便奔了過去,吃了一驚,知道無法阻止,只好傳音道:「不可在這裡打!」隱身跟上。
琤雪一愣,傳音問道:「為什麼?」說著,腳步慢了下來。
琤雪腳步一慢,那群嶗蜀教徒便見到了,知道這「妖女」身形不凡,不敢大意,趕緊跳了出來,叫道:「大膽妖孽,上次被你們跑了,這次你們走不了了!」
琤雪腳步一動,便奔到那群人中,問道:「咦!分明是你們跑了,怎麼會是我跑了。而且你們不是叫我在那裡等嗎?」
嶗蜀教眾大吃一驚:好快的身形,不知白護法看清楚了沒?白護法也暗冒冷汗:這是什麼速度?瞬間移動麼?所有人都愣了一下,然後才反應過來,高聲叫道:「少廢話!滅了我佛還想逃!」「罔顧孔隆開化,藏匿上師!」「白護法師兄,別聽這妖女顛倒黑白,上次絕對不是我們打不過逃跑!」
白護法點了點頭,說道:「蕪腦人護法志堅,替眾生受業,寧死不屈,如何會逃!」
眾教徒齊聲說道:「護法志堅,替眾生受業,寧死不屈!」
琤雪說道:「逃走的分明是你們啊!不然你們這次都別跑好嗎?而且你們『妖』跟『仙』好像分不出來呢!要我教你們麼?」
眾教徒七嘴八舌的怒道:「少廢話!滅我佛者非妖即魔。」「莫要搬弄是非,謗佛造孽!」「謗佛造孽,雖遠必誅!」
琤雪說道:「你們的上師不過是拿『佛』來騙財,不然,你們讀過什麼佛經?」
眾教徒怒道:「少囉唆!萬法皆妄,唯嶗蜀為真!」「只有《滅思箴言》是真經,哪有什麼佛經!」「我們蕪腦者信心堅定,休想用言語迷惑!」
御清隱身在側,見路人望來,傳音道:「別和他們糾纏!」
琤雪一愣,那白護法高聲說道:「大膽妖孽,罔顧孔隆生靈,違背聖祖規矩。說!將我們上師藏匿何處?」
琤雪笑道:「聖祖說的是『邪魔歪道,諸仙共逐之』,哪裡違背了?」
御清傳音道:「別糾纏了!魔正是覺得別人都是魔,才會越錯越深,墮落成魔。」琤雪傳音問道:「所以邪教專門養魔嗎?」
便聽眾教徒叫道:「一派胡言,不吹自破!莫要一錯再錯,萬劫不復!說!將我們上師藏匿何處?」
琤雪說道:「那天拿著珠寶走從地道走的便是,為何來問我?」
眾綠帽人叫道:「你血口噴人!上師以身護法,替眾生受業,豈會逃跑!」「必是你們藏匿!」
御清見路人漸漸聚來,傳音道:「別與他們糾纏,快走吧!」琤雪傳音道:「可是……」
此時白護法喝道:「胡言亂語!妖孽!看我降魔金剛杵!」將腰中的純金三股杵舉了起來。
琤雪看那杵藏污納垢,嘻嘻一笑,說道:「你那杵多久沒洗了,沾滿了油垢穢氣,怎能降魔?」
白護法一愣,怒道:「好厲害的妖孽,連降魔金剛杵也奈何不了。看我教無垢摩尼寶珠!」說著,將純金三股杵插回腰間,拿出一顆巴掌大的琉璃珠。
琤雪看那琉璃珠滿是手印汗漬,掩著口笑道:「你那琉璃珠多久沒洗了?你剛才握了那髒杵,我看還是別摸的好!」
白衣綠帽人怒得臉都綠了,怒道:「你、你、你……」竟說不出話來。後面教眾七嘴八舌的道:「法器沾污了,什麼時候?」「不是一直在白護法師兄那裡,莫非沒擦拭供養?」「白護法師兄,您來時沒先沐浴?」還有一個自搧了巴掌,說道:「弟子不該,竟覺得這妖女說話有幾分道理。」
御清見此處路人越聚越多,還有一個奔去報官,傳音道:「三師姊,到此為止了!」袍袖輕拂,將那幫人送走。
