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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繁仁一劍貫穿艾攸胸膛,段無蹤、季算機和湘靈大吃一驚:三凶雙亡之數已應驗其一!段無蹤叫道:「艾攸!」暗暗腦怒:為何算到此數還是避不開?趕緊縱身飛下,將艾攸接下,胸膛的鮮血濺了半身,趕緊單手結印,正要救治,驀地眼前光影一變,一道綠光從背後壓來!吃了一驚,趕緊用文卦奇行步閃開,但多帶了個人,閃避不靈,只覺得右臂一辣,抱著艾攸彈了出去。
湘靈和季算機見麻繁仁從背後偷襲,大驚失色;季算機叫道:「當心!」紫檀劍一轉,吟道:「虔心乞靈,四野……」還沒唸完,段無蹤已翻了出去,抱著艾攸砸進碎石堆中,煙塵飄散,兩人卻沒有動靜。驚叫道:「段老弟!」
湘靈叫道:「師叔!」奔了過去;季算機臉色一變,叫道:「湘靈!退下!」心想:「憑段老弟的功力,怎可能被劍氣掃到就暈過去,是先前消耗太多麼?」
湘靈停下腳步,遠遠見段無蹤擱在背後的手指輕輕搖了搖,愣了一下,心想:「是我看錯麼?」
麻繁仁哈哈大笑,道:「先前挺得意的,原來如此不中用!」忽然周圍光影一變,方才季算機打出的乞靈劍氣已然奔到!吃了一驚:方才明明聽季算機沒吟完招式,為何也能打出?哪裡來得及反應?才一轉身,劍氣便已逼至胸前,頓時一聲大叫,倒飛出去,在空中翻了幾圈,砸進碎石堆中,碎石迸散,揚起漫天沙塵。
季算機飛身追上,左手劍訣壓著劍身。 麻繁仁慌忙爬起,全身綠光閃閃,踉蹌退了幾步,倉惶問道:「那日不是說好的麼?」
季算機怒道:「說好什麼?」心想:「這是三凶雙亡之數,第一劫恐怕避不開了,得將段老弟守住!」劍身青光流轉,劍意將起。
麻繁仁驚慌四顧,又退了幾步,說道:「那日不、不……不是說要替你奪嫡,你幫我在王上面前……」
季算機舉步逼近,怒目圓瞪,喝道:「輪不到你管!」手按青檀劍,吟道:「虔心乞靈,四野相應,三才爭鋒!」四面狂風驟起,捲生出黃、黑、青三道劍氣,轉眼盤成一道,往麻繁仁逼去。
三才劍氣夾著狂風,越滾越犀利,竟壓得景物為之一凝,後方風沙滾滾,有如一道黃龍,碎石風吼,「隆隆」之聲震耳欲聾,將所過之處劈出了條溝;如此越滾越大,夾著千鈞之勢往麻繁仁壓去!
麻繁仁被氣息壓得心頭一滯,心頭說不出的惶恐,趕緊催動仙附之器,縱身飛起,但腳一離地,竟害怕了;便這一猶豫,劍氣逼到面前,見那三色劍氣盤旋壓來,劍氣未至,勁風便已壓得站不住腳,連雙眼也打不開,臨急間只得使勁轉身,「轟」一聲巨響,從左側壓過,一陣天旋地轉,被勁風壓飛了出去!
季算機見一劍落空,劍訣一轉,三才劍氣拔空而起。便見麻繁仁渾身綠光一閃,竟穩住了身形,停在半空中,披頭散髮,渾身狼狽;倉惶問道:「嫡傳之位你不要麼?」
季算機怒道:「誰要你多事!」青檀劍一轉一送,劍氣迴空,再度往麻繁仁撲去。
麻繁仁才踏回城頭,見碎石風吼再度逼來,趕緊雙臂畫圓,催動仙附之器,畫出兩面光盾;豈料劍氣逼近,還沒碰到光盾,光盾便即瓦解,勁風逼臨,身前的衣物瞬間粉碎,緊接著頭一暈,眼前一下子是天,一下子是地,又被勁風壓飛了出去!
