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1月27日 星期三

【太古遺音花絮】二十四 完結心得




我說過要用創作來修行,領悟人間的真、善、美。而這部作品也確實讓我大徹大悟。

在完成練習作寶可夢同人劇本〈進一與大激流〉,得到黃老師的肯定後,我就信心滿滿,滿懷雄心的展開本作的創作。

構想

這故事最初構想來自某線上網頁修真RPG遊戲,裡面有失憶、結婚,轟轟烈烈但膚淺的愛情故事。雖然這遊戲玩沒多久遊戲就關服了,但這些素材成了本作最基本的架構。

在建構大綱時,我閱讀了很多創作書籍:
  • 《FFXIII》重返大荒野段落和《作家之路》中對於回到荒野的分析,以及《FFXIII 2》的絕望末世,是本作一千八百年後破碎末世,以及修羅荒漠中婆娑與索苛流落苛索古城的原型。
  • 《作家之路》中英雄拒絕召喚與再次召喚,是故事最初蒼塵出走晉陽城,以及婆娑與索苛離開沙羅洲後重返沙羅洲的架構。
  • 《作家之路》中分析回到荒野中的愛情戲,構成蒼塵與無色在盤虛洞的情感對白,以及索苛與婆娑在苛索古城的婚約。
  • 《悲劇心理學》中的恐怖神秘,以及《仙劍奇俠傳一》及《仙劍奇俠傳四》的示範,成為冥府段落的雛形;《悲劇心理學》強調恐懼是來自無法支配的命運,引導了本作後半段的主軸:無色的宿命。
  • 而《電影編劇新論》說現代由於網路發達,觀眾習慣片段而零散的劇情,因此將蒼塵的回憶打散,以片段回顧呈現。為了強化奇幻感,加入了時空穿越的題材。但要如何構成邏輯成立的故事?因此還研究了《軒轅劍三外傳‧天之痕》,而其中的角色「小雪」,也成為無色的原型。
  • 而宮崎俊的〈魔法公主〉最後大地復甦的片段,也成為無色歌聲的雛形。
修羅荒漠的原型原本來自於另一部故事的腳本,那時想寫一篇金光布袋戲同人劇本,內容大致是倭寇禍亂中原,史豔文等中原群俠收留了孤兒,孤兒發現倭寇要進攻住處,但守備明軍庸碌無能,最後孤兒用很搞笑的方式迎戰,獲得勝利。當中有些友情、愛情,以及群俠的武戲。後來這篇沒有完成,於是就將大綱挪用此地。加上其他教科書的指導,讓這段落特別豐富深厚。

這些教科書和作品在腳本草創期間構築成本作的大致框架,後來的細部設定、故事結構,則根據角色特性,以及基本編劇技巧,慢慢的,一段段的寫出,然後反覆檢查,調整順序和細節,直至大致確定,這才正式開始下筆。

這期間的工作枯燥但又充滿期待和趣味;鮮網曾有筆友說若寫好大綱再寫故事,就會失去新鮮感;但其實當寫好完整的架構,瞭解一切脈絡時再來下筆,就如一場期待已久的旅行,那不只是遊山玩水的樂趣,還是完成夢想的旅程。

構想初期,我還是用紙筆的方式進行所有前期作業。本作的前期手稿
有將近3公分厚,無論在體積還是內容上,漸漸無法負荷。
為因應龐大的草案,於是把紙筆作業數位化,利用資料庫軟體繼續進行
前期作業,這是創作以來的大變革。有了科技協助,就可進行更全面更
細膩的佈局(軟體為 AllMyNotes)。

撰寫

心態

2013年,神奇寶貝(今名「寶可夢」)練習劇本〈進一與大激流〉獲得了老師肯定,因此以出山作的心態來寫,努力運用著之前所學,也不寫心得檢討了。但寫了十幾章後,回頭發現有許多缺失,這才發現只有抱著學習的態度,才能持續進步,於是自15章以後,又繼續開始寫心得檢討。