琤雪一愣,嘟起嘴正要惱怒,這才發現旁邊已圍了一圈人,紛紛交頭接耳道:「莫非是衡王殿下的師妹?」「是啊!聽說殿下帶著師姊下凡了。」「不是小師妹嗎?」「你沒聽說最近的諭令,殿下說那是師姊。」「我只記得殿下查了孔隆。」「對!就是那道諭令。」「如此說來,殿下在這附近?」
琤雪「唉呀」一聲,小手半遮臉,嘻嘻一笑,仙光一閃,和御清一起離開。
圍觀眾人大吃一驚,紛紛說道:「真的是殿下的師妹!」「殿下就在附近啊!」「殿下來了!」趕緊對空下拜。
兩人退出城外,琤雪掩著口一直笑,御清一手支額,煩惱還能穿什麼。想了許久,兩人終於換了新裝。琤雪換上一套湖綠色的紗裙,頭上繫著碎花狀的髮帶,御清穿了一身黑,頭上戴著黑帷帽,不露出面容,心想如此絕對不會被認出。
如此換了一條路,再次進城,見路人議論紛紛,都在談論方才的事,說起殿下的師姊如何穿著,又傳言在城外見到殿下如何裝扮,還說一路上殿下數度換裝,不知道殿下進城是否又會更衣。見兩人經過,還指著說:「你說會不會是他們?」「呵呵呵,真愛說笑,殿下怎可能會戴那種帽子。」
兩人聽得膽戰心驚,御清傳音道:「這次見到綠帽人千萬別再衝上去了。」
琤雪傳音道:「知道!看到要繞開。」
御清繼續傳音道:「別多管閒事、別闖禍。」
琤雪傳音道:「知道啦!說過十幾回了。」
御清還不放心,又傳音道:「還有,這次逛完便回山,不然我要請大師兄來了。」
琤雪開心的跳起來,傳音道:「好啊好啊!湘楚是大師兄的教區啊!」
御清後悔說了這句話,繼續傳音道:「還有,別飛、別使仙術、別唱歌。」
琤雪傳音道:「知道了……」突然旁邊一個聲音道:「小姑娘!你今天運氣不錯!」
兩人一愣,便見那人頭戴黑色方士帽,身穿黑色道袍,坐在街邊,旁邊立著一面旗,上面寫著「三命經算」,下面一方桌子,擺著筆和命相字畫等道具。原來是個算命先生。
琤雪聽他說自己「今天運氣不錯」一愣,說道:「咦!真的麼?今天遇到了嶗蜀神教的教徒,這算好運麼?」
御清嚇出一身冷汗,趕緊傳音道:「別提嶗蜀神教,那是算命賺錢的,走吧!」
琤雪傳音問道:「咦!不賣東西也能賺錢?」
這時便聽那算命先生道:「小姑娘說的不錯,今天衡王殿下進城,是天大的好運啊!」
御清趕緊拉著琤雪走了,傳音道:「還能騙錢!」
琤雪擔心失禮,回頭看著那算命先生,見他沒繼續追來,這才安了心,傳音道:「是麼?就像那污海大師一樣麼?」
此時旁邊又一個聲音說道:「小姑娘!你今天運氣不好!」也是個戴方士帽、穿道袍、立旗子的算命師。
琤雪一愣,但腳步還沒停下,前面又聽得一人又道:「小姑娘!你今天運氣不錯!」看那行頭,又是個算命師。放眼看去,原來這條街幾乎都是相命的,旗子有大高有矮,桌子有大有小,行頭形形色色;頓時玩心大起,沿路奔去,便聽他們接連說道:「小姑娘!你今天運氣不好!」「小姑娘,你今天運氣不錯!」「你今天運氣不好!」「你今天運氣不錯!」一個說好,一個說不好。
如此奔到盡頭,琤雪拍手大笑,說道:「好玩好玩!我要再走一次!」
御清走上去,牽起三師姊的手,說道:「他們不過爭口飯吃,不要玩弄他們!」