季算機單手結印,吟道:「虔心乞靈,冰心映月!」手指連彈,空中凝出片片冰晶,片片如刀,隨著彈指接連射出。便聽得「錚錚錚錚」連響,麻繁仁鮮血迸濺,轟然一聲巨響,深深砸落碎石之中。
季算機縱身追上;便聽碎石中麻繁仁冷笑道:「沒想到你下手這麼狠!」
季算機怒道:「殺我師侄,傷我師弟,竟反而說我狠!」也不等麻繁仁爬起,青檀劍青光再起,吟道:「虔心乞靈,四野相應,風火雷鳴!」
便聽「隆隆」之聲從地底而出,地面震顫,竟震起波波沙塵!這沙塵灰暗如煙,不是普通的黃沙,雖低空飄著,卻天昏地暗,透不著光,緊接著陰風起,雷生動,霹靂雷霆,將麻繁仁團團籠罩。
碎石中透出道道綠光,麻繁仁一躍而起,披頭散髮,衣服碎裂,看起來猙獰恐怖;見霹靂雷霆,四面風沙,狂傲的哈哈大笑,然後說道:「明明是大弟子,卻要讓給師弟,還要處處護著他,你不覺得太委屈麼?」
隔著霹靂風沙,季算機在陣外將劍拄地,單手掐印,怒道:「兄友弟恭,有何不對?師承世系,與你無關!」
麻繁仁「哼哼」冷笑,接著轉為大笑,說道:「兄友弟恭,也該長幼有序。當年分明是他奪了你的嫡,你奪回來,不過物歸原主。」
季算機怒道:「我早已說並非如此,休想顛倒黑白,挑撥離間!」青檀劍一轉,左手劍訣在劍身上一抹,劍身湧出五色華光;吟道:「虔心乞靈,五嶽……」
尚未唸完,霹靂風沙之中卻見一團綠光拔空而起;麻繁仁竟從上方脫身而出!便聽他哈哈大笑,道:「忘了我會飛麼?」說話間,將劍訣一指,綠虹乍現,一道劍氣往季算機壓將過去!
劍氣破空,綠虹竟將霹靂風沙硬生生劈開,勁風如吼,眨眼便將霹靂風沙攪散,居高臨下的往季算機直逼而去。
這一式來得又快又猛,季算機就站在霹靂風沙之前,哪裡閃得過?湘靈一聲驚叫,同時聽得城外幾聲大吼:「國師!」「當心!」原來城外已聚了一群人,都是要進城的商旅。
砰然一聲巨響,飛砂走石,煙塵漫天!煙塵中,卻見五色華光乍現,迴空一轉,盤旋而起,盪出一圈勁風,景色頓時明朗,同時聽得一聲大叫,一人影飛出去。
季算機將劍一轉,飛身追去,冷笑道:「忘了我是命相師麼?」劍訣往劍身一按,正要吟念,卻見麻繁仁身形一轉,在空中停住,笑道:「還要吟招麼?乞靈劍法果然太慢,還不如你師弟。」
季算機冷笑道:「你是說出招不念麼?」單手結印,冷冷說道:「如你所願!」右手青檀劍一轉,劍氣驟生,一青一白,左右往麻繁仁夾攻而去!
青白劍氣氣勢逼人,左右相夾,壓出道道勁風,砂石翻飛,吹出一圈煙塵。不吟招式,這兩劍來得更快,青檀劍才轉定,劍氣便已逼入四尺!