速度

接著我馬上便遇到一個問題:我寫作速度很慢。一章一萬字的篇幅我大概要寫一個半月,若以週更的速度,幾乎要存稿一年,於是想要加快速度。但果然欲速則不達,快速寫出來的稿子,後續要花更多時間修飾。我想黃老師所要求的速度,主要是在於靠創作維生,黃老師說70分可以交稿,就不要要求90分。但這種想法不能滿足我,而且我做跨國的翻譯工作,稿費還過得去,或者可以說,收入比大部分的作家還要多,於是我就把速度這件事給放下了,做純粹的創作。

然而速度的問題,到後面約五十章時又再度浮現了。那時剛將本作發表不久,但算算若不能快一點,恐怕最後還是會開天窗,況且創作期間太長也累了,於是就試了細綱快寫法,但結果還是欲速則不達。最後複習了《東離劍遊紀》筆記,這才終於找到可以快寫的穩妥方法。

在最後兩章的回顧中,發現武戲用虛淵玄快寫法可以擴大武戲篇幅,同時減緩武戲文字的緊湊度。之前總覺得武戲寫得太艱澀,《小說方法論》中說武戲要抓緊來寫,一直以來都這麼實踐,但到此時還是覺得不大妥當,於是又翻了《七俠五義》等章回小說,發現不寫確實動作也可以表現精采的武戲。於是多方參考,把最後兩章的武戲完成。

寫到最後才發現文風需修正,確實有點太晚,只能等下一部了。之前總是煩惱這一部寫太好,下一步很難突破。這時找到了突破點,反而也是件喜事。

笑點

之前一直很嚴肅認真的創作,那時看《海賊王》處處都是趣味,卻也能展現思想主旨,就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加入逗趣。但嚴謹的大綱和內容的調性,讓我不敢插入笑料。

這問題一直到所有技巧熟練後,在隋末叛變一段終於找到空隙,才知道要搞笑原來並不一定要主角執行,主角不適合就交給配角,配角不適合就交給路人,笑點可以是情節,可以是段落,也可以在結構上,甚至是角色名稱、物品……在在處處,任何題材都可以安插。於是有了名稱有趣的角色(金永吉、楊虎、韋煥等),以及諷刺很高的對白(妙法剃頭即師父論、楊虎韋煥官府截人質論等),有了這段練習,後來連諷刺、思想和主旨也漸漸隨心所欲了。

發表

這是創作以來一直期待的事,尤其因為得到黃老師的肯定,而且試閱朋友也寫不出意見了,因此信心滿滿,一直期待問世。結果想像的都沒有發生,剛發表的那陣子,看到點閱率都很沮喪,幾乎自亂陣腳,但卻想不通到底哪裡不對。

《爆漫王》中說創作就像一場賭博。以前曾有一回與黃耀傑老師等人聊起這部漫畫,黃老師說主角太過順利,而老師的合作編劇也肯定賭博這說法。但我卻不這麼認為,認為只要是好看的作品,就一定能有受眾。

開始寫這一部時,這段往事就不時在心中出現,令我不服又不安。

我又想起數年前閱讀的《浮士德》,故事中象徵最美詩篇的角色「歐福里翁」想要參戰,但他一飛出家園,馬上就被亂箭射死。這個段落一直放在我心中,歌德究竟想表達什麼寓意?追求純粹的藝術,就會遭遇這個劫數嗎?

我也曾思考:有必要追求名氣嗎?所有以創作為生的朋友,無論畫漫畫還是寫文章,都表示前期要汲汲營營闖出名堂,等紅了就可以寫自己想做的創作。但我知道,我也目睹,那是艱辛的、無日無夜、卑躬屈膝、僅憑運氣,甚至毫無希望的。所有走過的人都表示有這段路,但沒有人知道這段路上有多少人滅頂。既然有理想,為什麼不勇敢追求,還要別人同意,自己創作有誰攔著麼?

又有個故事說,有個富豪在海邊度假,向釣魚的漁夫誇耀自己事業如何有成,終於可以到這裡釣魚,享受悠閒人生。漁夫卻淡淡說了一句:「我現在不正是這樣嗎?」富豪頓時啞口無言。

人內心要的其實很簡單,但紛奢的世間卻教人繞遠路。創作以來,從未有人阻止創作,為何要劃地自限,繞了地球一圈才走到當初自己畫在地上那一條線的另一邊?