琤雪回望著算命街,還想再走,卻見有幾個攤子已招攬到了客人,暗道:「可惜!」便見那幾位客人有的問生意不順,有的問丈夫不歸,還有問小孩多病難養……;不禁看得新奇,以往只知道人會求廟,卻不知還能求相命改運;心想命數氣運便是那般,哪能說改便改?好奇的看下去,便見那要改事業運要收錢作法,丈夫不歸的要買風水法寶,小孩難養的要收錢買符水;不禁越看越怒,說道:「張口便胡說八道,我也去算,看他們怎麼說!」
御清趕緊拉住,傳音道:「不要胡鬧!方才說好不要多管閒事!」
琤雪扯了扯御清的手,傳音道:「不然你降諭啊!邪教騙錢不行,這些人騙錢就可以?」
御清一愣,竟一時啞口無言。此時聽得旁邊一陣騷動;此處是個「丁」字路口,便見一群人從橫向的街尾緩緩湧來,領頭竄著一個黑色的人影,凌空飛在群屋之上,竟有飛遁離塵之境;後面人潮洶湧,追著那黑色人影,有的飛簷走壁,有的跑在街上,都喊道:「大師!」「段大師!」
琤雪看了幾眼,傳音道:「咦!那是上次誤闖禁地的凡人!」御清一愣,心想:「那也太巧!」
兩旁算命師聽到騷動,紛紛驚道:「糟了!是段無蹤!」「怎麼會進城來?」相命的客人聽了,都一臉驚喜,說道:「有大師來還問你們做什麼?」趕緊將錢收回,奔了上去,叫道:「大師!大師!」
轉眼整條街便只剩御清和琤雪兩個路人,兩旁算命師紛紛嘆道:「今天不用賺了!收了!收了!」全都開始收攤。
琤雪笑道:「你們能算命的算不出他會來麼?」
便見段無蹤逐漸飛來,後面追著三四個飛簷走壁的,其中一個叫道:「大師!您說我何時才能在武林闖出名號啊!」
段無蹤邊飛邊叫道:「別自欺欺人了,你只是空虛寂寞覺得冷!」
一人飛出人群,奔到前面,叫道:「大師!我何時才能發達啊?」
段無蹤身形不緩,叫道:「別糊塗了,你要的其實是安定喜樂, 清靜只在心中求,往外怎麼找得到?」
說著,段無蹤突然轉進這算命街,此時街尾還有個命相師沒撤,身穿黑帶白袍,頭戴太極玄紗冠,腰佩黑雲劍,旗上寫著「道斷天機計無失」,旁邊跟著一名十六歲姑娘,扛著那面命相大旗;兩人驚訝的望向段無蹤。
那算命師老遠便望著,絲毫沒有驚慌,見段無蹤飛來,叫道:「你來做什麼?」
段無蹤飛簷而下,便落在那算命師身前三尺,叫道:「我才想問,你在這裡做什麼?」竟然認識。
那算命師迫近一步,對著段無蹤的臉叫道:「這還用問麼,當然是左啟迪,右啟迪,啟迪再啟迪。闔家歡樂,老少咸宜。」
段無蹤也迫近一步,與那算命師的臉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,噴著口水叫道:「你這是啟迪還是唬人騙錢!」
那算命師插腰仰面笑道:「唉!老弟!你就是不懂得『千杯』,有道是『居廟堂之上,則忽悠其君,處江湖之遠,則忽悠其民』啊!」
段無蹤愣了一下,戳著那算命師的胸口,叫道:「你……說出來還想在此地混麼?」
那算命師被段無蹤戳得連上身也仰了過去,但仍插著腰笑道:「唉!在這條街相命的誰不是混的?」
段無蹤插手說道:「你儘早離開這條街,好好相命。」
段無蹤一收回手指,那算命師便將腰挺直,微笑道:「我又沒打師門旗號,要如何賺,與你何關?」
段無蹤又伸手戳著那算命師的胸口,怒道:「師父教你多少本事?作你師弟我都覺得丟臉。」竟然是同門師兄弟!