麻繁仁嚇了一跳,沒想到季算機不吟招式出招能這麼快。竟忘了身在半空,連忙抽身而上;驀地眼角赤光一閃,一顆火球在左側轟然炸開,吃了一驚,還沒來得及催動仙附之器,又一顆火球在右方炸開,頓時皮開肉綻,不由得一聲慘叫。
季算機左手手指連彈,火球隨指迸生,追著麻繁仁的身影打去。一顆未散,一顆又起,連聲爆響,在空中連成一道長弧。
驀地綠光起,人影停,麻繁仁終於緩過氣來,停在空中,心想自己忽然停下,必能躲過下顆火球,正得意間,腳下火球爆起,一聲慘叫,又被炸飛了出去。
城外的人遠遠望見,都連連讚嘆:「真不愧是國師,連姓麻的會在哪裡停下都算得準準的。」「可不是嘛!是段大師的師兄啊!」有些人修過些道術,驚嘆道:「乞靈劍法原來能這麼厲害!」還有晚點來的,不知怎麼回事,一問之下,驚道:「那光著膀子的竟然是麻軍司!」「段大師一人將城防全破了?」「麻軍司傷了大師和小師父,難怪國師會和他拼命!」「聽說國師和姓麻的勾結,看來是假的了!」還有人道:「姓段的勾結妖魔,被麻軍司揭發,惱羞成怒,竟然打成這樣。」「可是我方才聽人說是姓麻的造謠栽贓,你想,段大師哪有可能給自己惹禍?」「是啊!若是王上有意捉拿,在宮裡下令就好,為何要在城門開戰?」
便見季算機雙手不停,左手結印,右手持劍,左右開弓,將麻繁仁打得慘叫連連。麻繁仁雖閃不過,但有仙附之器,始終毫髮無傷,跌了幾回跤,也開始漸漸上手,找到空隙開始反擊,劍氣奔騰,竟也將季算機逼得在空中閃躲。
城外的人見兩人飛在空中鬥,都興奮叫好,還有人見麻繁仁可憐,竟為他偷偷著急,每當劍氣奔騰時,便有一方人驚呼,一方人叫好;煙塵翻飛時,又一方人歡呼,一方人跺腳。
湘靈躲在城下,見了暗暗心驚:乞靈心法是乞請四方之靈為用,雖消耗真氣不多,但仍是要耗真氣;爹親長年酗酒,雖然戒了幾天,也不可能恢復功力,如此左右開弓,恐怕支撐不了多久。城外已聚了這麼多人,為何城內無人圍觀?仔細一聽,遠方似乎有些騷動,不知是王上還麻繁仁的黨羽?若是王上派人,為何到現在還沒到?若是麻繁仁黨羽,為何要隨城頭士兵撤得一乾二淨?難道是藉機召集援軍?麻繁仁是軍械司,王上還有人能攔阻麼?師叔一直伏著不動,不知要不要緊,攸師兄性命如何?若麻繁仁突然往師叔打去,該如何是好?
麻繁仁與季算機在空中纏鬥,季算機閃躲著麻繁仁劍氣,見兩道劍氣左右追來,一會盤旋,一會分開,頗有幾分模樣;心想:「不是說這傢伙不會用?段老弟的情報有誤!」左右手招式連發,但麻繁仁越飛越純熟,竟能將招式躲開,自己沒法一邊算一邊兩手出招,漸漸失去準頭,心想:「如此豈不是幫他餵招練功?難道這傢伙的御劍術是靠段老弟練的?」越想越不妙。
麻繁仁越鬥越得意,哈哈大笑,道:「區區妖魔,豈是我麻氏之敵!」
季算機雙手齊發,冷冷說道:「貪官奸臣,休想顛倒黑白、荼毒百姓!」
麻繁仁叫道:「我為王上求太子,乃是為我湘楚謀福,豈容爾等妖魔顛倒黑白!」
季算機怒道:「你藉求子大興土木,貪贓枉法,監守自盜,天知、地知、王上知、百姓知,便你不知!」話未說完,一道劍氣逼至麻繁仁面門;麻繁仁在空中仰身一番,閃了過去,驀地橫地撲來一劍,頓時飛了出去!
季算機左手結印,金石連發,追著打了過去,不讓他有喘息之機,粒粒金石有如釘釘子一般,將麻繁仁從空中直直打落城下,轟然巨響,煙塵翻飛,打出一個大坑!
麻繁仁口吐鮮血,全身綠光一閃,再度翻身躍起,披頭散髮,赤膊赤腳,全身只剩下半條破褲子;眼露兇光,冷冷一笑,說道:「大言不殘!你要得意也只有現在了,以為我湘楚麻氏沒人了麼?」
季算機飛落坑邊,右手背劍,左手結印,皺眉一笑,道:「你是說他們快來了麼?先看看你現在什麼模樣吧!」
麻繁仁低頭一看,才發現自己剩半條破褲子,見城外人指指點點,臉上一陣青一陣紅,咬牙怒道:「不必他們來,我自己動手!」縱身飛起,劍訣一指,綠虹乍現,劍氣二分,一道飛往季算機,另一道迴天一轉,竟往段無蹤飛去!
