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稿完成
在上次解決完不對等雙主線的問題之後,接下來主要的問題就是如何表現索訶與婆娑兩人的性格。兩人夜探拘彌之後,又去找蒼塵三人請教,離開之時,我讓兩人單獨推理,當婆娑見索訶似乎胸有成足,但竟什麼主意都還沒拿定時,
婆娑愀然說道:「你不知道?你剛才明明說知道了,還把我帶出來。難道不是要跟我說?」
這句話一寫出來,我心頭一動,這句話顯得十分自然,有少女的純真,有無猜的情誼,有女孩的微嗔,正正像是十六歲女孩會說的話。這瞬間,婆娑赫然活了起來。我漸漸明白,就算寫了再詳細的人物背景,寫了再深刻的人物小傳,都比不上一句符合人物年齡和情感的對白。於是我在思考:要如何讓兩人的個性更為真實?
於是我想到了浪跡古城那段:在婆娑與索訶兩人不斷揭發拘彌和巫隹的計謀後,巫隹終於以神使的身份將婆娑兩人逐出沙羅洲,而蒼塵三人也被牽連。一行人在苛索古城度過一夜,得知古城和沙羅洲之間的關係後,見到沙羅洲銀光黯淡,趕回來當救星。隨後婆娑與索訶赫然成違反抗的領導者,與巫隹勢力大戰良久,僵持不下。
這段在寫大綱之際,便覺得有些無力,後來越寫越深入,漸漸明白這段的問:索訶和婆娑如何從平凡的少年少女成為強悍的戰士?起初我打算讓蒼塵三人暗中相助,便如同樹下捉賊那段一樣。但馬上就會面臨同樣的問題:境界等級相差太多,如何勝?如何平?實力不對等,戰鬥很難拿捏平衡。
於是我便突發奇想,讓索訶和婆娑在浪跡古城之間遭遇困難,在途中培養實力。之前在大綱中我安排一行人會遇到一隊商隊,商隊中有傷患,索訶解囊相救,一方面與沙羅洲現狀做對比,同時告知商隊沙羅洲現狀。而後到了苛索古城,夜間又有一隊商隊,告知索訶等人沙羅洲有難,促使一行人回去。
若在浪跡古城這段中加入一些阻礙和磨練,那麼索訶和婆娑回沙羅洲時就不會只是普通的少年少女,而是有相當的實戰基礎,以這實力再與巫隹僵持不下,便很合理了。再者,途中安插夠多的阻礙和磨練一點也不會不合理,在蒼塵三人入村之際,便提出有沙漠狼,當時只是一筆帶過,此時正好可以利用,再利用巫隹惡的面相,巫隹以法術召喚沙漠狼沿途追擊一行人,這事很合理,也很容易令人想到。第三,在封閉的境地中,偶然遇到外人,會給人有種清醒的感覺,安慰局中人並非所有人都是如此。因此途中遇到的商隊便擔起了這個任務,給索訶與婆娑精神上的支持。婆娑與索訶沿途的磨練越來越艱困,而最後古城之夜的第二隊商隊入城前受困狼群,便是最強勁的磨練,兩人難以取勝,終於激發出堅強的信念和潛力,足夠和巫隹一較高下。同時為了戰勝沿途的考驗,兩人漸漸激出堅強的信念,也是非常可以表現兩人情感的一段。
後面便是古城之夜一段。再次安排這段時,我想起《作家之路》中提及主角在決戰之前要有營火之夜和愛情,說可以激發人一種潛藏極深的生命意念。當時看到時我腦中浮現的全是美國英雄片,在大幹一票之前和狐群狗黨一面操著髒話,一面圍著營火計畫,愛情部分全是和愛人的擁吻和纏綿戲。我完全無法感受那種潛藏極深的生命意念,以為這是美國片票房公式,對其嗤之以鼻,雖然書中曾解釋不是那種為票房的低劣擁吻,但我很難理解作者要表達的內容。此時寫到古城之夜,我想起書中的這一段,便想來試試:索訶與婆娑兩小無猜的情誼應該可以帶出純粹的效果。於是很自然的,我讓兩人在營火前表現思鄉情誼,然後再讓索訶求婚。一想到此,兩人的情感更鮮活了,而寫出來的效果也確實如書中所述,兩小無猜的情誼沒有種種愛情的雜質,讓人毫無阻礙的直接接觸兩人的內心,而在此基礎上,再次表現兩人守護沙羅洲的意念,這意念就變得牢不可破,真正是由潛藏體內深刻的生命之力爆發出來的信念。