原來這算命師便是段無蹤的師兄,姓「季」,江湖名號「算機」,只是不知為何會在郢都命相街招搖撞騙。便聽他仰著頭說道:「人之初,性本散,大家都想散漫過日子。誰像你那麼累,算真的給人!」
段無蹤捉著季算機的衣領,怒道:「你……師父當初真不該留你!」
季算機卻無動於衷,攤手說道:「唉!我步入江湖才知道:人都不愛聽實話,都愛聽好話,我拿錢說他愛聽的,有何不對?」
段無蹤扯著季算機的衣領怒道:「師門之學便是要指點迷津,誰教你做這種事!」
季算機繼續攤手說道:「假作真時真亦假,心裡舒坦誰管它!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同道都如此,你偏要特立獨行!」
段無蹤扯著衣領叫道:「所以你說師父特立獨行?我一生最大的失算就是比你晚拜師!」
季算機繼續攤著手,苦笑道:「比我晚拜師又如何,現在嫡傳弟子是你,如何?是打算要用門規將我驅逐?」
段無蹤一呆,說了個「你」字便卡住了。
季算機拍落段無蹤的手,插腰道:「你開口閉口便是師父,『同門不爭近客』,你難道不知麼?」
段無蹤叫道:「我不過是路過,若不是要問候你,我犯得著在城裡飛嗎?」指指後面漸漸追上的人群,續道:「說我搶你生意,我後面那些人給你,都給你!」說著,街上人群像滾雪球搬蜂擁而來。
季算機見此地已圍得水洩不通,路面和屋頂上滿滿的都是人,差點便要站垮了屋頂,還有數百人往此地湧來,如何容得了?想逃也沒出路,一時竟慌了手腳。
此時人群中聽著一個少年喊道:「師父,等我!」便見艾攸背著兩人份的行囊,一路飛簷走壁,臉色發白,逃命似的奔在人群的最前面。
段無蹤對著人群喊道:「今天我不賣卦,這我師兄,都找他去!」然後湊著季算機的臉叫道:「如何?夠你吃好幾年了吧!」
話沒說完,人群便已撲到,瞬間將季算機淹沒,即便他兩手高舉,仍是和那旗子一起被人潮撲倒;便聽得眾人叫道:「段大師的師兄!」「能幫我相命麼?」「請大師幫我看流年啊!」當中還夾著幾聲驚呼慘叫,也不知是誰。
那扛著大旗的姑娘也被衝倒,嚇得一聲驚叫,突然一隻手從背後扶住,便聽那人說道:「小心!湘靈!」
湘靈一愣,回頭一看,驚喜道:「艾師兄?」
艾攸聞到湘靈的香氣,突然臉一紅,趕緊用文卦奇行步將她拉到旁邊,然後看向別處,說道:「長、長這麼大了?」
但人聲嘈雜,湘靈沒聽清,拉了拉艾攸的袖子,湊著他耳朵問道:「你說什麼?」艾攸只好收斂心神,湊著湘靈的耳朵再說一次。
湘靈點點頭,湊著艾攸的耳朵歡喜道:「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師兄。」因隨父親行走江湖,又有「同門不爭近客」的規矩,兩人難以相聚,上次見時還是五年前的端午。
艾攸微微尷尬,湊著耳朵喊道:「是啊,上次見時你還這麼小。」比了比自己胸口。
湘靈點了點頭,說道:「是啊!那時……」
艾攸說道:「那時師伯母還在……」
湘靈一怔,點點頭,然後低了下來,艾攸沒聽到湘靈回話,回頭見她在擦眼淚,吃了一驚,大聲問道:「你怎麼了?」
湘靈搖搖頭,大聲說道:「沒事!」
突然一聲鐘響,嘈雜的算命街頓時鴉雀無聲,便見人群讓出了一條道路,原來是來了五輛疾風車,車上赤旗飄揚,繫滿了雲緞香花,在巷口浮空停下。接著第一車走下了一人,身穿赤衣黑帶,頭上的玄紗冠高有一尺,腰繫黑劍,左手提著使節,右手捧著一面水晶版。竟然是楚王的使者!
那王使一下車,後面的車便接連走下十幾個人,都穿著赤衣黑帶,捧著香花、布帛、香爐、各色金銀法器,列隊站在王使身後。王使領著眾使臣走到段無蹤身前,行禮道:「吾王不知段大師降臨,有失遠迎。望乞恕罪。大師降臨湘楚,必是我湘楚政通人和,千郡和諧,大王因此沐浴更衣,派香車相迎,請大師不吝登車,大王謹恭垂訓。」
段無蹤趕緊拱手說道:「段某浪跡江湖,隨緣來去。今有緣登車,但恐怕蔽履污堂,不敢僭越。」
王使退步拱手說道:「段大師切莫介意,大王已沐浴恭候。負命而來,不敢空車而歸。」猶豫了一下,又道:「竊聽聞大師的師兄亦在此地,不知大王是否有幸,能聽兩位大師教誨。」
眾人一呆,艾攸驚異的看向師父,湘靈驚訝的看向父親,段無蹤沈吟猶豫,季算機卻微微一笑,拍拍段無蹤的肩膀,微笑道:「那便恭敬不容從命。」拉著段無蹤一起上了車。
艾攸和湘靈看傻了,那使者也是心細,請艾攸和湘靈上了次車,往王宮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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