勁風起,景物凝,風壓盪開,碎石迸飛!季算機站在坑外,眨眼便逼至胸前。季算機輕輕一躍,向後瀉勁,單腳著地,順勢往後一翻,便將劍氣閃過;同時胸前單手結印,四周凝出一片白光,繞著季算機一轉,化成一面光牆,劍氣一到,便將劍氣一捲,帶著劍氣消失無蹤。
季算機仰頭翻身間,見又一道劍氣往段無蹤奔去,吃了一驚,背後青檀劍一轉,雙腳著地之際,轉身將劍一送,喝道:「散!」
便見綠虹迴空,俯衝而下,半途忽然散開,化作濛濛綠霧;麻繁仁一愣,還不知怎麼回事,見濛濛綠光間,突然反向一道劍氣奔來,大吃一驚,哪裡來得及反應?正中左腿!
季算機一愣,自己可沒出這招,但見方才那劍白光赫赫,正是龍璈劍!不由得大喜,回頭見段無蹤還伏在原地,但好像換了姿勢,周圍一灘鮮血,不知是吉是凶;心想:「段老弟究竟打什麼主意?」
湘靈見是龍璈劍,也是驚喜,正想叫喊,卻見師叔仍趴在那處,不知是怎麼回事。忽然城頭光影赫赫,麻繁仁再度飛起,又和爹親纏鬥起來。
麻繁仁再度飛起,心想:「方才意念不足,竟然讓劍氣消散,再試一次!」劍訣一指,故計重施,又是一劍奔向季算機,一劍撲向段無蹤。
季算機見他劍訣一起,就知道他要做什麼,左手結印,右手轉劍,喝道:「解!」
便見綠光再現,勁風再起,土石正要揚起間,綠光忽然一散,緊接著白光乍現,接連四道,如串珠般破空而入,穿過綠霧,擊中麻繁仁。麻繁仁一聲大叫,正將往後翻倒,第二劍卻在這時奔入,又被打得往上翻飛,緊接著第三劍、第四劍接連突入,便聽「嗤嗤嗤嗤」四響,綠霧中拔出一個身影,血光四濺,麻繁仁被高高打了出去!
湘靈差點驚喜得叫出聲來,但見龍璈劍氣首尾相連,暗暗奇怪:御劍術不該四劍方向都一樣,師叔豈會犯如此錯誤?但見那四劍從「咸」方位而入,突然靈機一動:易經「咸九四」是「貞吉,悔亡,憧憧往來,朋從爾思」,難道師叔要爹親先逃?
季算機看得明白,心想:「三凶雙亡之數已驗其一,段老弟以為他不走,換我走,便能避開下一步?」眉頭一皺,劍鋒一轉,吟道:「虔心乞靈,水天同映,氣分五方!」
麻繁仁身在空中,還以為方才那四劍是季算機所發,聽季算機吟招,心想:「怎麼又開始念招了?嘿!正好讓我有時間治癒。」還在聽招式,沒想到季算機才念到「靈」字,左面赫然撲來一道大浪,冷不防被嗆了兩口,緊接著右方奔入一道紫光,大吃一驚,心想:「怎麼沒唸完就來了?」趕緊催動仙附之器閃開。
湘靈聽到「天水」、「五方」,心想:「水天是『晉』卦,『晉六五』是『悔亡,失得勿恤,往吉,无不利』,如此推斷,爹親是叫師叔快走?但師叔一走,豈不又應驗了第二步?如此下去,爹親不就……」
白光乍現,龍璈劍劍影迴空,一連九劍,自「家人」方位而入。湘靈嚇了一跳:「家人初九」是「閑有家,悔亡」,如此說來,師叔是希望爹親帶自己先逃!那麼攸師兄該怎麼辦?師叔該怎麼辦?想著不由得心頭一滯,雙手微微顫抖。
麻繁仁才躲開季算機的「氣分五方」,正要還手,哪裡想得到還有九劍,大吃一驚:心想:「怎麼和說的不一樣?這對師兄弟都這麼出招的?」哪裡來得及反應?頓時中劍墜落。
季算機見「家人初九」,眉頭一凝,心想:「我死不足惜,段老弟和艾攸這脈嫡傳絕對不能斷!」轉劍吟道:「虔心乞靈,風捲熾焰,五嶽俱震!」
湘靈聽「風焰」、「五嶽」,大吃一驚,心想:「風火是『家人』之卦,九五為『勿恤,往吉』。難道爹親想和麻繁仁同歸於盡?如此豈不就應驗了第二步?而且師叔即便帶攸師兄逃亡,能逃出雙亡之數麼?」
麻繁仁被打得暈頭轉向,見季算機念的和打的不一樣,又綿綿不斷,毫無喘息之機,不由得惱怒,也不管真元擋不下乞靈劍氣,一聲怒吼,將真元籠罩全身,咆哮道:「要死一起死!」一道劍氣直撲段無蹤!轉頭一看,那處只剩一攤血跡,段無蹤和艾攸竟不知去向!