我又想:以創作維生,是近代出版業發達才有的事。史上第一個非官職,以創作維生的是明朝江南第一才子唐伯虎,在那之前,文人學而優則仕,他們的理想在江山社稷,而不在案几之上。舞文弄墨,不過是個人消遣,為此煩惱簡直胡鬧!

雖然這麼想著,夾在古代與現代的價值觀中,我仍迷惘徬徨。

我一直帶著這些疑惑,走在發表的修行上。

後來晉江簽約無果,我毅然決然轉到其他平台,這才發現在閉關期間,以往熟悉的平台都消失了,環境大變,而且絕大多數所謂的簽約,也只不過是自費出版而已,有些寫手透露是憑網路行銷。我看到這也漸漸明白了。在我閉關的這十年,有人累積了人氣,走到了市場前面,我雖累積了十年功力,但沒有市場優勢。到這裡,就面臨一個抉擇:我創作追求的是什麼?

我曾說要用創作來領悟人生的真善美!

在創作的過程中,我用不同的角色,體驗了形形色色的人生,也由實習創作技巧,練出毅力和信念。從頭到尾,都與發表成功與否無關。既然如此,又何須在意?

Youtuber黑素斯曾為了市場口味,拍了一些影片,但變得很奇怪,原本觀眾也流失了,最後拍影片表示從此以後要做自己,於是有深度又不失風趣的影片又再度回來,而且更生動豐富!此外還有更多前例,而且Youtuber的投資報酬率比漫畫家還要悲慘,唯一能堅持下去的,是「真心」!而且也只有真心,才能真正搭起作者與觀眾的橋樑!

想到初衷,以及一路走來的各路朋友,我終於確定,這就是我要走的路!既然選擇,而且也走到了這裡,那麼應該做的,是感恩!
於是在新平台POPO發表之後,我再開了部落格。之前原本有天空部落格,但沒在經營,後來官方熄燈,我原本以為沒差別,畢竟除了創作教學和練習作,沒放什麼東西。沒想到這時做好了部落格,把文章放上去後,才赫然發現,原來之前的不安,正是因為內容都是零散的,依靠別的平台。現在有了集中地,就像有個家一樣,在部落格我可以表現我各方面的面貌,這才是真正的我!

接著,我又開了Instagram,把墨繪放上去,看到來自世界各地的讚,漸漸補足了小說點閱的遺憾。後來開始畫佛像,漂泊的心漸漸安定。之後寫到五十六章三清天神遊一段,寫到一句對白:「你一瞑之間即上三清天,欲界以為這是虛妄。然而你在三清天見三世因果,亦以為欲界夢幻。何者為虛?何者為實?」寫下這瞬間,我忽然大徹大悟:都是來凡間修行的,便如一場線上遊戲,世人以為遊戲是虛妄,那麼以另一種境界來看,人間也會是虛妄!

於是歡喜自在,是非成敗都是凡間塵埃,於我何有哉?在這資訊爆炸的時代,功名的廝殺戰場上,便如身在高樓林立的都市叢林,茫然四顧,不知出路何在。而我終於找到了出路!那出口不是東南西北,而是往上,飛越大樓之顛,那片一望無際的天空!

後來晉江平台因政治因素,變得莫名其妙,無法捉摸起來,於是把晉江停更,POPO和後來增加的UDN就慢慢排程到完結,至於點閱數,也不在意了。

至此我終於明白《浮士德》中「歐福里翁」之死。歐福里翁想要參戰,因而死於亂箭之中。一個純粹潔白的心靈,在紛亂的塵世中,是毫無攻防能力的,一出世就會死於紛爭之中!但若他飛得更高,高到箭射不到,那麼那片天空就會永遠屬於他的!他可以俯瞰地面的一切,逍遙自在,但是孤獨。

而《爆漫王》的賭博論,我也明白了:創作者可以追求更高的境界,但作品能不能受矚目,在傳統出版時代,主要取決於出版社所在意的市場,而在資訊爆炸的現代,連出版社都自身難保,那機遇更是渺茫。所以黃老師說不要把作品寫到90分,差不多就可以了。老師的編劇也說不要把心力投入單一個作品。那都是礙於收入,迫於生存。然而若另有收入,何不放自己自由?只是那個世界,是專職創作者永遠不會知道的!

本文記於2019/11/17
修訂於2019/12/17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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