之後的橋段一直到蒼塵三人離去,都按照原本的大綱安排,並沒有做過多的修正。最後蒼塵收回元神時,按照慣例必需要交代回憶,但一交代回憶,就會打斷沙羅洲的思路與文氣。因此我將元神的回憶挪到最後,蒼塵三人遠望沙羅洲,無色與雲遨兩人問起時再帶出。這安排有別於以往立即回憶,應說是一個突破。
修羅荒漠沙羅洲這段是我寫來對人物性格最有感覺的一段,這時才知角色要有靈魂是什麼樣的感覺,那就是十分明瞭角色希望,讓角色在動作時單純、坦然,越深刻的願望,越能凸顯角色的情感。
但我想要將這方法用到主角三人身上時,便發現好似沒那般簡單。蒼塵出身貴族,對情感表現是隱諱的,而雲遨與無色到目前為止都還是輔佐的地位,而且並未遇到太大阻礙,兩人潛藏的性情也很難表現。只能等後來極端的情況出現,才能有機會表現三人情感。
但我同時又想,我能捉住索訶與婆娑的情感,是因為性格能由我中尋,而蒼塵三人的情感,我始終從外推敲,這大概也是一層角色刻畫的方法問題。對於遠超出作者甚多的角色,情感往往很難拿捏,一定要遇到有相當體會的橋段,才能相對有所表現。而這也是我在寫FFVII薩菲洛斯同人時所遇到的。
另外一點,修羅荒漠一段是我醞釀非常久的腳本,應該說是太古遺音中考慮最詳盡的橋段。其實一開始,修羅荒漠並非作為太古遺音的一個段落,而是金光布袋戲的同人電影大綱,劇情大概以明朝戚繼光打倭寇為背景,劇中史豔文率領中原正派打擊西劍流,但史豔文被藏鏡人死纏爛打,最後由劍無極和一群小孩在城中以各種怪點子把西劍流打回去。而寫劇本大綱的同時,這部小說也在草創階段,需要大量的故事,因為那劇本用不到,於是就撿來改造了。
由於修羅荒漠一段是醞釀最久的橋段,當中角色情感、對比性非常強烈,環境的對比、人物的對比、時間前後的對比、境界的對比,在架構上非常細膩,但是一進入角色部分,就顯得略為粗糙。因為各部分都非常完整,微有不善的地方就能感受得出來。修羅荒漠在次要角色的設定上非常粗略,除了索訶與婆娑有特別考慮之外,所有有名字的角色,連巫隹和拘彌,全都是樣版角。寫到後來,漸漸覺得村民角色安插不足,若以名字代替「有人」,其情感是完全不同的。因此之後回頭潤稿時,添加人名就成了主要任務。
(11月10日補記)因上回發現了另一種描寫角度,在這段的創作中,又多了一種敘事方法:
- 該角色的觀點:可以由對白和動作帶出前情、細節和情感。
- 全知觀點:描寫全局,概述全景,可以展現鴻觀的視野。
- 旁人的觀點:側寫全景及主要角色的英姿,可以強化情境的心理震撼力。
這一段利用這三個觀點,在主角一方、村民一方和拘彌與巫隹一方轉換。當要表現全局時,就利用全知觀點,當要強化情景的感受時,就利用村民角度側寫,當要說明矛盾,增加張力時,就用該角色的觀點來說明局勢如何危急。
整段下來,我漸能掌握這三種角度的使用方法,在段落間清楚快速的判斷該用哪種敘事角度凸顯局勢。當不太希望透露某些角色的心理狀態時,就用旁人的觀點側寫該角色的動作,並以旁人的角度來觀察該角色的外在表現,比如是喜是怒,是嗔是笑。而人物的外在動作是需要有紮實的情感基礎,並非人欣喜就面露笑容,人悲傷就面露愁苦。比如在婆娑與索訶離開沙羅洲時,索訶就強顏歡笑,希望能讓婆娑開心。雖然寫得很淡,但若以索訶的角度來寫他內心多麼愁苦,或以其他觀點直接寫他愁苦的動作表現,感覺就大不如前者,甚至流於矯情。因此在大喜大悲之際,直接描寫人物的悲哀喜樂,遠不如側寫人物如何處理這種極端情緒。
本文記於2015/11/9
修訂於2019/12/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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