湘靈見麻繁仁往師叔方向打去,大吃一驚,卻見那處人影俱無,緊接著便見師叔一肩扛著攸師兄站在城頭,半身是血,不由得一聲驚呼,心頭怦怦直跳。
原來段無蹤乍敗救治艾攸,並打算趁機偷襲,沒想到艾攸傷勢太重,用盡所學,始終無法止血,再飲一瓶歸元露仍徒勞無功,眼見艾攸氣息漸微,恐怕保不住性命。不禁又悲又怒,心想若尋個靜僻處專心治療,能救回來麼?若自己先逃,師兄能逃過此劫麼?此時聽麻繁仁一句「要死一起死」,終於怒不可遏,縱身躍上城頭,左手扶著肩上的艾攸,右手單手結印,冷冷喝道:「先拉你陪葬!」龍璈劍氣再現,白虹迴空,劍影三分,劈空而去!
季算機和湘靈才驚喜,一聽到「陪葬」兩字,心頭一顫:難道艾攸已回天乏術?
麻繁仁哈哈大笑,劍訣一指,剛發出去的迴空一轉,再次往段無蹤奔去,冷笑道:「身有累贅,鹿死誰手,尚且不知!」說話間,避開了一道龍璈劍氣。
段無蹤劍訣一翻,怒道:「你仙附之器真元剩不到一成,你以為你能逃得出湘楚麼?」三道劍氣氣勢未減,迴空一轉,再度逼上!
麻繁仁哈哈大笑,道:「彼此彼此,你們以為我是孤家寡人麼?」說話間,飛身閃避劍氣。
湘靈心頭一顫:城內的騷動果然是麻繁仁的黨羽!仔細一聽,果然聽得遠處喊的是「范氏無子,取而代之」,不由得大驚失色:再不分出勝負,便要前後夾攻了!
段無蹤道:「狐群狗黨之輩,你真以為從此地起兵能逼宮成功麼?」季算機怒眉道:「見利忘義之徒,他們能反范氏,也能反你。樹倒猢猻散,你豈知他們要來助你,還是要來捉拿你?」
麻繁仁「哼哼」一陣冷笑,說道:「若宮裡那姓范的有兵能調,為何此時還不來?」
說話間,雙方又交手數回合,段無蹤心想:「即便麻氏黨羽到不了,王上特使也會來。今日真能逃過命數麼?」季算機心想:「眼下遲一分則險一分,一定要讓段老弟先走!」於是說道:「段老弟,你帶著艾攸先走,此地我來斷後!」
段無蹤心想:「如何能丟下師兄不管?如此豈不又應了三凶之數,但艾攸命在旦夕,豈能戀戰?嵩山一行,究竟改了什麼?」心頭一橫,一手扶著艾攸,喝道:「豈能讓你獨往!」單手結印,吟道:「虔心乞靈,天火相輝!」念的雖是乞靈心法,但龍璈劍卻化成九劍。
湘靈一愣,心想:「天火『同人』,上九『同人于郊,无悔』,這時說『同人于郊』是什麼意思?」
季算機劍訣一轉,心想:「同人于郊,无悔。今日一別,改日再見!」不由得心中酸苦,劍氣一送,往麻繁仁奔去!
便見龍璈劍劍影迴空,劍虹如織,剎時光照四野,此時日頭西傾,暮色將起,九劍光輝如流螢在霞光中飛舞。麻繁仁倉惶四顧,無處不是劍影,如何能躲?只得催動仙附之器,鼓足真元護身;綠光乍現,繞身一轉,準備接招,忽然白光散,劍影消,龍璈劍氣瞬間消失,一愣,四面一望,竟找不到段無蹤身影!此時乞靈劍氣已至,兩到劍氣撲面壓來,哪裡來得及閃躲?頓時又被打飛出去!
段無蹤虛晃一招,趁機遁走。此時身負艾攸,無法用土盾,城內有麻繁仁黨羽,城外又有圍觀百姓,雖有樹叢林地,但樹林離城牆還有一里之遙,該如何盾走?好在城牆崩毀,有巨石碎磚能掩蔽一段,於是將九劍耍得漂亮,趁眾人望天之際遁逃。
如此奔進樹林,將龍璈劍收回,忽然聽林外有人竊竊私語道:「國師也不過是走江湖擺攤算命的,沒想到能弄出這麼大動靜。」「是啊!說沒有妖魔相助,我才不信!」「沒想到麻軍司能將這麼大的妖魔揪出來!」「好在發現得快!趁那姓段的出國時佈局。」「沒想到段大師也是妖魔。」
段無蹤暗暗心驚,方才在城頭上只見到此處有民家,沒想到是麻氏黨羽。畢竟是湘楚四大豪門之一,黨羽眾多,不可不防!好在自己在樹林中半飛半飄,無聲無息;此時暮色昏暗,更是遁走良機。於是以文卦奇行步穿梭林間,同時心頭起卦,突然看到一數,心頭一顫,回頭見腳下血跡斑斑,竟然沿途留下痕跡!
連忙拿布將血兜住,驀地察覺艾攸有動靜,趕緊屈指一算,隨著卦相而去,在林中一轉,果然找到了一株斷樹,枝葉廣茂,斷口汁液還是新的,應該是被勁風掃斷;如此折下的樹頭和樹枝就有了空隙,高度剛好容身,扛著艾攸彎身走進,裡面正好一截斷牆,斜靠在一面巨石上,剛好成了處洞穴,外面又有枝葉掩護,根本不可能發現。
於是清理了地面,將艾攸放下,開了瓶歸元露飲了,然後運足真氣,再試一次治癒之術;心裡覺得好笑:麻繁仁一劍射穿胸口,早已華陀難救,除非是仙醫門派,但遠水救不了近火;以往相命都笑世人傻,沒想到自己更傻。
忽然見艾攸呼吸有變,似要甦醒,趕緊將艾攸扶起;便見艾攸悠悠醒轉,顫聲說道:「師父……」聲音微弱,幾乎聽不見。
段無蹤有飛遁離塵的修為,憑著功力,當然聽得明白;內心澎湃,連手也差點顫抖起來;輕聲喚道:「艾攸……」
便聽艾攸虛弱的道:「弟子……不該……」
段無蹤摸著艾攸的臉頰,強忍淚水,道:「不,你是……好孩子……」
便聽艾攸道:「師父……您……從未……如此……誇我……」
段無蹤一愣,這才察覺自己總是罵這孩子又蠢又笨,沒想到這孩子竟然放在心上,想來這孩子不過是老實了點,自己為何如此沒耐性?
便聽艾攸又道:「師父,別哭……你算我……能……平安……」
段無蹤心如刀割;鐵板命相一脈收徒時都會先算吉凶禍福,那日收這孩子時,這孩子可是笑著離鄉的;此時殞命,該如何面對他鄉親父老?握起艾攸的手,暮色昏暗,洞穴無光,只覺得觸手乾澀,手上的血都已乾了,哽咽道:「是為師的大意,讓命數……變了!」
卻聽艾攸虛弱的道:「師父不會……失算……再幾天……痊……癒……」說完,手緩緩鬆開,從段無蹤的手中滑落。
段無蹤心頭一顫,小聲道:「傻孩子,你遇到卦外變數,命相……已經變了啊!」一滴淚落在艾攸臉上,慢慢滑落,流入土中。
眼見艾攸漸漸沒了氣息,段無蹤拳頭搥地,顫聲道:「為師失職,讓你命現凶兆;為師失職,算盡命數,卻避不了死劫;為師失職,你身負重傷,卻無處求醫;為師失職,你命喪黃泉,卻無法安葬……」忽然聽得洞穴外有腳步聲,吃了一驚:為何有人找來,我竟然會失算?
便聽來的是兩組腳步聲,步履輕盈,幾乎落腳無聲,若非功力深厚,根本無法察覺。段無蹤暗運真氣;心想:「為何此地有人?沿途血跡已斷,夜間看不到血跡,來者氣息也不是犬類,我又不可能失算,這兩人應是路過。」
卻聽那兩組腳步聲直直走到斷樹旁,好似能看穿似的,走在前頭的那人說道:「勘運使,是段勘運使麼?」
洞外一亮,一盞青光將洞外枝葉照得明朗,竟是真元仙光!
話說城頭上季算機與麻繁仁戰得如火如荼,兩人都已是強弩之末,麻繁仁耗盡了真元,季算機也已耗盡了真氣。兩人鬥得氣喘如牛,麻繁仁心想:「平常施的錢財那麼多,事到臨頭,竟一個兄弟也沒有!」季算機心想:「今天我季算機要死在此地了。三凶雙亡之數已應其二,段老弟還能脫逃麼?」眼見湘靈也離開城下,不由得內心淒苦,心想:「也好,不會連累到這孩子!」
麻繁仁抄起地上的斷竿斷刀,冷冷一笑,說道:「外邦客卿,不知我麻氏以工巧傳世,沒了仙附之器,以為就沒有東西能對付你麼?」
季算機拄劍喘息,冷冷笑道:「我江湖賣卦,如何不知你麻氏底細?要造兵器,先將能遮身體的造出來吧!」
城下傳來一陣笑聲,便聽得人道:「國師大人留他半條褲子已是給足了他面子。」「這姓麻的真不知好歹,有法寶還打得這麼狼狽,換做我早就逃了!」原來城外百姓已圍到了城牆下。
麻繁仁一愣,想起自己只剩件破褲子,不由得臉一紅,怒道:「讓你見識我麻氏的真本領!」說著,將斷竿斷刀都交給左手,右手往腰間一抹,突然臉色一變。
季算機還在喘,也忍不住笑了,道:「在找鐵鎚鉗子麼?你若能空手造衣衫甲冑,那便快造吧!」
麻繁仁又羞又怒;季算機冷笑道:「便教你不要和命相師賭!」一轉青檀劍,左手劍訣往劍身一按。
麻繁仁見這架勢,驚道:「你、你、你不是也耗盡真氣了!」
季算機冷冷一笑,說道:「你真的連乞靈心法都沒學過!」按劍吟道:「乞靈初式,聚靈成氣!」黃光從碎石中湧出,好似從地上抽出一般,攀上青檀劍,往上延伸,眨眼一柄木劍就像一把長刀!
城下一陣驚呼,有人道:「對啊!乞靈心法雖大多要耗真氣,但初式不需要。」「沒錯!入門無真氣時學著聚靈,但誰想得到還能拿來打人!」「真不愧是國師!」
季算機低聲一喝,迎將上去。麻繁仁吃了一驚:如此沒真氣又有真氣了!只得拿斷竿斷刀來接招;耍斷了破旗竿,再撿一口斷刀,使破了斷刀,再拾一柄長矛,撿到什麼用什麼,竟是肉搏相戰!季算機雖有乞靈心法,但不善近戰,憑著乞靈心法苦苦支撐,心想:「王上再不派人來,我季算機可真要死在此地了!」但又想:「若王上派人來,是否又會將段老弟尋回?」內怕連累段老弟,內心百般矛盾,五味雜陳。
天色向晚,暮色將起,城外百姓點起了燈,城下燈火相連,竟有百千盞燈火,當地居民、進城客商、城內百姓都圍到城外看,沒有上萬也有數千,望著城頭指指點點,道:「為何到現在王上還不派人來?」「難道宮裡也出事了?」「即便沒出事,也麻煩大了。你看,這姓麻的就是軍械司,王上哪裡有兵能調?」「好歹也該派個大內高手來啊!」「你怎知那大內高手來是助國師還是助這姓麻的?」「這姓麻的黨羽那麼多,平常呼風喚雨,這時卻落得孤家寡人一個!」當中還有人想捉拿麻繁仁領賞,但忌憚麻氏勢力;麻氏黨羽想相助,卻也害怕反叛之罪;一大群人看了大半晌,竟沒一人敢上城牆。
突然空中一個聲音喝道:「縛!」華光落下,正中麻繁仁。麻繁仁一聲大叫,趴在地上,緊接著兩道仙光投到城頭,一青一赤,眨眼即散,現出兩個人影,都身著青衫,身披黑色大氅,頭戴飛雪流雲冠,腰掛玲瓏碧水玉佩,腳踏卻塵靴。
季算機一愣,認得是瀟湘仙劍派弟子的裝束,心想這門派是湘楚著名的入世仙門,與湘楚四大家往來甚密,此時相助,有何用意?
便見那青光仙人與季算機拱手說道:「仙衛軍奉王命捉拿判賊麻繁仁。」
城上城下全是一愣:湘楚哪來的仙衛軍?范氏稱王後,這門派的掌門逸影劍蹤與范氏往來甚密,但要說是仙衛軍,也太過荒謬!
麻繁仁雖被仙光壓在地上,但嘴還能動;怒道:「胡說八道,我湘楚只有邊防軍、城防軍、禁衛軍,哪有什麼仙衛軍?」
後面那赤光仙人道:「方才任命的,王諭在此。」說著,揚手一揮,季算機手上就多出了面諭令板。
季算機一看,確實如此;但見諭令板上寫著有五人,都是「岱」字輩弟子,是掌門的徒孫輩,其中一人留守宮中,兩人在此,剩下兩人若不是去平叛,恐怕便是去尋段老弟了。
麻繁仁見季算機沒說話,知道大勢已去,叫道:「我兄弟呢?方才城裡不是在喊麼?」
城上便聽赤光仙人道:「被我們攔下了,以後湘楚沒有你們麻氏了。」
所有人都大吃一驚,城下竊竊私語,有些原本在城內,此時跑到城外來圍觀的,這時說道:「來了也靠近不了,剛才軍械官散了又回來,把守要道,嚴禁出入。」「誰都不能出門,走在路上便當成是麻黨,不然咱為何大老遠繞到城外看。」「那些黨羽根本靠近不了。」「然後就來了一群人把那些嚷嚷的給攔了。」其餘人聽了,恍然大悟,七嘴八舌的道:「難怪打了那麼久沒人來。」「臨時起意,怎可能會成功!」「逼宮也不該在這裡起兵啊!」人群裡有麻繁仁黨羽的,見狀況不對,都趕緊溜了。
便見那青光仙人道:「宮內軍務緊急,因此援助來遲,請國師見諒。雖要與國師道聲『辛苦』,但此時還有件急事:令愛方才駕著疾風車從北門出城了。」赤光仙人道:「而且車上滿是行囊。」
季算機先是一愣,然後才回過神來,驚的「啊」的一聲,說道:「抱歉,失陪!」轉身要奔下城,赤光仙人道:「先將這帶上。」說著,將一瓶歸元露扔去。
季算機單手接住,道了聲「謝」,邊奔邊飲,然後縱身往勝德院飛去。進了運濟齋,見房裡翻箱倒櫃,財物搜刮一空,連卦盤也沒留下,心想:「為何偏偏要在這時惹事!全都帶走,是鬧什麼脾氣?」怒得重拍桌子,叫道:「別以為你爹沒卦盤就不會算!」屈指一算,去藥房取了兩瓶歸元露,縱身追出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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